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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信的声音很轻,却像一块冰砸进刚刚升腾起些许暖意的人群:“那里,有东西在看着我们。很久了。”

一瞬间,取水的欢欣凝固在脸上。人们端着水囊的手僵在半空,孩童啜饮的动作停下,惶恐地望向父母。刚刚驱散的死亡阴影,似乎随着这句低语,再次从四面八方的沙丘后弥漫开来。

嬴政的目光骤然锐利,如同鹰隼般扫向韩信所指的方向。那片沙丘在夕阳余晖下拖着长长的阴影,静谧,死寂,与周围别无二致。但他相信韩信的感知,如同相信自己的剑。“看清是什么了吗?”他的声音平稳,却带着无形的压力。

韩信缓缓摇头,灰白的瞳孔没有焦点,却仿佛能穿透沙砾:“很多。分散。耐心。像……等待猎物流尽最后一滴血的狼。”他顿了顿,补充道,“它们被水引来的。但,不止为了水。”

一股寒意顺着众人的脊梁爬升。

“结阵!防御!”项羽的怒吼如同惊雷,他顾不上手臂的剧痛,盘龙戟已然扬起,高大的身躯如同磐石般挡在水源与那片沙丘之间。冯劫和欧阳斯立刻行动,大声呼喝着,将分散取水的人群迅速收拢,匠人们拿起手边的工具,护卫们刀剑出鞘,面向外组成一个简陋的圆形防御圈。

刚刚还充斥着生机的水源地,瞬间化作战场的前沿。希望与绝望,仅在一线之间。

萧何的玉算盘再次被他下意识地摸出,指尖冰凉,他强迫自己冷静,快速计算着剩余的可战之力、水源储备和可能的突围方向,但每一个结果都指向绝境。“陛下,敌暗我明,数量未知,久守必失。”

张良走到惶恐的人群中,他的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诸位,我们刚找到了水,战胜了地下的毒蛇。此刻,不过是另一场考验。看着你们身边的人,我们一路从地底挣扎至此,靠的不是侥幸,是彼此支撑!”他翻开《治愈者手记》,上面虽无对应文字,但那熟悉的触感本身,就是一种安抚。

阿禾紧紧抱着怀里那株因奇异星光而焕发生机的草药,小小的花朵散发出微弱的宁静气息,让她身边几个瑟瑟发抖的妇人稍稍平静。石叔默不作声地将几把打磨过的、边缘锋利的石片分发给身边没有武器的人。

夜幕,如同巨大的黑色幔帐,缓缓笼罩荒漠。气温骤降,寒意刺骨。唯一的光源,是嬴政手中“路引”珠子散发的微光,以及天边那轮逐渐升起的、清冷孤寂的残月。

等待,是最煎熬的酷刑。黑暗中,每一阵风吹过沙丘的声音,都像是敌人逼近的脚步。人们的神经绷紧到了极致。

韩信始终站在防御圈最外围,如同融入夜色的一部分。他微微侧头,耳廓轻动。“来了。”他冰冷地吐出两个字。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远处沙丘的阴影里,亮起了第一对幽绿色的光点。紧接着,是第二对,第三对……如同鬼火般,密密麻麻,从四面八方亮起,缓缓逼近。

借着月光和珠光,众人终于看清了那是什么——那是一只只体型硕大、毛皮肮脏打结、瘦骨嶙峋的荒漠狼!它们的眼睛闪烁着饥饿与贪婪的凶光,嘴角淌着粘稠的涎液,低沉的、威胁性的呜咽声连成一片,如同死亡的协奏曲。数量,远超他们的想象,恐怕有上百之众!

“是狼群!”有人失声惊呼,声音带着绝望。在荒漠中,饥饿的狼群比任何单一的猛兽都可怕。

“稳住!不过是一群畜生!”项羽咆哮,试图提振士气,但他紧握戟杆的手,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的伤势严重影响了他的战力。

狼群在距离防御圈约五十步的地方停了下来,形成一个松散的包围圈。它们并不急于进攻,只是用那双幽绿的眼睛死死盯着圈内的人群,尤其是那汩汩流淌的水源,以及……人群中央,那散发着微弱光芒的“路引”珠子。韩信说得对,它们不止为了水。

僵持并未持续太久。一头格外雄壮、额间有一道狰狞疤痕的头狼,仰头发出一声凄厉的长嚎!

“嗷呜——!”

如同听到了进攻的号角,狼群瞬间动了!它们从四面八方,如同灰色的潮水,悍不畏死地扑向防御圈!

“杀!”项羽第一个迎上,盘龙戟带着凄厉的风声横扫,将三头扑来的恶狼拦腰斩断!鲜血和内脏泼洒在沙地上,浓重的血腥味瞬间弥漫开来。

冯劫和欧阳斯各守一方,刀剑挥舞,与扑上的狼群殊死搏杀。匠人们用铁镐、锄头奋力击打着试图突破的恶狼,惨叫声、兵刃入肉声、狼群的嘶吼声瞬间响彻夜空!

战斗异常惨烈。这些饿狼极其凶悍,即使被砍伤,依旧疯狂撕咬。很快,防御圈边缘就倒下了数人,鲜血染红了沙地。阿禾吓得闭上眼睛,却死死抱着那株草药,口中念念有词,不知是在祈祷,还是在为自己鼓劲。华洛穿梭在人群中,用所剩无几的草药为伤者紧急止血。

嬴政立于圈中,并未轻易出手,轩辕剑低垂,目光冷静地扫视着整个战场。他在寻找头狼,擒贼先擒王。然而,那头疤面头狼极其狡猾,始终游走在狼群后方,指挥着狼群一波波冲击着防御圈最薄弱的地方。

防线,开始摇摇欲坠。项羽因手臂伤势,动作稍慢,被一头恶狼趁机扑近,虽然被他反手用戟尾砸碎头骨,但腰侧也被狼爪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血口!他闷哼一声,脚步踉跄。

“项将军!”附近的人惊呼。

就在这危急关头,一直静立感知的韩信,突然动了!他的身影如同鬼魅,并非冲向狼群,而是猛地将手中短刃投向侧翼一处看似空虚的沙地!

“噗!”短刃没入沙中,一声凄厉的狼嚎响起!沙地炸开,一头试图从地下挖掘突袭的、体型较小的土狼被精准地钉死在地下!

这一下,打乱了狼群潜袭的部署。

但整体的劣势依旧无法扭转。狼群太多了,仿佛杀之不尽。眼看防线就要被撕开——

嬴政动了。他不再等待,轩辕剑骤然出鞘!璀璨的金芒如同暗夜中升起的旭日,照亮了厮杀的战场!他没有冲向头狼,而是剑尖遥指苍穹,将体内那股源于本能的、统御八荒的气魄,伴随着剑光,轰然释放!

“朕在此!安敢放肆!”

声音如同九天雷霆,带着无上的威严与压迫感,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嘶吼与惨叫!那金芒所及之处,扑击的狼群动作齐齐一滞,眼中闪过一丝本能的恐惧与畏缩!

这瞬间的凝滞,给了防御圈喘息之机!

“就是现在!”公输哲嘶声大喊,“所有人!靠拢!把能用的东西都堆起来!”

无需更多指令,求生的本能驱使着每一个人!还活着的人奋力将同伴的尸体、破损的载具、甚至挖掘出的石块,疯狂地堆向防线外围!项羽不顾伤势,用未受伤的手臂奋力推动一块巨石;冯劫、欧阳斯刀剑不停,掩护着匠人和民众的行动;连阿禾和石叔,也用尽全力搬运着沙土和杂物!

在这生死关头,身份、隔阂、猜忌都被抛诸脑后,只剩下一个念头——活下去,一起活下去!

一个由血肉、意志和简陋材料构筑的环形壁垒,以惊人的速度在水源旁拔地而起!虽然简陋,却足以暂时阻挡狼群的直接冲击!

狼群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嬴政那威严的气势所慑,攻势明显缓了下来。那头疤面头狼焦躁地低吼着,幽绿的眼睛死死盯住嬴政,以及他手中光芒逐渐收敛的轩辕剑。

残月西沉,天际泛起一丝鱼肚白。漫长的黑夜即将过去。

狼群并未退去,依旧围困着壁垒,但不再发动亡命攻击。它们舔舐着伤口,幽绿的眼睛在渐亮的晨曦中,显得更加冰冷。

壁垒内,人人带伤,精疲力尽,依靠着简陋的工事喘息。清点下来,又有十几人永远倒在了这片荒漠之中。

项羽靠着壁垒坐下,华洛正在为他处理腰部和手臂的伤口,他脸色苍白,却依旧死死盯着外面的狼群。

韩信收回了他染血的短刃,沉默地站在嬴政身侧,如同最忠诚的影子。

嬴政收起轩辕剑,目光越过狼群,与那头疤面头狼遥遥对视。他从那头狼的眼中,看到的不仅仅是饥饿和凶残,还有一种……近乎执拗的、守护某种东西的意志。它们为何执着于“路引”的光芒?

“它们在怕,”韩信忽然低声说,打破了黎明前的寂静,“也……在守。”

嬴政微微颔首,他右臂的晶化裂纹在晨曦微光中若隐若现。他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夜鏖战的沙哑,却更显深沉:

“狼群逐鹿,是为生存。”

他的目光扫过壁垒内一张张疲惫而坚定的面孔,扫过并肩作战的项羽、韩信,扫过竭力维持的萧何、张良,

“我等握剑,是为超脱生存。”

他握紧了拳,暖橙色的微光在指缝间流转,

“待到日出,”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承诺,

“朕带你们,踏过狼尸,去见一见……它们拼命守护,又深深恐惧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