邀月察觉,侧首一瞥,随即开口:“去拿几件衣裳,我稍后独自回宫。”
话音落下,怜星本能应了一声“哦”,站起身来。
刚迈出一步,猛然醒悟,愕然望向邀月。
“姐姐……你是说?”
邀月语气平淡:“你从未踏出过大明,这次随他们走一趟也好。在外头,听云舟安排便是。”
若只有怜星一人远行,她断不会允。
可有楚云舟同行,此人智谋深远,手段非凡,自能护她周全。
多些历练,对心境亦有助益。
怜星闻言连连点头,继而望向楚云舟,眼神里带着一丝忐忑与期盼。
楚云舟抬眼看了看她,懒懒道:“想去就一块儿走。”
反正车上也不差一个位置。
怜星唇角扬起,轻声道:“谢谢姐夫。”
话落,脚步轻盈地跑向屋内。
当看到怜星竟也一同前往时,曲非烟微微一怔,随即飞快地冲进楚云舟的房间,顺手将那副“狼人杀”牌塞进怀里。
六人同行,刚好能凑成一局完整的游戏。
东方不败冷眼旁观这一幕,眉心轻轻一皱。
她忽然觉得,此次出行不该把仪琳留在原地。
若那孩子跟来,随楚云舟走一趟江湖,眼界与心境多少会有长进。
心头微叹,她语气平淡地说道:“等你回来后,让青蛇帮递个信给我。”
楚云舟靠在门边,懒洋洋地点了点头,慢悠悠回道:“最近留意神剑山庄的动静。他们若主动找上你,别轻易应承。”
东方不败挑了挑眉:“你是说,朱无视打算联手神剑山庄对付青龙会?”
“快淹死的人,总会乱抓浮木。”楚云舟淡淡道,“一旦他摸清青龙会的意图,做出这种选择也不稀奇。”
东方不败沉默片刻,轻轻颔首:“我懂你的意思。”
话音落下,她缓缓起身。
水母阴姬立刻甜甜一笑:“大姐走好呀。”
东方不败轻“嗯”一声,目光斜斜扫过邀月,唇角微扬:“下次见面,希望有人能学学身边人的乖巧。”
此言一出,邀月眸光骤冷,视线如刀般刺向对方。
她眯起双眼,声音低沉而凛冽:“你若想找打,我不介意临行前让你尝点苦头。”
如今她已先一步踏入大宗师后期,言语间自有一股不容轻视的威势。
东方不败咬了咬牙,冷笑出口:“你以为本教主怕你?不过差一个境界罢了,我让着你又如何?”
话音未落,邀月猛然站起,周身气势陡然暴涨。
数息之间,她身形一闪,已然跃出屋外,显然是要离去前再战一场。
水母阴姬望着两人的背影,掩嘴轻笑:“大姐和二姐这脾气,还真是谁也不肯低头。”
楚云舟倚在窗前,漫不经心道:“若不是这样,你哪有机会两边讨好?”
水母阴姬笑意更深,毫不避讳:“被你看穿了嘛。可她们争得越厉害,我越想看看最后谁赢。”
楚云舟心中微动,只觉有趣。
明处的刀光人人提防,暗里的箭矢却常被忽略。
可惜,邀月与东方不败皆紧盯彼此,全然未觉身后阴影悄然蔓延。
一炷香后,房门落锁。
曲非烟一屁股坐上马车前座,怜星坐在她身旁,眼中满是好奇,两人驾着马车缓缓驶离。
马车穿过城北的石板路,朝着大宋国的方向渐行渐远。窗外的山林、田野飞快后退,怜星倚在车厢边,唇角微扬,仿佛挣脱了某种无形的枷锁,心中豁然开朗,如同孤鸟冲入无垠天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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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日,大明江畔。
百晓生与公子羽对坐于棋盘两侧,江风拂面,棋局已过中盘,黑白交错,局势初显峥嵘。百晓生面容清朗,肌肤润泽如婴孩,银发披肩,双目清明如泉,神采奕奕,再不见昔日老态龙钟之相。若有识者细察其体内真气流转,必能察觉那尚未平息的波动——他已踏入天人境初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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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凝神对弈间,忽有鹞鹰自高空俯冲而下,稳稳落于公子羽肩头。他伸手取下鹰足上的竹筒,抛向对面。信笺展开,十息之内,百晓生已将字迹尽收眼底。
“楚兄出发了?”公子羽执子轻落,语气温淡。
“三日前启程。”百晓生应道,指尖一弹,黑子入局。
“三日……倒也不慢。”公子羽缓缓说道,“看来那些药材对他极为紧要,否则不会如此急切奔赴大宋。”
百晓生一笑:“一面之缘,你倒像是与他熟识多年。”
“有些人,一眼便知心性。”公子羽低声道,“何况他行事作风,与我颇为相似。若非真有所需,我也不会轻易托你动用旧情,换取药方与线索。”
顿了顿,他又道:“如今朱无视的《吸功大法》出了岔子。他吸尽宫中天人境高手与天牢古三通的内力,仍未能突破境界,近日四处网罗江湖能人,意图对抗我们。”
“而楚兄身边,有水母阴姬代表神水宫,邀月出自移花宫。一个月前,我们暗中派人监视渝水城,想必朱无视早已放弃招揽他的念头。”
百晓生摇头:“楚小友外表温雅,实则心志高远,不为权势所动。朱无视那点心思,注定徒劳。你特地派人阻挠上官海棠,反倒引人警觉,此举不像你的风格。”
公子羽轻笑一声:“人总会因人而变。活了三十多年,头一次遇见一个让我愿称朋友的人,为他多想一步,又有何不可?”
公子羽落下一子,指尖轻抬,目光平静如水。“火势若起,未必是坏事,至少能照亮一些藏在暗处的东西。”
百晓生缓缓抬起眼,眸光微闪,似有所察。“火太烈,也可能焚尽自身。”
公子羽唇角微扬,语气淡然:“临来此地前,我曾踏入神剑山庄。”
百晓生眉梢一动,神情微凝。
片刻沉默后,他忽而低笑出声:“原来你已与谢晓峰达成共识,倒是出乎我的预料。”
公子羽摇头:“他未死,也未曾臣服,只是我们有了共同的目标。”
“哦?”百晓生声音缓沉,“连我都未能动摇之人,竟被你说服。我倒想知,你是以何为引。”
“根源相同。”公子羽轻声道,“还是那个人。”
百晓生略一思忖,语气中添了三分试探:“楚小友?”
“正是。”
公子羽将棋局推远些许,语调如风拂竹林:“数十年前,谢晓峰与燕十三一战,燕十三施展那无法驾驭的第十五剑,最终自绝于天地之间。那一剑,成了谢晓峰心中解不开的结。自那以后,他封剑于庐,日夜思索如何破解那寂灭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