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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前的黑暗最为深沉,也最是煎熬。

长春宫内,烛火通明,却驱不散那弥漫在殿宇每一个角落的阴冷与死寂。沈静姝端坐于梳妆台前,铜镜中映出的那张脸,依旧美得惊心动魄,但眼底深处那无法掩饰的青黑与血丝,以及眉宇间萦绕的戾气,却将这分美丽扭曲成了一种令人心悸的狰狞。

她面前摊开着一份刚刚由绿漪冒险传递进来的密报,上面用只有她能懂的密语,简略汇报了近期损失的惨重:

“‘济世堂’失联,确认被拔除。”

“‘漕运三号’船及船上人员全部失踪,据点暴露。”

“京中‘暗哨’七处,已确认三处失去联系,余下四处信号微弱,疑似被监控。”

“江南道、陇西道三处‘枝叶’被秘密清除,资金链断裂。”

“水月庵外围发现不明身份窥探者,地宫入口阵法有被触动痕迹,已启动最高级别警戒,全面蛰伏。”

每一条信息,都像一把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沈静姝的心口。她精心编织、苦心经营多年的网络,在短短数日之内,便被萧承烨和沈昭以雷霆万钧之势,撕扯得支离破碎。这些暗桩,不仅仅是她的耳目和爪牙,更是她实现野心、向林晚夕和所有辜负她之人复仇的根基!如今,根基动摇,她仿佛能听到自己野心大厦将倾的嘎吱声响。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沈静姝猛地一挥袖,将梳妆台上的胭脂水粉、金银首饰尽数扫落在地,发出噼里啪啦的刺耳声响。她胸口剧烈起伏,那双美眸中燃烧着熊熊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

绿漪吓得跪伏在地,瑟瑟发抖,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萧承烨……沈昭……你们好狠!好绝!”沈静姝咬牙切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带着刻骨的恨意。她没想到他们的动作如此之快,如此之狠辣,几乎不留任何余地。那名被生擒的死士,果然成了撬动她整个基业的支点!

更让她感到恐惧的是,萧承烨明明已经查到了这么多,甚至可能已经怀疑到了她的头上,为何却迟迟没有对她动手?他在等什么?等更确凿的证据?还是……想看着她在这恐惧中一点点崩溃,享受猫捉老鼠的乐趣?

这种悬而未决的状态,比直接的刀剑加身更令人折磨。她感觉自己就像被困在蛛网上的飞蛾,明知猎手就在暗处窥视,却挣扎无力,只能等待着那致命一击何时落下。

还有水月庵……那是她最后的堡垒,是她“鸠鸟”计划的核心,藏着“圣女”和最大的秘密。如今也被盯上了!虽然地宫隐蔽,且有奇门遁甲和死士护卫,但萧承烨既然能查到入口,难保不会有下一次更深入的探查。一旦地宫暴露,“圣女”出事,那她所有的希望都将彻底破灭。

“不能慌……绝对不能慌……”沈静姝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深吸了几口气,试图压下喉咙口翻涌的血腥气。她是沈静姝,是注定要母仪天下,甚至……站在权力顶峰的女人,怎能在此刻自乱阵脚?

她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隙,冰冷的夜风灌入,让她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却也让她混乱的头脑清醒了几分。窗外,皇宫依旧沉寂在夜色中,但那无形的肃杀之气,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浓重。她甚至能隐约感觉到,那股源自紫宸殿、源自那个贱人林晚夕的、令人厌恶的生机之力——“万象归春”,似乎正以一种缓慢而坚定的速度,向着长春宫的方向蔓延。这股力量让她体内的某些蛊虫感到隐隐的不安和躁动。

这是一种示威,也是一种警告。

萧承烨在告诉她,他掌控着一切,包括她的生死。

“你想逼我?想看我先沉不住气?”沈静姝唇角勾起一抹冰冷而扭曲的弧度,“承烨哥哥,你太小看我了。”

她猛地关上窗户,转身看向依旧跪在地上的绿漪,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静,却更添了几分阴寒:“起来。”

绿漪战战兢兢地站起身,垂首侍立。

“传令下去,”沈静姝的声音压得极低,确保只有她们两人能听见,“所有残余据点,进入‘冬眠’状态。停止一切非必要活动,销毁所有敏感物品,切断横向联系。没有我的直接命令,哪怕天塌下来,也不得妄动。”

“是,娘娘。”绿漪连忙应下。

“告诉水月庵那边,”沈静姝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地宫封闭所有非核心通道,只留最隐蔽的应急出口。‘圣女’的安全是第一位的,必要时……可以启动‘断尾’计划,舍弃部分外围人员和物资,确保核心不暴露。所有与外界的联系,改为单线、延时传递,非十万火急,不得主动联系宫内。”

“断尾”计划,意味着要主动牺牲掉一部分忠诚的属下,这对于本就损失惨重的组织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绿漪心中一颤,却不敢有丝毫异议:“奴婢明白。”

“还有,”沈静姝走到绿漪面前,冰冷的目光直视着她,“宫里的这些眼线,除了你之外,其他人……暂时停止传递消息。让他们像真正的木头人一样,该做什么做什么。陛下和影卫不是喜欢监控吗?那就让他们监控去。我们要做的,就是比他们更有耐心。”

她要彻底蛰伏起来,像一条受伤的毒蛇,缩回最阴暗潮湿的洞穴,舔舐伤口,积蓄毒液,等待下一个一击必杀的机会。

“可是娘娘,”绿漪有些担忧,“若完全切断联系,我们如何知晓外面的动向?万一……”

“没有万一!”沈静姝打断她,语气森然,“现在动,就是送死!萧承烨布下天罗地网,等的就是我们自投罗网。沉寂,是我们现在唯一的生路。至于动向……”她冷笑一声,“萧承烨不是想让我知道吗?那他自然会通过别的方式‘告诉’我。我们只需被动接收,然后……判断真假即可。”

她不再相信那些轻易得来的消息,尤其是关于那个被生擒死士的状况。那很可能是萧承烨故意放出的诱饵,目的就是引她再次出手,从而抓住确凿的证据。

绿漪似懂非懂,但见沈静姝神色坚决,不敢再多言,只能躬身领命:“是,奴婢这就去办。”

“去吧,小心些。”沈静姝挥了挥手,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绿漪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殿内再次只剩下沈静姝一人。她缓缓坐回椅子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腕间一个样式古朴的银镯。这是她及笄那年,萧承烨还是皇子时,送给她的礼物。那时,他眉眼温柔,会对她笑,会叫她“静姝妹妹”。

可这一切,都被林晚夕那个突然出现的贱人毁了!

滔天的恨意再次涌上心头,几乎要将她的理智吞噬。她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带来尖锐的痛感,才勉强维持住一丝清醒。

“我不能倒,我不能输……”她喃喃自语,像是在给自己催眠,“我还有机会……只要‘圣女’还在,只要地宫的秘密还在,我就还没有输……”

她必须忍耐。忍耐这锥心刺骨的恨,忍耐这提心吊胆的恐惧,忍耐这被所有人抛弃、只能在黑暗中独行的孤寂。

接下来的日子,沈静姝仿佛真的变成了一座沉寂的冰雕。

她不再频繁召见绿漪,甚至减少了在宫中走动的次数。每日除了必要的晨昏定省(尽管皇后昏迷,但规矩仍在),她几乎足不出长春宫。即便出现在人前,她也恢复了往日那副温婉柔顺、与世无争的模样,只是脸色较以往更为苍白,眉宇间常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因“担忧皇后凤体”而产生的轻愁。

她对宫人也一改之前的暴躁易怒,变得异常“宽和”,甚至偶尔还会赏赐一些东西,言语间充满了对皇帝陛下的“关切”和对皇后娘娘的“祈愿”。这番做派,倒真让一些不明所以的宫人觉得,静妃娘娘或许是因皇后病重而心绪不宁,如今终于想开了,恢复了以往的善良。

然而,在这层精心伪装的表皮之下,是沈静姝无时无刻不在进行的、疯狂而煎熬的内心挣扎。

每一次听到宫人议论陛下又去了紫宸殿陪伴皇后,每一次感受到那“万象归春”的生机之力似乎又离长春宫近了一分,她都恨不得立刻冲出去,将林晚夕碎尸万段。但她只能死死忍着,用尽全身的力气,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她通过绿漪那极为谨慎、且间隔时间很长的单线联系,零星地获取着外界的信息。她知道萧承烨和沈昭并没有停止行动,那些被拔除的据点悄无声息地换了主人,仍在“正常”运营,试图钓鱼。她也知道,水月庵外围的监控从未撤去,反而更加严密。但好在,地宫依旧安全,“圣女”无恙。

这让她在绝望中,又保留了一丝微弱的希望。

同时,她也密切关注着萧承烨的一切动向。她发现,萧承烨虽然依旧勤于政务,但身上的戾气似乎比之前更重了些,偶尔在朝堂上会因为一些小事而雷霆震怒。紫宸殿的守卫更加森严,影卫的调动也愈发频繁隐秘。而关于那个被生擒死士的消息,则变得真假难辨。有时传闻他伤势好转,即将开口;有时又说他濒临死亡,影卫束手无策。

沈静姝强迫自己不去相信这些消息。她告诉自己,这都是萧承烨的攻心之计。她必须沉住气。

然而,蛰伏的代价是巨大的。势力的萎缩让她如同被斩断了手脚,信息的闭塞让她如同被蒙上了双眼。她感觉自己正在逐渐变成一个瞎子、聋子,被隔离在这座金碧辉煌的牢笼里,等待着未知的审判。这种无力感,几乎要将她逼疯。

她开始更加依赖那个银镯,夜里常常摩挲着它入睡,仿佛能从这冰冷的金属上,汲取到一丝早已逝去的温暖和力量。有时,她甚至会产生幻觉,听到萧承烨在她耳边温柔低语,但下一刻,那声音就会变成冰冷的嘲讽和厌恶的目光。

她的精神状态,在这日复一日的煎熬中,变得岌岌可危。

这一夜,风雨交加,电闪雷鸣。

剧烈的雷声将沈静姝从一场噩梦中惊醒。梦中,她看到林晚夕苏醒,与萧承烨携手站在高高的城楼上,接受万民朝拜。而她自己,则被剥去华服,戴着沉重的枷锁,跪在泥泞之中,受尽唾骂。沈昭站在一旁,用那种她最熟悉的、冰冷而失望的眼神看着她。萧承烨则居高临下,如同看一只肮脏的蝼蚁,缓缓吐出一个字:“杀!”

“不——!”沈静姝尖叫着坐起,浑身已被冷汗浸透,心脏狂跳不止,几乎要挣脱胸腔的束缚。

殿外雷声隆隆,闪电划破夜空,瞬间照亮了她惨白如鬼魅的脸。

恐惧、怨恨、不甘、疯狂……种种负面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在这一刻彻底冲垮了她勉强维持的理智防线。

“我不能坐以待毙……我不能……”她蜷缩在床角,身体因恐惧和愤怒而剧烈颤抖,“一定有办法……一定还有办法……”

她的目光疯狂地在殿内扫视,最终落在了梳妆台最底层那个隐秘的抽屉上。那里,放着一些她从未动用过的、最为阴毒诡谲的蛊物。那是“圣女”交给她的,作为最后保命或……同归于尽的底牌。

其中有一种蛊,名为“蚀心”。此蛊并非用于直接杀伤,而是能放大中蛊者内心的负面情绪,引动心魔,使其在极度的痛苦和混乱中自我毁灭。最关键的是,此蛊无形无质,极难察觉,下蛊方式也极为隐秘,只需靠近目标一定范围,引动蛊虫即可。

一个疯狂而恶毒的念头,在她脑海中迅速滋生、蔓延。

萧承烨不是最在乎林晚夕吗?不是将紫宸殿守得固若金汤吗?如果……如果林晚夕不是在沉睡中安然无恙,而是在他的严密保护下,突然出现心魔反噬、生机流逝的迹象呢?

萧承烨会如何?他必定方寸大乱!他会怀疑所有人,会调动一切力量去救治林晚夕,会无暇他顾!届时,宫中和影卫的注意力都会被吸引到紫宸殿,监控她的力量必然减弱,水月庵那边的压力也会骤减。她甚至可能找到机会,趁机除掉那个唯一的活口死士!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再也无法遏制。

她知道这很冒险。“蚀心蛊”虽然隐秘,但并非万无一失。紫宸殿有文明蛊种的力量,有萧承烨和沈昭这等高手,一旦被察觉,她就是万劫不复。而且,此举无疑会彻底激怒萧承烨,若失败,她将面临比死更可怕的后果。

但是,她还有选择吗?继续蛰伏下去,不过是温水煮青蛙,迟早会被萧承烨一点一点地蚕食殆尽,最后像清理垃圾一样将她扫除。与其那样窝囊地等死,不如放手一搏!

“这是你们逼我的……是你们逼我的!”沈静姝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她跌跌撞撞地爬下床,冲到梳妆台前,颤抖着手打开那个隐秘的抽屉,取出了一个只有拇指大小、通体漆黑、触手冰凉的木盒。

打开木盒,里面并非实体蛊虫,而是一团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黑色雾气。

这就是“蚀心蛊”的蛊源。

她需要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靠近紫宸殿,在尽可能近的距离内,引动这团蛊源,将其无声无息地导向沉睡中的林晚夕。

机会很快来了。

数日后,钦天监奏报,天象有异,帝星晦暗,需帝后同心,于宫中设坛祈福,以安国本。萧承烨虽不信这些,但为了林晚夕,他宁可信其有。他下旨三日后在宫中太庙偏殿举行一场小范围的祈福法事,由高僧主持。按礼制,后宫高位妃嫔需一同参与,为皇后祈福。

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太庙偏殿距离紫宸殿不算太远,且在祈福过程中,众人需凝神静气,氛围肃穆,能量场相对集中且平和,正是施展“蚀心蛊”的绝佳环境!

沈静姝立刻意识到,这是她唯一的机会,也可能是最后的机会。

她开始精心准备。她反复推演祈福当天的流程,计算自己所在的位置与紫宸殿的大致距离和方位。她将盛放“蚀心蛊”的木盒贴身藏好,并用特殊的香料掩盖其可能散发出的微弱气息。她甚至提前服用了几种稳定心神、压制自身气息的丹药,以确保在施蛊过程中不会因情绪波动或气息外泄而被察觉。

这三日,她表现得异常“虔诚”,每日茹素诵经,仿佛真的将全部希望寄托在了这场祈福法事上。连萧承烨听闻后,都只是冷漠地勾了勾唇角,未置可否。

祈福当日,天气晴好,阳光普照,但空气中却弥漫着一种庄严肃穆的气息。

太庙偏殿内,檀香袅袅,梵音低唱。萧承烨一身玄色常服,坐于主位,面色沉静,看不出喜怒。沈静姝与其他几位妃嫔按品级跪坐在下方的蒲团上,皆低眉顺目,一副虔诚模样。

沈静姝的心跳得飞快,手心因为紧张而沁出冷汗。她能感觉到贴身处那木盒传来的冰凉触感,像一条毒蛇,随时准备择人而噬。她强迫自己跟随僧侣的诵经声,一遍遍在心中默念着施蛊的咒诀,调整着自身的呼吸和内力,试图与那“蚀心蛊”建立更紧密的联系。

她的目光,偶尔会状似无意地扫过殿外紫宸殿的方向,计算着距离和角度。她知道,林晚夕就在那里沉睡,而文明蛊种的力量,如同一个无形的护罩,笼罩着整个紫宸殿。她必须找到一个完美的时机,在护罩力量与祈福法事产生的祥和气息交织最微妙的瞬间,将“蚀心蛊”送出。

时间一点点流逝,法事进行到了最关键的时刻——众人需凝心静气,跟随高僧一同念诵祈福经文,将愿力汇聚。

就是现在!

殿内梵唱声达到顶峰,祥和庄穆的气息弥漫开来,甚至连萧承烨都微微闭上了眼睛,似乎在为林晚夕祈愿。而紫宸殿方向,那文明蛊种的力量似乎也受到了这祥和愿力的牵引,微微荡漾起来。

沈静姝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时机!她猛地一咬舌尖,剧烈的痛楚让她瞬间集中了所有的精神力和内力,按照“圣女”所授的秘法,全力催动贴身的木盒!

那团漆黑的蛊源雾气剧烈地颤动了一下,随即化作一道肉眼根本无法察觉的、细若游丝的黑线,悄无声息地穿透殿宇的阻隔,如同拥有生命一般,朝着紫宸殿的方向急速射去!

成功了!

沈静姝心中一阵狂喜,几乎要压抑不住嘴角的笑意。她仿佛已经看到了林晚夕在睡梦中痛苦挣扎、生机流逝的模样,看到了萧承烨惊慌失措、方寸大乱的场景!

然而,就在那缕黑线即将触及紫宸殿外围那无形的文明蛊种护罩时——

异变陡生!

那护罩之上,原本温和流淌的生机之力,仿佛感应到了极致的污秽与恶意,骤然间爆发出璀璨夺目的翠绿色光芒!光芒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浩然磅礴、涤荡一切邪祟的纯净力量。

“嗡——!”

一声低沉却仿佛响彻在每个人灵魂深处的嗡鸣响起。

那道细若游丝的“蚀心蛊”黑线,如同冰雪遇烈阳,甚至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就在那翠绿色的光芒中,瞬间消融、净化,化为虚无!

“噗——!”

几乎是同一时间,远在太庙偏殿的沈静姝,如遭重击!她浑身剧震,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气息如同风中残烛般急剧萎靡下去!她感觉到自己与“蚀心蛊”的那丝联系被一股无法抗拒的浩然力量强行斩断,蛊源反噬的力量如同千万根钢针,狠狠扎进了她的心脉和识海!

她引动的,不仅仅是文明蛊种的自主防御,更触动了沉睡中林晚夕与蛊种之间那深层次的共鸣!

“唔……”沈静姝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身体软软地向前倒去,眼前阵阵发黑。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瞬间打破了殿内肃穆的氛围!

“静妃娘娘!”

“娘娘你怎么了?”

周围的妃嫔和宫人发出一阵惊呼。

萧承烨猛地睁开眼,锐利如鹰隼的目光瞬间锁定在吐血倒地的沈静姝身上。他的眼神冰冷彻骨,没有丝毫意外,只有一种早已预料到的、深沉的厌恶与杀意。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沈静姝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声音不高,却带着足以冻结灵魂的寒意:“静妃,祈福法事,心不诚,则愿不达。你……在心念何事?”

沈静姝趴伏在地上,鲜血染红了她华美的衣襟和前方的地毯。她听着萧承烨那冰冷的话语,感受着周围或惊疑、或怜悯、或幸灾乐祸的目光,一股比蛊毒反噬更强烈的、名为绝望的寒意,瞬间席卷了她的全身。

她失败了。

不仅失败了,而且暴露了!萧承烨那句话,几乎已经是赤裸裸的警告和宣判!

他什么都知道!他一直在等着她自投罗网!

巨大的恐惧和失败感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她甚至不敢抬头去看萧承烨的眼睛。

“臣妾……臣妾或许是近日为皇后娘娘祈福,忧思过甚,以致……旧疾复发……”她强忍着心脉如同被撕裂般的剧痛和识海中的翻江倒海,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挤出一个苍白无比的解释。

“哦?旧疾复发?”萧承烨重复了一句,语气平淡,却带着无尽的嘲讽,“既如此,那就好好回你的长春宫‘静养’吧。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打扰静妃‘养病’。”

他特意加重了“静养”和“养病”两个字。

这就是变相的软禁!比之前更加彻底,更加不容置疑的软禁!

沈静姝眼前一黑,几乎要晕厥过去。她知道,她最后的一丝侥幸和反抗,也被彻底碾碎了。从这一刻起,她真正成了被困在长春宫这座华丽牢笼里的囚鸟,再也无法掀起任何风浪。

“来人,送静妃回宫,传太医好好‘诊治’。”萧承烨冷漠地吩咐道,随即不再看她一眼,转身重新坐回主位,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插曲。

两名面无表情的太监上前,看似恭敬,实则强硬地将几乎无法站立的沈静姝搀扶了起来,向外走去。

在经过萧承烨身边时,沈静姝用尽最后的气力,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包含了太多复杂难言的情绪——有刻骨的爱恋,有滔天的怨恨,有深入骨髓的不甘,还有一丝彻底破碎的绝望。

但萧承烨,连一个眼角的余光都未曾施舍给她。

沈静姝被拖走了,殿内恢复了寂静,只有檀香依旧袅袅,梵唱依旧低回。但所有人的心中,都明白了一件事——静妃沈氏,彻底失势了。而陛下对她的容忍,也终于到了尽头。

回到长春宫,沈静姝如同一个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瘫软在冰冷的地面上,许久都没有动弹。

蛊毒的反噬让她痛苦不堪,心脉受损,内力紊乱,识海更是如同被烈火灼烧过一般,一片狼藉。但身体的痛苦,远远不及内心的绝望。

她输了,一败涂地。

不仅损兵折将,连最后搏命一击的手段,也被对方轻而易举地化解,甚至反过来成了压垮自己的最后一根稻草。

萧承烨的冷酷,沈昭的缜密,林晚夕那该死的气运和文明蛊种的强大……这一切,都像是一座无法逾越的大山,狠狠压在她的身上,让她喘不过气。

“呵呵……哈哈哈哈哈……”她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由低到高,逐渐变得疯狂而凄厉,在这空旷寂寥的宫殿中回荡,如同夜枭的啼哭。

笑着笑着,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

她输了,但她不甘心!她死也不甘心!

“萧承烨……林晚夕……你们不得好死!不得好死!”她嘶哑地咒骂着,用拳头狠狠捶打着地面,直到双手血肉模糊。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情绪才渐渐平复下来,只剩下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冰冷。

她艰难地爬起身,走到梳妆台前,看着镜中那个披头散发、嘴角染血、状若疯妇的自己,眼中最后一点光亮也彻底熄灭了。

她知道,她必须蛰伏了。不是之前那种以退为进的蛰伏,而是真正的、绝望的、漫长的蛰伏。

如同陷入冬眠的毒蛇,收敛所有毒牙和气息,将自己深深埋藏在冰雪之下,等待一个或许永远不会到来的春天。

她擦干脸上的血和泪,重新整理好凌乱的发髻和衣衫,脸上再无一丝表情,只剩下死水般的沉寂。

“绿漪。”她轻声唤道。

一直守在殿外、心惊胆战的绿漪连忙走了进来,看到沈静姝的模样,吓得几乎魂飞魄散。

“娘娘……”

“从今日起,长春宫闭门谢客。”沈静姝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本宫要潜心礼佛,为陛下和皇后娘娘祈福,任何人……包括陛下,若没有明确旨意,一律不见。”

“是……”绿漪颤声应道。

“另外,”沈静姝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最后的不甘和算计,“想办法,给水月庵传最后一道消息。”

“娘娘请吩咐。”

“告诉他们,”沈静姝的声音低沉而沙哑,“‘青鸾’已折翼,归期无望。令‘圣女’……启动‘涅盘’计划。不惜一切代价,保住火种,等待……新的契机。”

“涅盘”计划,是比“断尾”更加决绝的计划。意味着彻底放弃所有外围,甚至可能牺牲掉大部分现有力量,只保留最核心的“圣女”和地宫秘密,进入一种近乎永恒的沉寂状态,等待一个虚无缥缈的、可能由下一代人才能实现的“重生”机会。

这是她能为“鸠鸟”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绿漪闻言,浑身一震,眼中流露出悲戚之色,但她知道,这是唯一的生路了。她重重磕了一个头:“奴婢……遵命!”

消息传出后,长春宫宫门紧闭,如同一座真正的孤岛,与世隔绝。

而与此同时,紫宸殿内。

萧承烨负手立于窗前,听着沈昭的汇报。

“陛下,如您所料,沈静姝果然狗急跳墙,试图用‘蚀心蛊’暗害娘娘。已被文明蛊种之力反噬,身受重伤,心脉受损,修为大减。现已退回长春宫,对外宣称闭宫礼佛。”

萧承烨眼神幽深,望着窗外那株在“万象归春”滋养下愈发苍翠的古树,淡淡道:“她已是瓮中之鳖,不足为虑。严密监控即可,不必再在她身上浪费精力。水月庵那边有何动静?”

沈昭回道:“根据我们截获的、她最后传出的密令,她命令水月庵启动‘涅盘’计划。这意味着他们将要彻底转入地下,甚至可能放弃大部分现有势力。我们是否要趁机强攻地宫?”

萧承烨沉吟片刻,摇了摇头:“地宫情况不明,强攻代价太大,且容易逼得他们狗急跳墙,毁了核心秘密。既然他们选择‘涅盘’,那我们就给他们这个机会。”

“陛下的意思是?”

“让他们‘涅盘’。”萧承烨唇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但要让他们在‘涅盘’的过程中,始终处于我们的监视之下。朕倒要看看,他们这团‘死灰’,将来是否还有复燃的一天。若有,那便在他们复燃的那一刻,再将其彻底掐灭!”

“臣明白了!”沈昭心领神会。这是要将计就计,放长线钓大鱼,将鸠鸟的最终秘密和核心人物,完全纳入掌控之中。

“至于沈静姝……”萧承烨顿了顿,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让她在长春宫里,好好‘静养’吧。这是朕,给她最后的体面,也是给沈家……一个交代。”

他不会现在杀她,并非顾念旧情,而是因为她是沈家女,是沈昭的妹妹。直接处死她,会寒了沈昭和一些老臣的心。让她在冷宫般的囚禁中,慢慢耗尽生命,为自己所做的一切赎罪,是更符合帝王心术的选择。

“是。”沈昭低下头,掩去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对于这个妹妹,他早已失望透顶,但血脉亲情,终究难以完全割舍。陛下此举,已是仁至义尽。

风波,似乎暂时平息了。

沈静姝的疯狂反扑,以自身的彻底沉寂和鸠鸟势力的全面收缩而告终。帝国的肌体上,一颗最危险的毒瘤被成功压制。

然而,萧承烨和沈昭都清楚,暗流并未消失,只是潜入了更深、更黑暗的地底。水月庵的地宫中,那所谓的“圣女”和“涅盘”计划,依旧是悬在帝国上空的一抹阴翳。

而沉睡中的林晚夕,在经历了这场无声的、针对她灵魂的袭击之后,她那沉寂的识海深处,那缕因文明蛊种被触动而泛起的涟漪,似乎微微扩大了一些。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无尽的黑暗与混沌中,轻轻地、挣扎了一下。

紫宸殿的烛火,依旧长明。

萧承烨转身,走向内殿,走向那沉睡着他全部希望与温柔的女子身边。外面的腥风血雨,阴谋算计,似乎都与这方寸之地的宁静无关。

他握住林晚夕微凉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低沉的嗓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却更显坚定:“晚夕,又清除了一些障碍……你再等等,很快,很快就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再伤害到你了……”

帝国的阴影在蛰伏,而光明下的守护,从未停歇。这场围绕着权力、爱与蛊术的漫长博弈,还远未到终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