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病房的窗帘被拉开了一半,清晨的阳光透过干净的玻璃斜射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暖金色的光斑,恰好落在沈严的病床边。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却被床头柜上那束新鲜的白玫瑰冲淡了不少——是林小满早上特意去花店买的,她说白玫瑰象征“坚定与守护”,正像他们此刻的心境。
沈严刚从术后昏睡中醒来,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眼神已经恢复了往日的锐利。他的左臂被纱布紧紧包扎着,固定在胸前,昨天为了保护那本记录军方受贿的账本,他硬生生用这条胳膊挡住了子弹,医生说子弹穿透了肌肉,幸好没伤到骨头,但至少需要休养一个月。
“醒了?”林小满正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手里拿着棉签,蘸着温水轻轻擦拭他干燥的嘴唇。她的动作很轻,眼神专注,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温柔。
沈严微微点头,喉咙有些干涩,发出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嗯……你没睡?”
“睡了一会儿。”林小满放下棉签,拿起旁边的水杯,用吸管递到他嘴边,“医生说你早上可能会醒,我就没敢走远。来,喝点水,慢点。”
沈严含着吸管吸了几口温水,喉咙的不适感缓解了不少。他侧过头,目光落在林小满脸上,看着她眼底淡淡的青黑,心里涌上一阵心疼:“让你受累了。”
“说什么呢。”林小满嗔怪地看了他一眼,伸手替他掖了掖被角,指尖不小心碰到了他没受伤的右手,他立刻反手握住了她的手。他的掌心带着刚睡醒的温热,力道不算重,却抓得很紧,像是怕她跑掉一样。
“戒指呢?”沈严的目光在她的手指上扫了一圈,轻声问道。
林小满脸颊微红,从脖子上解下一条细链,链坠正是那枚素圈银戒,内侧“严&满”的缩写在阳光下隐约可见:“我怕干活不方便,就戴在脖子上了。”昨天在病房里,他刚从麻醉中清醒过来,就从枕头下摸出这枚戒指,颤巍巍地套在她的手指上,说“等我好了,就办婚礼”,那一刻,她的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砸在戒指上,亮晶晶的。
沈严看着那枚贴在她胸口的戒指,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等案子结了,我们去海边办婚礼,就我们俩,再加李组长他们几个见证人,简单点,却踏实。”
“好。”林小满用力点头,眼眶有点发热。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在这样兵荒马乱的日子里,收获这样一份坚定的承诺。以前她总觉得,破案、查清父亲的真相是她唯一的目标,可现在,身边这个男人的存在,让她多了一份牵挂,也多了一份面对一切的勇气。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轻轻敲响了,门外传来督查组李组长的声音:“林参谋,沈严同志,方便进来吗?”
“请进。”林小满松开沈严的手,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角,刚才的甜蜜氛围被一丝严肃取代。她知道,李组长这个时候来,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
李组长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个白色的信封,脸色有些凝重:“刚收到一份匿名邮件,指定要交给你们俩,寄件人信息查不到,邮件里只有这封信。”他把信封递过来,“我们检查过了,没有爆炸物,也没有有毒物质,但总觉得不太对劲。”
林小满接过信封,指尖触到信封表面,感觉材质很特殊,不是普通的信纸,更像是一种防水的特种纸张。信封上没有邮票,也没有寄件人地址,只有收件人写着“沈严、林小满亲启”,字迹是打印的,看不出任何特点。
沈严的目光落在信封上,眉头微微皱起:“什么时候收到的?”
“就在十分钟前,直接发送到了督查组的公开邮箱里。”李组长说道,“我们尝试追踪Ip地址,发现对方用了多层代理,根本查不到源头。”
林小满拿着信封,没有立刻拆开,而是先凑近闻了闻,又用指尖摸了摸信封的封口:“没有胶水的味道,是用特殊的不干胶封的,而且信封材质很坚韧,应该是为了防止中途被拆开。”她转头看向沈严,“要不要打开?”
沈严点了点头,眼神变得警惕起来:“小心点,可能是林默寄来的。”
林小满深吸一口气,指尖捏住信封的封口,轻轻一撕,特种纸张发出“嘶啦”的轻响。她从里面抽出一张同样材质的信纸,展开来,上面只有一行打印的黑色字体,简洁而刺眼:“恭喜你们找到金库,但这只是开始,游戏才刚刚有趣起来。”
落款处没有名字,只有一个用黑色墨水画的图案——一只流泪的鲸鲨。
“果然是他。”沈严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握着床单的手不自觉地收紧,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这个流泪的鲸鲨图案,他和林小满都太熟悉了——在废弃造船厂的地下实验室里,墙壁上就画着同样的图案,当时他们就猜测,这是“墨鱼”组织的标志,而林默作为“墨鱼”的头目,自然会用这个图案作为标识。
林小满的指尖微微颤抖,信纸边缘被她捏得有些发皱。她盯着那行字,心里涌上一股复杂的情绪,有愤怒,有警惕,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寒意。林默明明知道他们已经掌握了金库的证据,知道王副队长已经被抓获,却还敢如此嚣张地发来挑衅信,这说明他根本没把督查组放在眼里,甚至可能已经布下了更大的陷阱。
“他想干什么?”林小满轻声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想起林默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哥哥,想起父亲是被他残忍灭口,想起他为了“深海计划”不择手段,心里就像被一块冰堵住了,又冷又沉。
沈严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示意林小满把信纸递给他。他接过信纸,仔细地看了一遍,包括那个流泪的鲸鲨图案,眉头皱得更紧了:“他在挑衅我们,也是在试探我们。”他的目光落在“游戏才刚刚有趣起来”这句话上,“他想说,金库的证据只是冰山一角,他手里还有更重要的筹码,或者说,他还有更大的计划没实施。”
李组长站在一旁,脸色也很凝重:“沈严同志说得有道理。林默的残余势力还没被彻底清除,而且根据王副队长的供述,‘墨鱼’组织在军方和警方内部都有潜伏人员,我们现在的行动,很可能都在他的监控之下。”
林小满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拿出手机,调出之前在造船厂拍下的鲸鲨涂鸦照片,和信纸上的图案对比起来:“你们看,这两个图案虽然一样,但信纸上的鲸鲨,眼泪的位置多了一个很小的黑点。”她把手机和信纸放在一起,凑到沈严和李组长面前,“当时造船厂的涂鸦上,并没有这个黑点。”
沈严和李组长凑近一看,果然,信纸上鲸鲨的右眼下方,有一个几乎和墨点融为一体的小黑点,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这会不会是某种暗号?”李组长猜测道,“或者是他在暗示什么?”
林小满拿出放大镜(这是她随身携带的,用于分析证据),仔细观察那个小黑点:“看起来不像是打印失误,更像是故意加上去的。”她突然想起父亲日记里提到过的“鲸鲨标记”,说“深海计划”的每个重要节点,都会用带有不同标记的鲸鲨图案作为暗号,“我父亲的日记里写过,鲸鲨图案的眼泪位置,不同的标记代表不同的含义,黑点可能意味着‘警告’,或者‘下一步行动’。”
沈严的眼神沉了下来:“不管是什么含义,林默的目的很明确,他不想让我们继续调查下去,或者说,他想逼我们按照他的节奏来走。”他顿了顿,看向林小满,“你有没有觉得,这封信来得太巧了?刚好在我们找到金库,我受伤住院的时候寄来,像是他早就知道我们的一举一动。”
林小满心里一紧:“你是说,我们身边还有内鬼?”
“不排除这种可能。”沈严说道,“王副队长虽然被抓了,但他只是‘墨鱼’组织的中层人员,真正的核心潜伏者还没被挖出来。林默能准确知道我们找到金库,知道我受伤住院,甚至知道我们在医院的具体病房,这说明有内鬼在给他传递消息。”
李组长也点了点头:“我会立刻排查督查组和警方内部的人员,尤其是知道我们行动路线和沈严同志住院信息的人。”他顿了顿,又说道,“另外,我们已经加强了医院的安保,增派了人手在病房外值守,确保你们的安全。”
林小满没有说话,只是拿着那张信纸,反复地看着。她的指尖划过那个流泪的鲸鲨图案,心里突然涌上一股强烈的不甘。她已经失去了父亲,失去了曾经平静的生活,现在好不容易和沈严走到一起,好不容易掌握了关键证据,林默却还要这样步步紧逼,把他们当成棋子一样玩弄。
“他不会得逞的。”沈严看出了她的情绪,伸出没受伤的右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腕,“我们已经掌握了他行贿军方高层的账本,还有王副队长的供述,只要我们把这些证据整理好,上报给上级,就能一步步瓦解他的势力,把他绳之以法。”
林小满抬起头,看着沈严坚定的眼神,心里的不安渐渐平复了一些。她点了点头:“你说得对,我们不能被他的挑衅吓住。”她把信纸叠好,放进一个密封袋里,“这封信也是证据,我会拿去做详细的鉴定,看看能不能从纸张、墨水或者那个小黑点上,找到更多关于林默的线索。”
就在这时,林小满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是一条匿名短信,发件人号码无法追踪,内容只有短短一句话:“小心你身边的人,他离你很近。”
林小满的脸色瞬间变了,她把短信给沈严和李组长看,三人的表情都变得凝重起来。
“这是谁发来的?”李组长皱着眉问道,“是林默的又一个陷阱,还是有人在暗中提醒我们?”
沈严的目光在病房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门口的方向,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不管是谁发来的,都说明我们的处境比想象中更危险。”他看向林小满,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从现在开始,你不能单独行动,不管去哪里,都必须有人陪同。”
林小满点了点头,心里却泛起一阵寒意。“小心你身边的人,他离你很近”,这句话像一根针,扎在她的心里。她身边的人,除了沈严,就是督查组的成员,还有警局的旧同事,难道真的有人潜伏在她身边,一直给林默传递消息?
她突然想起昨天晚上,她去医院楼下的花店买白玫瑰时,遇到了警局的老同事张警官,张警官问起了沈严的伤情,还问了病房的具体位置。当时她没多想,就告诉了他,现在想来,张警官的眼神似乎有些不对劲,带着一丝闪躲。
“我想起一件事。”林小满的声音有些发紧,“昨天晚上我去买花,遇到了警局的张警官,他问了我沈严的病房号,还问了我们找到金库的事情,我当时没多想,就跟他说了一些大概情况。”
沈严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张警官?就是之前和王副队长走得比较近的那个?”
“对。”林小满点了点头,“王副队长被抓后,他还主动来问过案情进展,当时我觉得他是关心案子,现在想来,他的行为确实有些可疑。”
李组长立刻说道:“我马上让人去调查张警官的背景,还有他最近的行踪,看看他有没有和林默的残余势力联系。”他拿出对讲机,开始安排任务。
病房里暂时安静了下来,只有李组长和手下通话的声音,还有窗外偶尔传来的救护车鸣笛声。林小满看着沈严苍白的脸,心里充满了自责:“都怪我,太不小心了,不该轻易相信别人,把你的情况告诉外人。”
“不怪你。”沈严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语气很温柔,“换做是谁,都不会轻易怀疑自己的同事。而且,这也不是坏事,至少我们现在有了怀疑的目标,可以重点排查。”他顿了顿,又说道,“林默发来这封信,又有人发来匿名短信,说明他们内部可能也出现了分歧,或者有人不想让他继续为所欲为,这对我们来说,或许是个机会。”
林小满点了点头,心里稍微好受了一些。她把那张密封好的信纸放进自己的背包里:“我现在就去技术科,让他们对信纸和墨水进行鉴定,看看能不能找到更多线索。”她看向沈严,“你在这里好好养伤,不要胡思乱想,我会尽快回来。”
“嗯。”沈严点了点头,目光紧紧地盯着她,“注意安全,让小李跟你一起去(小李是沈严的旧部下,现在加入了联合专案组)。”
“好。”林小满答应着,转身准备离开。
就在她走到病房门口的时候,突然想起什么,回头看向沈严:“对了,那本账本,你让李组长保管好,一定要放在安全的地方,林默肯定会想办法把它抢回去的。”
“放心吧。”沈严说道,“账本已经被送到督查组的保密室了,有专人看守,不会出问题的。”
林小满这才放心地拉开病房门,和李组长一起走了出去。
病房里只剩下沈严一个人,他靠在床头,眼神深邃地看着窗外。阳光依旧明媚,但他的心里却布满了阴云。林默的挑衅信,匿名的警告短信,潜伏在身边的内鬼,还有“深海计划”背后隐藏的更大秘密,这一切像一张密密麻麻的网,把他们紧紧地缠绕在里面。
他知道,林默说的没错,游戏才刚刚开始。接下来,他们要面对的,可能是更危险的陷阱,更狡猾的敌人,但他不会退缩。为了林小满,为了被林默杀害的父亲,为了那些被“深海计划”伤害的无辜的人,他必须坚持下去,直到把林默和“墨鱼”组织彻底连根拔起。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的伤口,虽然还在隐隐作痛,但他的眼神却越来越坚定。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加密号码,电话接通后,他只说了一句话:“帮我查一个人,警局的张警官,还有,查一下林默母亲的下落,我怀疑她还活着,并且在帮助林默。”
挂了电话,沈严靠在床头,闭上眼睛,开始梳理所有的线索。金库的账本,王副队长的供述,林父的日记,造船厂的涂鸦,还有这封带有特殊标记的挑衅信,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一个方向——“深海计划”并没有结束,林默正在策划一个更大的阴谋,而这个阴谋,很可能和军方的某个高层有关,甚至可能涉及到更广泛的跨国犯罪网络。
就在这时,他突然感觉到枕头底下有什么东西硌了一下,他伸手摸出来,发现是一枚小小的、几乎看不见的定位器,上面还连着一根细细的电线,显然是有人趁他昏睡时,偷偷放在他的枕头底下的。
沈严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刺骨。
看来,林默的人,已经渗透到了医院里,甚至可能就在他的身边。
他没有声张,而是悄悄把定位器放进了口袋里。他知道,这是林默的又一个试探,也是一个警告。但他不会害怕,反而觉得,这场游戏,越来越有意思了。
他睁开眼睛,看向窗外,阳光正好,可他的眼底却一片寒冽。
林默,既然你想玩,那我就陪你玩到底。只是你要记住,游戏的结局,从来都不由你说了算。
而此刻,林小满正和小李一起赶往技术科,她还不知道,沈严已经发现了枕头下的定位器,也不知道,一场更大的危机,正在向他们慢慢逼近。那封看似简单的挑衅信背后,隐藏的不仅仅是林默的嚣张,还有一个足以颠覆整个“深海计划”的秘密,而这个秘密,即将被揭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