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彻的动作很轻，他从沈妄身上起来，没有惊动他。
夜色还很浓，像化不开的墨。
他为沈妄掖好被角，指尖在对方熟睡的脸颊旁停顿了片刻，终究没有落下。
然后，他转身，走出了卧室，轻轻带上了门。
门外，助理早已无声地等候着。
“都安排好了。”助理低声汇报，将一个薄薄的文件夹递过去。
秦彻接过，没看，只是平静地问：“他联系了谁？”
“三个，都是沈先生大学时的旧识，其中一个叫周平的，答应帮他给别墅这边递话。”
秦彻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一路走下楼梯，将文件夹随手丢在客厅的茶几上。
“处理掉。”他的声音很轻。
“是，”助理应声，正要退下。
“等等，”秦彻叫住他，“苏明轩那边，让他以为周平成功了，约个地方，就说周平有沈妄的消息要当面告诉他。”
助理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什么，后背渗出一层薄汗。
“明白了，秦总。”
……
苏明轩的心脏跳得很快。
他坐在咖啡馆靠窗的位置，看着手机屏幕上周平发来的消息，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喜悦。
“成了！沈妄那边有回应了，他想见你！”
太好了。
苏明轩觉得多日来的奔走和焦虑，在这一刻都有了回报。
他就知道，沈妄不是自愿的。
他只是被秦彻蒙蔽了，被那个疯子囚禁了。只要自己能见到他，戳破那个假象，一切都会好起来。
他甚至能想象到，当他把沈妄从那个华丽的牢笼里带出来时，秦彻会是怎样一副崩溃的表情。
或许，只有这样，秦彻才能真正清醒过来。
他是在救两个人。
苏明轩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感觉连日来的疲惫都一扫而空。
看着窗外，等待着周平的到来，心情前所未有的轻松。
一个身影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苏明轩以为是周平，头也没抬，笑着说：“你可算来了，怎么样，沈……”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坐在对面的不是周平。
是秦彻。
秦彻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装，姿态闲适地靠在椅背上，手指交叉放在桌面上。
他还对苏明轩笑了笑。
“明轩，等很久了？”
苏明轩的血液在瞬间冷了下来，手里的咖啡杯都有些拿不稳。
“秦……秦彻？你怎么会在这里？周平呢？”
“周平？”秦彻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像是在品尝什么有趣的东西，“他有点事，来不了了。”
苏明轩脑子嗡的一声，他立刻意识到自己落入了陷阱。
“是你……这一切都是你设计的？”
“不然呢？”秦彻的语气很温和，像在跟老朋友叙旧。
“你那么努力地想把我的东西从我身边夺走，我总得来看看，不是吗？”
“沈妄不是你的东西！他是一个人！”苏明轩激动地站了起来。
秦彻抬起手，往下压了压，示意他坐下。
“别这么大声，会吓到别人的。”
苏明轩看着他，忽然觉得无比陌生，这还是他认识了十几年的那个朋友吗？
“秦彻，你疯了！你把他关起来，你这是在毁了他！”
“毁了他？”秦彻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低低地笑了起来，“不，我是在爱他。”
他站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袖口。
“走吧，明轩，既然你这么想见他，我带你去一个地方，让你看个够。”
苏明轩还没反应过来，两个穿着黑衣的男人就无声地出现在他身后，一左一右地架住了他的胳膊。
他被半强迫地带出了咖啡馆，塞进了一辆黑色的轿车里。
车子一路疾驰，最后停在了一处废弃的仓库前。
苏明轩被带进一个空旷而阴冷的房间，房间正中放着一把椅子，正对着一面巨大的空白墙壁。
他被粗暴地按在椅子上，手腕和脚踝都被牢牢地绑住。
“秦彻！你放开我！你这是犯法的！”苏明轩挣扎着，声音里带上了恐惧。
秦彻没有理会他的叫喊，只是走到墙边，按下了什么开关。
墙壁亮了起来，变成了一块巨大的显示屏。
屏幕上出现的，是沈妄那间熟悉的卧室。
画面很高清，甚至能看清空气中漂浮的微尘。
沈妄正靠在床头看书，神情专注。
“你看，他很好，不是吗？”秦彻的声音从苏明轩身后传来，带着一丝诡异的温柔。
苏明轩看着屏幕里的沈妄，一时间说不出话。
画面里的沈妄看起来确实很平静，没有他想象中的憔悴和痛苦。
“这……这能说明什么？你只是把他养起来了而已！”
秦彻轻笑一声。
“别急，慢慢看。”
屏幕里的画面一转。
时间似乎是夜晚，房间里只开着一盏昏黄的床头灯。
秦彻出现在画面里，他跪在床边，像个虔诚的信徒，仰头看着沈妄。
而沈妄，缓缓放下手中的书，伸出手，抚上了秦彻的脸。
苏明轩的呼吸停住了。
他看到沈妄俯下身，不是被迫，不是反抗，而是主动地，用一种近乎怜悯的姿态，吻上了秦彻的嘴唇。
一个人充满了占有和宣告的意味。
就在苏明轩的大脑一片空白时，他听到了视频里传出的声音。
是沈妄的声音。
清冷，平静，却带着无与伦比的掌控力。
“我的疯狗，你只属于我。”
轰的一声。
苏明轩感觉自己的世界彻底崩塌了。
他一直坚信的，他为之奔走的拯救，在这一刻，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一个冰冷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看到了吗？”
秦彻不知何时走到了他的身边，弯下腰，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的耳廓。
“不……不可能……这是假的，是你逼他的！”
苏明轩的声音在发抖，他不愿意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
“逼他？”秦彻直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明轩，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
屏幕上的画面再次切换，是更加私密的场景。
沈妄跨坐在秦彻的身上，他扯开秦彻的睡袍，指尖在那道狰狞的“S”形伤疤上缓缓划过。
他的脸上，带着一种苏明轩从未见过的，混合着迷恋与冷酷的表情。
“你知道吗，”秦彻的声音幽幽响起，像来自地狱的引诱。
“他很喜欢这个我为他留下的印记，每次，他都会在这里，留下新的痕迹。”
“他说，这是提醒我，谁才是我的主人。”
“你们……！”苏明轩觉得这个世界疯了。
“他还说，我的身体，我的灵魂，我的一切，都是献给他的祭品，你觉得，一个被迫的人，会说出这样的话吗？”
秦彻用手捏住苏明轩的下巴，强迫他看向自己。
“你以为你在拯救他，其实，你只是一个闯入神明游戏里，不自量力的小丑。”
……
别墅的书房里。
沈妄靠在沙发上，腿上放着一台平板电脑。
屏幕上，正实时播放着仓库里发生的一切。
他看着苏明轩那张因绝望而扭曲的脸，神情没有半分波动，甚至还觉得有些无趣。
这就是所谓的朋友？脆弱得不堪一击。
他的手指在屏幕上轻轻滑动，画面定格在秦彻那张写满疯狂占有欲的脸上。
这才对，这才有趣。
沈妄的指尖，隔着冰冷的屏幕，轻轻描摹着秦彻的轮廓。
他的疯狗，正在为他清除所有碍眼的垃圾。
真乖。
……
仓库里，苏明轩已像一个坏掉的木偶，瘫在椅子上，双目空洞地看着前方。
屏幕早已熄灭，房间里只剩下一片死寂。
秦彻站在他面前，欣赏着自己的杰作，脸上露出满足的笑意。
他蹲下身，与苏明轩平视，声音沙哑而充满报复的快感。
“不要再妄想拯救任何人。”
说完，他站起身，掸了掸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尘，转身离开。
仓库沉重的铁门在他身后缓缓关上，隔绝了里面的一切。
秦彻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很快被接通。
“是我。”
电话那头，传来沈妄慵懒的声音：“玩够了？”
“嗯。”秦彻应了一声，压抑了一整晚的暴戾和疯狂，在听到沈妄声音的瞬间，都化作了亟待安抚的委屈，“我马上回去。”
“我的疯狗，”沈妄在电话那头轻笑了一声，“回来领赏吧。”
秦彻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呼吸变得粗重。
“是，我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