旨意颁布的次日朝会,还没等嬴政开口询问其他政务。
以洪栾为首的保守派官员便迫不及待地发难了。
“陛下!老臣万分不解,亦万分忧心!”洪栾几乎是扑出臣列。
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发颤,他高举着一份奏章,痛心疾首道:
“那韩信,不过是淮阴一介布衣,无功无爵,年仅弱冠,仅在讲武堂学了些纸上谈兵的微末伎俩!陛下岂能因其巧言令色,便授予军侯要职,令其率我大秦锐士奔赴险地?此非儿戏乎?!”
他话音刚落,身后立刻响起一片附和之声。
“陛下,洪宗正所言极是!军国大事,岂容轻忽?那韩信籍籍无名,如何服众?”
“南征百越,乃国之大事,主将任嚣、副将赵佗皆乃宿将,如今凭空插入一无名小卒为军侯,恐引军中不服,于战事不利啊!”
“听闻此子乃顾少府举荐?顾少府于农事、工造或有建树,但这识人用兵…是否过于草率了?”
矛头直指顾念一。
不少中立派官员也皱起了眉头,显然对任命韩信一事心存疑虑。
毕竟,秦朝军功爵制度深入人心,一个毫无战功的年轻人骤然获得军侯之位,确实难以服众。
顾念一站在队列里,听着这些质疑,心里那股火气“噌”地就冒上来了。
【草率?我草率你个溜溜球!你们知道那是谁吗?那是兵仙!兵仙懂不懂?!未来能把敌人打得嗷嗷叫的绝世天才!现在不过是要个军侯的位置去历练一下,你们就跟死了亲爹似的跳脚!】
【还有洪栾这老登,上次南征失利就想甩锅给我,现在又跳出来阻挠人才!合着就你们这些按资排辈的老家伙靠谱?大秦就是被你们这种思想僵化的人拖累的!】
她内心疯狂输出,但脸上还得努力维持着镇定。
她知道,这时候绝对不能怂。
嬴政高坐龙椅,没什么表情,也看不出喜怒。
他将顾念一内心那些“兵仙”、“敌人嗷嗷叫”之类的激烈吐槽听得一清二楚。
虽然有些词不甚明了,但能感受到她对韩信能力的绝对信心以及此刻的愤怒。
他并未立刻出声,想看看顾念一是如何应对。
这时,洪栾见嬴政不语,以为皇帝有所动摇,更是乘胜追击,他将矛头再次对准了顾念一:
“顾少府!你举荐此人,可有十足把握?若因其年少轻狂,导致战事失利,损兵折将,该当何罪?!你那些所谓新政,若最终证明于强兵御辱无益,又当如何?!”
这话就相当重了,几乎是指着鼻子质疑顾念一的所有努力和判断。
顾念一深吸一口气,出列站定。她先向嬴政行了一礼,然后转向洪栾,目光毫不避让:
“洪宗正,敢问您当年首次领兵,便是百战百胜,从无败绩的吗?”
洪栾一噎,他并非武将出身,但顾念一这话是泛指。
顾念一不给他反驳的机会,继续道:
“人才需历练,良驹需驰骋。韩信之才,于讲武堂沙盘推演、兵策问答中已多次验证,其见解独到,尤善险中求胜、以奇制胜。”
“陛下圣明,任其为军侯,正是给予历练之机,观其后效,何来儿戏之说?”
“至于把握?”顾念一微微昂起头,脸上露出一丝被激怒后的倔强和豁出去的冲动。
“世间事,谁敢言必有十足把握?若事事求稳,畏首畏尾,我大秦何来今日之疆域?”
“若论资排辈即可强国,那六国旧贵族资历更深,何以亡于我大秦锐士?!”
她这话有点狠,直接戳中了一些人的肺管子。
殿内响起几声压抑的抽气声。
洪栾脸色涨红:“强词夺理!你这是拿国家大事冒险!”
“是不是冒险,拭目以待即可!”顾念一被彻底激出了火气,脑子一热,脱口而出:
“洪宗正既然不信,不如我们打个赌如何?”
“打赌?”洪栾一愣,朝堂之上,岂能儿戏对赌?
但看着顾念一那挑衅的眼神,他身为宗正、老臣的尊严也被架了起来,“赌什么?!”
“就赌韩信此次随军南下,能否立下军功,能否展现出远超其职位的才能,最终得胜归来!”
顾念一掷地有声。
“若他表现平庸,甚至贻误军机,便是我顾念一识人不明,妄言兵事!我自愿请辞少府丞之职,并向宗正及诸位大人赔罪!从此再不妄议军事!”
此言一出,满殿皆惊!连嬴政都微微挑了下眉。
这赌注,下得可不小。
洪栾也被顾念一的决绝震了一下,但随即涌起一股胜券在握的兴奋。
一个毛头小子,在那种复杂环境下,能活着回来就不错了,还想立大功?简直是笑话!
“好!既然顾少府有此决心,老夫便与你赌了!”洪栾朗声道。
“若那韩信果真如你所言,立下大功,展现出众才华,得胜归来!那便是老夫眼拙,不识英才!老夫…老夫便当众向你致歉,并承认你所行新政,于强兵强国,确有大用!”
“一言为定!”顾念一毫不退缩。
“陛下在此,群臣为证!”洪栾对着嬴政躬身。
朝堂之上一片寂静,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对赌给镇住了。
这已不仅仅是关于一个韩信的任命,更是新旧观念、不同治国思路的一次正面碰撞。
嬴政看着下面一个气得脸颊微鼓,一个自以为得计的老臣,心中有些好笑,又有些感慨。
他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既已立约,朕便为尔等见证。此事,就此而定,无需再议。韩信之功过,待其归来,自有公论。”
皇帝一锤定音,再无人敢多言。
但朝堂上的暗流,却因此事而更加汹涌。
退朝后,顾念一气呼呼地回到少府衙署,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连灌了三杯水才压住火气。
“气死我了!洪栾这个老顽固!还有那些跟着起哄的!一个个鼠目寸光!”她拍着桌子。
“不就是觉得我搞的这些不能立刻变成刀枪杀人吗?好!你们等着!”
她被彻底激起了逆反心理和好胜心。
之前洪栾指责她劳民伤财、于军无用的言论,再次在她耳边回响。
【说我搞的东西没用?不能强兵?行!那我就搞点直接能用在军事上的!让你们这帮老古董开开眼!】
她猛地站起身,在房间里踱步,脑子飞速运转。
【现在大秦的军事优势在于严密的组织、纪律和弩箭。但武器装备还有很大提升空间!青铜兵器虽然不错,但比起铁器,尤其是钢,还是差远了…】
【对!炼钢!还有铠甲,现在的皮甲、札甲防护力不够…马蹄铁!马镫!这些虽然简单,但对骑兵战斗力提升是革命性的!】
【还有攻城器械、后勤运输…太多了!之前光想着种田和民生了,看来不亮出点肌肉,这帮人是真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