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文风喉间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低吼,眼中最后一丝清明被彻底吞没,化为一片混沌的血色。
他身形一晃,不再是她熟悉的那个算无遗策的琅琊阁主,而是一头完全凭本能行事的凶兽,带着腥风直扑而来!
沈青崖足下一点,“掠波无迹步法”施展到极致,青影如烟,险险避开他足以开碑裂石的一抓。
劲风刮过面颊,带起几缕发丝。
他招式大开大合,全无章法,却招招致命,磅礴的内力激得地上草屑纷飞。
沈青崖眼神一凝,在他再次扑空时,青影如电切入他身后空门。
指间寒光乍现,三根银针带着尖啸,精准无比地刺入他背后“灵台”、“至阳”、“筋缩”三处大穴!
银针入体,谢文风前冲的身形猛地一僵,狂暴的气势为之一滞。
下一刻,他背上的三根银针猛的倒飞而出,“夺夺夺”三声,钉入旁边一棵老树干。
而谢文风受此刺激,愈发狂怒,反手一掌横扫,掌风凌厉如刀。
沈青崖疾退,掌风擦着她胸前掠过,衣襟被割开一道细口。
他毫不喘息,合身再扑,双掌齐出,内力排山倒海般涌来,封死了她左右闪避的空间。
沈青崖避无可避,眸光一厉,不退反进,竟揉身撞入他怀中,她眸光一厉,管不了那么多,她狠狠的逼出自己丹田内的内力。
并指如剑,指尖终于凝聚一点微弱的紫芒,闪电般点向他胸前“膻中穴”,试图以点破面,截断他内力狂潮。
“噗!”
指力击中实处,却如泥牛入海。
谢文风身体只是微微一晃,她指尖那点紫芒竟被他体内更加汹涌混乱的内力瞬间冲散、吞噬!
一股反震之力顺着手臂传来,震得她半边身子发麻。
谢文风受此一击,虽未受伤,凶性却被彻底激发。
他发出一声咆哮,双臂如铁箍般猛地合拢,将她死死禁锢在怀中。
那力量大得惊人,勒得她骨骼作响,几乎窒息。
灼热的气息喷在她颈侧,带着不正常的腥甜。
她挣扎,拳打,肘击,皆如蚍蜉撼树。
他的手臂如同烧红的烙铁,越收越紧,意识开始因缺氧而模糊。
就在她眼前发黑,力道将尽之际,她压在他后背的手一阵湿润,她一看,满手都是绿色液体。
她咬牙挤出一丝内力,压下喉间的腥甜,将掌心紧紧贴合在他肩头那发黑的伤口上。体内那微弱的紫色内力化作最温和纯净的生机,丝丝缕缕,渡入他的创口。
“呃……”谢文风身体猛地一颤,发出一声痛苦与闷哼。
那禁锢着她的手臂,力道骤然松懈了一瞬。
就是现在!
沈青崖抓住这电光石火的间隙,蓄力已久的左掌悄无声息地印在他气海穴上。
谢文风浑身剧震,眼中血色如潮水般褪去,瞳孔慢慢恢复墨色,他看着她,嘴唇翕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却终是没能发出声音,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木偶,直挺挺地向后倒去,重重摔在草丛中,溅起几片草叶,彻底失去了意识。
沈青崖脱力地单膝跪地,剧烈地喘息着,额间布满细汗。
她不敢耽搁,立刻上前,伸手,撕开了他肩背后破损的衣衫,那处发绿的伤口彻底暴露出来。
她抽出银针,毫不犹豫地在自己左掌划过,一道血痕出现,刺骨的寒意从她体内被引动,正是垂龙涎寒毒。
她准备试试以毒攻毒,以自身为引,将这至寒之力化为逼出他体内热毒的利器。
毕竟……她脑海中闪过一丝疑惑,她也是中了毒的,为何没有发狂?是否是因为她体内有垂龙涎寒毒?
她染血的手掌猛地覆上他肩头的伤口,至阴至寒的垂龙涎毒力混合着她新生的紫色内力,悍然冲入谢文风灼热的经脉!
“呃啊!”
昏迷中的谢文风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身体剧烈抽搐,双眼猛然睁开,里面血丝遍布,比之前更加狂乱。
沈青崖的介入,如同在滚油中泼入冰水,彻底激化了他体内毒素与内力的暴动。
他猛地翻身,以沈青崖完全无法抗衡的巨力,瞬间将她反制,重重压倒在草丛中。
双手如烧红的铁钳,死死扼住了她纤细的脖颈,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轻响。
窒息感与冰冷的杀意瞬间将沈青崖淹没。
她双腿挣扎,双手死死抠住他的手腕,却撼动不了分毫。
他炽热的呼吸喷在她脸上,那双猩红的眸子里没有任何理智。
沈青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勉力抬起颤抖的右手,掌心微弱却纯粹的紫光再次亮起,艰难地抵在他剧烈起伏的胸口膻中穴。
丝丝缕缕,不计代价地注入他的心脉,只为在那狂暴的内力冲击下,护住他最后一线生机。
“谢文风……撑住……”她艰难的说道。
两股力量在他经脉中疯狂冲撞,嘴角溢出的黑血越来越多,扼住她脖颈的更加用力。
沈青崖的视线开始模糊,意识逐渐抽离,抵在他胸口的手,紫光摇曳,如同风中残烛。
她抠住他手腕的双手,缓缓松开了。
那凝聚着最后内力的右手,也从他胸口滑落。
然后,她用尽残存的所有意念,极其轻柔地,抚上了他滚烫的脸颊。
指尖触碰到一片灼热和紧绷的肌肉。
“谢文风……”
她的声音嘶哑得几乎无法辨认,气若游丝,“我是沈青崖。”
这个名字,如同九天落下的冰泉,骤然浇入他沸腾燃烧的识海。
谢文风的身躯猛地一震,那双被血色完全覆盖的瞳孔剧烈收缩,深处掀起惊涛骇浪,扼住她脖颈的手,力道骤然一松。
沈青崖爆发出最后的力量,她并指如风,指尖残余的微末紫气凝聚为一点寒星,迅疾无比地点向他眉心“印堂穴”。
随即下移,重重点在他胸口“膻中穴”。
“呃!”
谢文风身体剧震,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筋骨,眼中的血色如同潮水般急速褪去,他怔怔地看着身下的她,嘴唇微张,最终,那强撑的身躯彻底失去了支撑,重重地向一侧歪倒,瘫软在草丛中,陷入了深度昏迷。
沈青崖猛地侧头咳嗽起来,脖颈上清晰的指痕火辣辣地疼。
她强忍着眩晕和浑身散架般的痛楚,挣扎着坐起,甚至来不及调息,立刻扑到谢文风身边。
他肩背后那道原本泛着绿色的伤口,此刻颜色竟淡去许多,开始渗出正常的鲜红血液。
然而,随着她撕开更多破碎的衣衫,更多的景象映入眼帘,那宽阔的背脊上,纵横交错着各式各样的伤疤。
有早已褪成白色的陈旧刀剑痕迹,看年头恐怕有十数年之久,也有几道颜色尚新,似是近几个月才留下的箭簇贯穿伤或利器划痕。
沈青崖眼神复杂,她撕下自己尚且干净的衣摆内衬,蘸取清水,开始小心翼翼地为他清理后背的伤口。
每一个动作都牵扯着她自身的伤痛与疲惫,但她的眼神却异常专注。
夜色来临,荒野之中,只剩下她为他细致包扎时,布料摩擦的细微声响。
当最后一道伤口被妥善包扎好,她强提着的那口气骤然一松。
同时,一股无法抗拒的寒意从丹田深处猛地炸开,瞬间席卷四肢百骸。
她闷哼一声,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蜷缩起来,牙关开始不受控制地打颤。
垂龙涎的寒毒在她内力耗尽后,开始反扑。
她皮肤表面迅速凝结起一层肉眼可见的淡淡白霜,彻骨的冰冷仿佛要将她的血液,骨髓都冻结。
剧烈的痛苦让她意识模糊,指尖深深抠进身下的泥土里。
一炷香后,一旁昏迷的谢文风悠悠转醒,双眸真正恢复了墨色。
他睁眼便看到了身旁蜷缩成一团的沈青崖。
“沈青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