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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历史军事 > 点亮哲心:迪卡拉底的启迪之课 > 第5章 浪漫主义的“自然”与个体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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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浪漫主义的“自然”与个体灵魂

展厅里飘着股松节油的味道,透纳的《雨、蒸汽和速度》挂在正中央。马克刚站定就眯起眼,画面里的火车像团模糊的黑烟,在雨雾里往前冲,铁轨两旁的树歪歪扭扭,颜色浓得像化不开的墨。

“这画怎么雾蒙蒙的?”他伸手想擦眼镜,才发现镜片干干净净,“跟我爷爷老花镜看出去似的。”

苏拉没说话,她盯着画左下角的那丛草。草叶被雨水打得贴在地上,颜色却亮得扎眼,绿里透着黄,像是憋着股劲儿要从泥里钻出来。“你不觉得这雨是活的吗?”她忽然说,“好像能听见噼里啪啦的声音。”

“这就是浪漫主义的本事。”迪卡拉底手里转着个小风车,风车叶片上画着贝多芬的肖像,“他们画自然,不是拿尺子量树有多高,是要把自己扔进风里雨里,让你跟着他们一起哆嗦。”

他指了指旁边的《田园交响曲》乐谱海报,音符歪歪扭扭的,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你听这曲子开头,小提琴拉得轻轻的,像小溪流水,可到了后面,铜管一吹,轰隆隆的,跟打雷似的。贝多芬说,这是他心里的田园,不是眼睛看见的。”

马克忽然想起昨天看的古典主义画作,普桑笔下的树都是笔直的,像列队的士兵。“这树长得也太随便了。”他指着透纳画中歪脖子树,“枝桠乱伸,跟没睡醒似的。”

“因为他们就爱不‘正经’的自然。”迪卡拉底笑了,从包里掏出片干枯的枫叶,叶缘卷得像只小手,“你看这片叶子,被虫咬过,边缘还破了个洞,可比那些整整齐齐的标本有意思多了。浪漫主义就喜欢这种带着‘疤’的自然,觉得这才是真的——风想怎么吹就怎么吹,雨想怎么下就怎么下,哪能按人的意思长?”

苏拉走到另一幅画前,是席里柯的《梅杜萨之筏》。木筏在浪里颠得快要散架,有人举着红布呼救,有人趴在筏边吐着海水,远处的云黑沉沉的,像要把整个世界都压垮。“这画看得人心里发紧。”她说,“好像自己也在那筏子上。”

“这就对了。”迪卡拉底的声音沉了些,“浪漫主义不想让你当旁观者。他们要把你拽进画里,让你尝尝海水有多咸,风有多凉。你看这筏子上的人,有老有少,有哭的有喊的,多像咱们身边的人?古典主义喜欢画神仙皇帝,浪漫主义偏要画这些在浪里挣扎的普通人——因为他们的喜怒哀乐,才是真的活着。”

一个背着画板的女生忽然问:“老师,他们是不是特别讨厌城里的东西?我看好多画里都是荒野,没见过工厂什么的。”

“问到点子上了。”迪卡拉底收起枫叶,“那会儿工业革命刚起来,烟囱比树还多,机器轰隆隆的,把天搞得乌烟瘴气。浪漫主义的人看着就烦,说‘这哪是人待的地方’?他们跑到山里看瀑布,到海边听浪,其实是在说:‘别被机器捆住了,看看真正的世界什么样!’”

马克忽然想起自己被妈妈逼着上补习班的日子,每天从家到教室,两点一线,连路边的花都没工夫看。“我懂了,”他说,“就像咱们想逃学去爬山,他们是想逃开工厂去看海。”

“不光是逃,是想在自然里找自己。”迪卡拉底指着透纳画中的火车,“你看这火车,在雨雾里像个小虫子,可它还在往前开。浪漫主义觉得,人就该这样——就算被风雨挡着,心里那点劲儿也不能灭。他们画荒野,不是为了说自然有多美,是想告诉你:你看这山多硬,这水多野,你心里也该有这么个地方,别被俗世磨软了。”

苏拉看着《梅杜萨之筏》里那面小红布,在黑压压的浪涛里,那点红亮得像团火。“所以他们画的自然,其实是自己的影子?”她问,“高兴的时候,阳光就暖;难过的时候,天就下雨?”

“差不多。”迪卡拉底点点头,“贝多芬写《田园交响曲》时,耳朵已经快聋了,可他笔下的小溪还在唱歌,小鸟还在叫——那是他心里的声音,比耳朵听见的更真。浪漫主义的自然,是面镜子,照出每个人心里的光和影子。”

窗外的天慢慢暗下来,展厅的灯亮了,把透纳的画照得更朦胧。马克忽然觉得那雨雾里的火车像在跟自己打招呼,好像在说“别怕,往前开就是了”。他掏出速写本,没画树也没画火车,只画了片卷边的枫叶,旁边写着:“风爱怎么吹,就怎么吹。”

苏拉看着他的字,忽然想起老家后山的竹林,风穿过竹林时呜呜地响,像谁在唱歌。那时候她总觉得,竹子在风里弯得越低,根就扎得越深——原来浪漫主义早就懂这个道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