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感觉，让他很不舒服。就好像一个猎人精心布置了陷阱，却发现猎物不仅没踩进来，反而在陷阱旁边悠闲地散起了步，甚至还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陷阱的构造。
这是一种挑衅。
他拿起加密手机，手指在屏幕上悬停片刻，最终还是拨通了张露的号码。电话几乎是立刻被接起，没有半句废话，张露清冷的声音传来。
“说具体点。”李承风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但熟悉他的人会知道，越是平静，他内心的风暴就越是猛烈。
“晚上七点十五分，林溪乘坐一辆挂着京城牌照的黑色奥迪A8进入云水山房，九点四十分离开。车直接开进了内部庭院，我无法靠近。”张露的汇报精准到了分钟，这是她作为一把“刀”的基本素养。
“你怎么知道的？”李承风问道。
“上次您同意我以安全为由，和李念、林溪共享一款手机定位软件。我设置了几个关键区域的警报，云水山房是其中之一。”张露解释道。
李承风想起来了，这是他为了掌控林溪动向，默许张露做的一个小动作。他当时认为，这种闺蜜间的“安全共享”不会引起林溪的警惕，现在看来，这步闲棋走对了。
“车牌号查了吗？”
“查了。登记在京城一家名为‘盛世景’的文化投资公司名下。这家公司的法人代表叫周勤，我查不到他更多的信息，背景被处理得非常干净。”
周勤？周文海？
李承风的脑子里把这两个名字联系了起来。看来，林家在江城的布置，比他想象的要深得多。他们不是过江龙，而是早已在这里盘踞多年，只是自己过去层次太低，根本接触不到而已。
“她去见谁了？”
“不清楚。但她离开的时候，我通过长焦镜头观察到，送她上车的人，是上次慈善晚宴上和您交谈过的那位老先生。”
周文海。
果然是他。
李承风的思维飞速运转。这个局变得有意思了。周文海前脚刚和自己喝完茶，后脚就见了林溪。这是什么意思？向自己示威，表明林溪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中？还是说，他们爷孙俩在云水山房，复盘了与自己的那场茶局？
无论是哪一种，都说明了一件事：林家对他的重视程度，远超他的预期。他们不再把他当成一个可有可无的地方角色，而是当成了一个需要认真对待的“变数”。
“我知道了。”李承风淡淡地说道，“继续你的任务，不要打草惊蛇。记住，你现在的身份是李念的朋友，林溪的学姐，不是我的助理。”
“明白。”
挂断电话，李承风没有立刻把手机收起来。他走到酒柜前，给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琥珀色的酒液在水晶杯中摇晃，映出他沉思的脸。
他原本的计划，是温水煮青蛙。通过张露慢慢渗透，润物细无声地成为林溪最信任的人，从而撬动整个林家。但现在看来，对方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林家这只老狐狸，似乎已经闻到了他这个猎人的气味，并且开始主动出招了。
他们把他和林溪都放在了江城这个棋盘上，似乎很乐于见到他们之间发生点什么。
“有趣。”李承风喝了一口酒，辛辣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点燃了他胸中的战意。
被动等待不是他的风格。既然对方已经出招，那自己就必须还以颜色。他不能再把林溪简单地看作一个需要攻克的“目标”，而应该把她视为一个真正的“对手”。一个同样聪明，甚至比他掌握更多资源的对手。
他需要一块新的磨刀石，一块足够坚硬，能够试出林家这把刀究竟有多锋利的磨刀石。
李承风的脑海中，浮现出秦雅那张高傲而美艳的脸。秦家在江城经营数代，是地地道道的地头蛇。虽然在林家这样的庞然大物面前不够看，但要论对江城这片土地的熟悉程度，秦家有其独特的优势。
或许，是时候让自己的“女王”，为他做点什么了。
他放下酒杯，拿起手机，拨通了内线电话。
“秦总，来我办公室一趟。”
他要让京城来的过江龙知道，江城这片水，到底有多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