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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腊月的北京城寒风凛冽,街边的积雪冻得硬邦邦的。林彦抱着小七走在东兴隆街上。往来行人都裹着厚厚的棉袄,唯独他一身羊昵大衣,一米九的个子引得不少路人侧目。

小七窝在他怀里,一身蓬松的白毛在寒风里纹丝不乱,金灿灿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街景。

糖葫芦——前门大街口,老师傅的吆喝声在冷空气中格外响亮。

林彦走过去要了一串,老板好心提醒:小伙子,这天儿冷,买完赶紧回家吧。

不妨事。林彦笑了笑,接过糖葫芦递给小七。

小家伙立即用爪子抱住,欢快地啃起来。糖壳在严寒中冻得格外脆,它啃得咯吱作响,糖渣沾了满嘴。

你玉玲姐姐用灵果蜜炼的糖葫芦,不比这凡物美味?林彦伸手替它擦掉鼻尖的糖渍,偏你每次来这儿都跟得了什么宝贝似的。

小七一边专注地啃着山楂,一边用神识传来软糯的念头:那不一样呀,哥哥。

它抬起脑袋,眼睛在冬日阳光下格外明亮:只有在这里,才是你特意带我出来,专程给我买的。

寒风吹过,卷起地上的积雪。他望着小七亮晶晶的眼睛,轻轻揉了揉它毛茸茸的脑袋。

傻崽。

小七在他掌心蹭了蹭,继续专心致志地啃着糖葫芦。

林彦拐进胡同里稍作停留。借着大衣的遮掩,他手中凭空多出个鼓囊囊的布袋,这才不紧不慢地转身朝小酒馆走去。

棉布门帘一撩,熟悉的暖气混着酒香扑面而来。五年过去,这小酒馆竟像被时光遗忘了,连木桌的纹路都和记忆中别无二致。徐慧真正低头拨弄算盘,听见动静抬起头,目光在林彦脸上停顿了两秒,突然一声从柜台后绕出来。

林老弟?真是您啊!她快步上前,眼角笑出细纹,这几年音信全无的,上哪儿发财去了?

老板娘,别来无恙。林彦笑着拍拍怀里的小七,来,跟徐姨问好。

雪白的小狗立时竖起耳朵,毛茸茸的尾巴在臂弯里轻快地摇晃。徐慧真伸手揉了揉小七的脑袋,引着他们往老位置走:还是靠墙这桌清静,您坐着,我让后厨切盘酱牛肉来。

林彦刚落座,徐慧真便手脚麻利地搬来椅子,拿着热抹布将本就干净的桌面又细细擦了一遍。安置妥当后,她朝后厨招招手,压低声音对系着围裙的蔡全无嘱咐:

快,去牛爷家跑一趟。就说——她朝林彦的方向使了个眼色,唇角带着笑,小财神爷,林老弟回来了。

约莫一炷香的光景,棉帘一掀,带着一身寒气进来个精神矍铄的老者。牛爷还是那身洗得发白的蓝布棉袍,脸颊被冷风刮得通红,眼里却闪着光。他径直走到墙边,大手轻轻落在林彦肩头:

林老弟!声音洪亮得震得梁上灰尘都要簌簌往下落,这些年可把老哥想坏了!

不等招呼便自在落座,棉袍下摆带起一阵风。林彦笑着替他斟茶:牛爷别来无恙。

正在啃酱牛肉的小七闻声抬头,油汪汪的爪子朝牛爷挥了挥,又埋首继续大快朵颐。

给您留着好东西呢。林彦从布袋里取出青瓷酒瓶推过去,专门在这等着你呢。

牛爷眼睛霎时亮了,接过酒瓶小心翼翼地斟满两碗。他端起粗瓷碗深吸酒气,仰头饮下半碗,舒畅地哈出白气:痛快!就是这个味儿!

“牛爷,我有好酒,你有故事吗?”

牛爷刚灌下去的半口酒差点笑喷出来,他抹了把胡子上的酒渍,洪亮的笑声震得酒碗都晃了晃:好小子!我就知道你最好这口!他伸出粗糙的手指虚点了点林彦,瞧瞧你这模样,这身段,大街上多少姑娘偷瞄你,偏生像个蹲村口老槐树底下的老太太,专爱听些家长里短的闲篇!

他凑近些,压低了嗓门却掩不住促狭:跟老哥透个底,这趟回来...说媳妇了没有?

林彦慢条斯理地给牛爷斟满酒,眼底浮起狡黠的笑意:我这样的,哪家姑娘敢要?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再说了——他拖长了语调,朝窗外熙攘的街市抬了抬下巴,听您说书比搞对象有意思多了。

牛爷美美地咂摸了一口酒,眼角笑纹堆成了褶子:要说新鲜事儿,可不得提我们胡同里那出鸽哨惊魂记?前街老李家养了群宝贝鸽子,其中那只乌云盖雪可是他的心尖肉。偏生后院老张家晾的白薯干总遭殃,两家为这事儿没少拌嘴。

他故意顿了顿,见林彦正漫不经心给小七擦嘴,便提高声调:那天张家小子气不过,拿弹弓把乌云盖雪吓得三天不敢回窝!李大爷抄起烧火棍就要拼命,非说那鸽子是要送去参赛的良种!

林彦掀了掀眼皮:后来呢?

街道王主任来和稀泥呗!牛爷拍着大腿学舌,老张赔老李俩白薯,老李的鸽子要拿了冠军——分老张条鸽子腿!您听听,这判得阎王爷都得竖大拇指!

见林彦唇角微扬,牛爷又凑近些:还有更邪乎的!西牌楼胡同连续半月闹飞贼’,东家丢鱼西家少肉,街坊都怀疑新搬来的闷葫芦厨子是特务...

林彦抚着小七的背毛,懒洋洋道:莫非是猫?

您圣明!牛爷猛地一拍桌,酒碗都跳了跳,那野猫练就了飞檐走壁的功夫!后来全胡同蹲守逮个正着,厨子为表清白,给街坊连做了三天炸酱面。他摇头晃脑地感叹,如今那猫得了个诨名——赛时迁!

倒是个练轻功的好苗子。林彦轻笑着将酒盏转了个圈,比好些人都强。............

林彦听了牛爷一下午的侃大山,觉得有意思极了,原本慵懒靠在椅背上的身子微微直起些,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温热的酒杯边缘。他目光扫过窗外行色匆匆、眉宇间带着几分紧绷的行人,轻声打断了牛爷正说到兴头上的趣事:

“牛爷,歇口气。我正想问问您,这次回来,总觉得这四九城的空气里…绷着根弦似的。大街上也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压抑,是怎么回事?”

牛爷闻言,脸上畅快的笑容瞬间收敛了不少。他下意识地左右瞟了一眼,身子朝林彦这边凑近,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烟酒嗓的沙哑:

“嗐!林老弟,您这眼是真毒啊!”他叹了口气,拿起桌上的烟袋锅,却没点火,只是烦躁地在手里攥着,“别提了!还不是上头那些官老爷们…不知道整天琢磨些啥。今儿个喊‘割资本主义的尾巴’,明儿个催着写大字报,折腾人呗!”

他用烟袋锅轻轻敲了敲桌面,发出笃笃的闷响:“前些天,街道办那帮人还特意把慧真叫去谈话,话里话外说什么要注意影响,别光顾着赚钱,走了资本主义歪路…您说,咱们这小本经营,老老实实做生意,招谁惹谁了?”

林彦轻轻拍了拍牛爷的手背,唇角挂着笑:我刚回四九城,好些门道还没摸清。这两天得空让人打听打听,等弄明白了下回细说。说着已将布袋子收拢,把舔着爪子的小七捞进怀里。

走到柜台前,从袋中取出个瓷瓶,地撂在台面上。

老板娘,这瓶酒抵今日的酱牛肉钱。他说话时小七正用脑袋蹭他下颌,便顺手挠了挠小家伙的耳根。

徐慧真还没答话,后头跟来的牛爷盯着瓷瓶直咂嘴:哟!慧真你这买卖赚大发了!

林彦已抱着小七掀开棉门帘,临走时回头对牛爷眨眨眼:下回给您带更地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