刘大力原本还笑着想缓和气氛,结果被怼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最后只能干笑两声:“你要真没那个本事,就别在这儿硬撑面子。”
“你根本不知道,人家陆白才是真的有实力,跟你这种空口说白话的根本不是一个层级的。”
“你老是挂在嘴边说自己当年多有钱,初中时候多风光,你不觉得你自己特别喜欢吹、特别能装吗?”
等到所有人都散去,饭店里只剩下张娜娜和陆白两个人,两人面对面坐着,沉默中透着一丝尴尬,像极了彼此对视却不知从何说起的模样。
张娜娜轻声开口:“其实最近我一直想找你吃顿饭,但看你总是忙,消息也不回几个。”
“这段时间是不是在外面做什么大生意?方便透露一下吗?”
简单聊了几句后,陆白叹了口气:“哪有什么发财,不过是勉强糊口罢了,挣点小钱过日子。
跟你们这些做直播的红人比起来,差远了。”
“不过话说回来,你现在待的那家公司,一个月大概能拿到多少收入?”
这类话题,张娜娜向来觉得敏感,平时不太愿意主动谈钱,总觉得一提钱就容易伤感情。
……
但如果对方问起,他也从不回避。
毕竟,他和陆白认识这么多年,情分早就超越了一般的熟人。
从学生时代起,张娜娜心里就一直有个位置只留给陆白。
那种感觉,与其说是喜欢,不如说是认定——他是自己未来另一半的最佳人选。
那时候追他的人不少,写信的、递情书的、当面表白的,一个接一个,但他全都婉拒了。
因为他心里清楚,除了陆白,谁都不行。
当年陆白曾对他说过:“要是哪天你觉得混不下去,或者需要帮忙,随时可以找我。”
“我现在厂里招了不少人,但真正靠谱的没几个。
我觉得你挺适合做客服这块,能力也够。”
张娜娜虽然学历不算高,没读过中专,但也并非一无所长。
加上长相干净清秀,气质讨喜,不少老板看中他这张脸,觉得上镜有观众缘,带货也能带动销量。
于是干脆把他安排进了直播团队。
事实证明,老板没看走眼。
短短一个月,张娜娜带货业绩冲到三千多万,几乎撑起了公司八成以上的销售额。
老板乐得合不拢嘴,直夸他是“宝藏员工”,甚至当场许诺:只要这一年他的业绩能达到全公司总额的百分之九十,就送他一套别墅作为奖励。
要明白,这样的销售业绩对大多数人来说都极难达成,更别提一个刚进公司、毫无经验的新人主播了。
这几乎就是天方夜谭。
因此,张娜娜通常都会在直播间里拼尽全力,向那些“大哥”们低声下气地请求支持,只盼他们能多送些礼物,让自己在这个残酷的竞争环境中喘口气。
可话说回来,这些所谓的“江湖大哥”哪是那么好哄的?他们个个精明得很,想要博得他们的青睐,就得使出浑身解数——跳舞、唱歌、撒娇卖萌,样样都得来一遍。
只有把他们伺候得舒舒服服,才有可能换来一点点打赏的施舍。
否则,说得再动听也是白搭。
正因如此,陆白一直觉得,做女主播这份工作,比任何行业都更煎熬、更心酸。
张丽娜对陆白叹道:“我能怎么办呢?为了活下去,不还得继续干下去吗?除了这条路,我们这样的人还能去哪儿找活路?”
“既没学历,也没背景,如果不靠直播挣点钱,怕是连饭都没得吃。”
“你来我厂里上班吧,有个岗位特别适合你,算是客服类的工作,不用天天坐班,早上六点开工,下午四点半就收工,轻松不少。
包吃包住,一分钱都不用花,月薪还能拿五六千。”
“你想想看,现在外面找个正经工作,三千块都难,哪还能指望五六千?那简直是做梦。
你说是不是?我没骗你,真有这机会。”
那天,张娜娜骑着一辆共享单车来到龙门饭店。
陆白怎么可能让她就这样原路骑回去?怎么也得给她安排点像样的待遇才行。
过去在直播间里,不少“大哥”追求张娜娜的方式,就是狂刷礼物。
一个热气球特效就要两三千,平台分成下来,主播也能拿到七八百。
这笔收入对普通人而言,已经相当可观。
既然轻轻松松就能赚到这份钱,谁还愿意去工厂早起晚归、累死累活?
所以很多人宁愿守在镜头前,日复一日地表演、讨好,也不愿换条出路。
但张娜娜不一样。
她有自己的底线。
那种靠出卖尊严换取打赏的事,她打心底里抗拒。
为什么?因为那些出手阔绰的大老板,嘴上说得甜,其实不过图个新鲜劲儿。
今天对你热情似火,明天换个新人照样重复那一套。
在他们眼里,女人不过是消遣的工具罢了。
张娜娜清楚得很——那样的关系根本不叫感情,只是一场交易。
她不愿把自己的真心和青春,就这么廉价地卖掉。
她相信,真正的感情应该是纯粹的,不该被金钱玷污。
否则,在别人眼里,她岂不是成了一个为钱不顾一切的人?
下了楼,看到那辆锃亮的豪华跑车,张娜娜眼睛都亮了,整个人瞬间兴奋起来。
她笑着对陆白说:“哎哟,真没想到啊!当年读书那会儿,你还骑着七十块买的破自行车,现在倒好,都开上百万豪车了,我该说你什么好呢?”
“要是我没看走眼,你这车少说得三百万往上吧?我在这一带混久了,有钱人见得多了,车子贵不贵,一眼就能看出来……”
这话一出,陆白顿时哭笑不得。
他摆摆手,笑着说:“哪有那么夸张,也就一百出头,二手的,买来撑撑场面而已。
你可别被我唬住了。”
话音未落,就听见张娜娜一声惊叹。
陆白顺势说道:“等你什么时候真来我公司上班,凭你的本事,赚的钱肯定比我多多了。
我嘛,顶多就是个搞生产的,没啥技术含量。”
而你不同,你是现在直播圈里响当当的人物,人气早已稳居一线,往后随便推点东西、带个货,根本不在话下。
把张娜娜送到家门口后,陆白便转身离开。
张娜娜推开家门走进屋内,脸上的神情骤然变得阴沉,眼神冷厉,仿佛一个在黑暗中修行多年的老魇,浑身透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气息。
她径直走入房间,从柜子深处翻出一个尘封已久的化妆盒,轻轻打开,取出一只小巧的红色药瓶。
……
她低声自语:“这东西在延缓衰老上的效果,确实没得挑。
要不是违背良心和底线,我真恨不得天天用。”
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一个男子走了进来,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姐,你可有段日子没往我账上打钱了。
这段时间是不是赚得盆满钵满,把我这亲弟弟给忘了?”
此人正是张娜娜的弟弟,名叫张胜利。
两人关系一向疏远,毕竟他是张娜娜同母异父的兄弟,并非一父所出。
张胜利初中没念完就辍了学,一直在外混迹江湖。
也不知跟了哪个走火入魔的江湖术士,从此迷上了捣鼓各种稀奇古怪的药剂。
他搞出来的那些“灵药”,大多打着能“治愈绝症”的旗号,专治白血病、晚期肝癌这类无药可医的病症。
对那些命悬一线的病人来说,哪怕能多活一天,都是天大的恩赐。
正因如此,张胜利才抓住人心的软肋,不断从人体提取所谓“生命精华”,制成一瓶瓶号称能续命的药水。
这套操作早已成了他的日常,见怪不怪。
“最近直播是赚了些,但全砸在设备和推广上了,手里真没剩几个。”
张娜娜语气无奈,“好歹我是你亲姐,就不能通融一阵子?等我缓过劲来,肯定一分不少地给你,这不也一样吗?”
她觉得自己讲得合情合理,可张胜利却不买账。
在他看来,今天松一次口,明天就得再松一次。
每次都说“手头紧”,那他自己难道不用吃饭?不用花钱进货?
“不行,就算是亲姐也不能惯着。
你自己算算,欠我的已经多少了?我能帮你,是因为我也指着这生意活下去。
可要是亏本干,谁受得了?”
“你再这样,下次别来找我拿原料。
外面排着队要的人多了去了,我不差你一个。”
张娜娜一听这话,心头猛地一沉。
连自己的亲弟弟都开始拿捏她了,那种无力感几乎将她吞噬。
“行啊,既然你这么无情,那就别怪我绝情。
从今往后,你也别叫我姐了,我没你这样的弟弟,太让我难堪!”
她说完,猛地从衣兜里掏出一叠钞票,狠狠甩向张胜利的脸。
纸币散开,啪地一声拍在他脸上,像是一种报复性的宣泄。
那一刻,她心里总算痛快了些。
“现在钱也给了,你还装什么清高?材料到底给不给我弄?我这乳腺癌,医院早判了‘死刑’,癌细胞早就顺着血液爬到了脑子里。
说得难听点,拖不了多久,人就废了。”
“到时候公司不会再让我上镜,饭碗都没了,你们还指望我拿钱出来?做梦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