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八月,林彦像一阵风,独自走遍了整个欧洲。
他先去了南边。站在维苏威火山口边缘,脚下的泥土传来微弱的温热,像是大地沉睡的呼吸。俯瞰山下那片被火山灰封存千年的庞贝古城,那是彻底的毁灭,也是一种永恒的珍藏。那一刻,他触碰到了一丝灼热而威严的意蕴,那是审判之火。
转道埃特纳火山时,正值深夜。暗红的岩浆从山脊裂隙中缓缓溢出,所过之处草木成灰,却也将夜空染成了壮丽的赤红。他站在安全距离外,看着熔岩慢慢冷却成新的土地,忽然想到来年这里将会孕育出更茂盛的植被。毁灭与创造,原来从来都是一体两面。这是生命之火。
在德国境内的埃菲尔山脉,景色平和得多。直到他在某处山谷里,无意中将手贴上一块看似普通的岩石,却感受到了深处传来的、历经千年不曾消散的温热。旁边清澈的湖泊,也因深藏的火山活动而终年不冻。最强大的力量,往往选择在寂静中蛰伏。这是内敛之火。
最后他到了圣托里尼。站在高高的悬崖上,眼前是经典的蓝白教堂与湛蓝爱琴海,而这一切,都建立在一场史前超级火山喷发的遗迹之上。极致的美丽诞生于极致的毁灭,文明在自然的伟力前,学会了谦卑与重生。他感受到了涅盘之火。
火之意境,已成。
随后,他转向北方,去寻找冰的踪迹。
在瑞士的少女峰下,他站在万年冰川前。时间在这里仿佛被冻结了,耳边只有风的低语和偶尔传来的冰裂声。那是一种巨大到令人失语的静默。
奥地利的蒂罗尔州,雪峰连绵,在阳光下纯净得没有一丝杂质。天地辽阔,让他感觉自己渺小得像一粒尘埃,心灵却被这无边的纯净洗涤。
意大利的多洛米蒂山脉则呈现出另一种冰的形态。嶙峋的白色山峰如同大自然用冰与石雕琢的艺术品,壮丽而孤高地刺向天空。
他一路向北,直到世界的边缘。
在冰岛的瓦特纳冰川,他徒步穿越这片蛮荒的冰原。生命在这里以最坚韧的形式存在——苔藓紧贴着黑色的火山岩,在极寒中顽强地蔓延。极致的严酷中,反而催生出最顽强的韧性。
而在挪威的斯瓦尔巴群岛,当他站在巨大的极地冰盖前,感受到的是仿佛时间尽头的永恒寒冷。这里是世界的尽头,冬季是唯一的主旋律。
冰之意境,亦成。
八月末,林彦回到了伦敦的住处。他平静地坐在窗边,倒了一杯水。左手手指在杯沿轻轻一触,一缕极细微的寒气掠过,杯中的水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出一层薄冰。
与此同时,他的右手掌心向上,意念微动,一簇橘色的小火苗“噗”地一声在指尖安静地燃起,稳定而温暖。
火与冰,这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此刻在他身上达成了完美的平衡。感受着人道虚影旁边新点亮的一红,一白两道光点,心头涌起一阵满足,只差最后一步了!
眼瞅着开学日子近了,林彦只得催动飞剑,一路疾驰回了纽约。回到上东区别墅,他第一时间将林刚、玉玲,还有蜷成一团的小七从空间里挪了出来。这趟全速御剑可真把他累垮了,真气几乎见底,困意如山倒。他连半句话都懒得再多说,拖着疲惫的身子径直上楼,几乎是挨着枕头就昏睡了过去。
在家老老实实练了两天琴,林彦那颗刚漂泊回来的心不但没静下来,反而更躁郁了。
钢琴倒还好,可小提琴一上手,那干涩刺耳的音色就让他直皱眉头。练来练去还是这个水准,每次运弓都像在提醒他“你也就这样”。当某个高音再次失控,发出像指甲刮过玻璃的声响时,他彻底放弃了。
“算了,”他把琴往琴盒里一扔,“找汤姆和迈克打球去。”
这玩意儿,比领悟什么冰火意境难多了。
下午四点,林彦准时出现在麦迪逊花园球馆。正在热身的汤姆和迈克一看见他,立刻像发现骨头的猎犬般狂奔过来。
嗷——林!你终于回来了!
两个高大的身影眼看就要把他扑倒,林彦赶紧伸手抵住他们的胸膛:停停停!他费了好大劲才从两人热情的熊抱中挣脱出来,球衣都被扯歪了。
差不多得了,他整理着衣领,好笑地看着两个还在挤眉弄眼的朋友,装得这么想我,其实是想问我带没带礼物吧?
“来来来,让我看看这两个月,你俩有没有偷懒。”林彦抱着胳膊,故意板起脸,目光在两位好友身上扫视,“要是退步了,礼物可就没了。”
“嗷,林!你真是个魔鬼!”迈克和汤姆立刻哀嚎起来,表情夸张得像世界末日。
林彦没再理会他俩的耍宝,转身走向场边,笑着跟霍尔特教练和两位助教打了声招呼。
接下来的整个下午,球馆里回荡着最多的就是汤姆和迈克气喘吁吁的求饶声。林彦一点没手软,直把他俩练到双腿灌铅,最后像两条脱力的死狗一样,被助教一边一个架着拖去了更衣室。
一番酣畅淋漓的运动下来,林彦心里积压的那点躁郁总算消散一空,取而代之的是运动后的通透与平静。
他抹了把汗,心情舒畅地想:果然,运动才是最好的解压方式。
就是……有点费朋友。
三人冲完澡,一身清爽地慢悠悠溜达回林彦家。为了安抚两位被“摧残”了一下午的怨种朋友,林彦松口答应请他们回家吃正宗中餐。
路上,他们互相分享着暑假见闻,林彦也挑了几件在欧洲的趣事,说说笑笑间就到了家。管家查尔斯早已在门口等候,见到迈克和汤姆便热情地迎了上来。
林彦上楼拿出特意从欧洲带回来的手工巧克力和法国玛德琳蛋糕,两人顿时眼睛都亮了:“林!你太棒了!”
趴在沙发上的小七听见动静,懒洋洋地冲他俩摇了摇尾巴,算是打过招呼。
三人带着小七到后院草地上玩抛接球,夕阳把影子拉得老长,直到玉玲从厨房窗口探出身,朝他们喊道:
“吃饭啦!今晚做了红烧肉和糖醋排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