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8年12月28日
夕阳垂在天边,把顺化城那些破败的佛塔和烧焦的墙壁都染成了暗黄色,空气里还飘着硝烟味。
汤姆猫在半堵破墙后面,脸上糊满了泥和汗,嘴唇干得裂开了口子。他手里机械地摆弄着那把m16,动作熟练得不用过脑子,可眼睛却像受惊的鹿,死死盯着前面空无一人的街道。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扳机,不远处躺着具已经开始发胀的尸体,苍蝇嗡嗡地打着转。
汤姆瞥了一眼,没什么反应,继续啃着像木屑似的压缩饼干。战争早就把他磨钝了,现在他只剩下本能——活着的本能,还有任务结束后那片刻的空洞。
一个中士猫着腰从废墟间钻过来:汤姆,连长找,去连部一趟。
汤姆没说话,把最后一口饼干塞进嘴里,拍拍裤子跟了上去。
连部帐篷里比外面好不了多少,闷得让人喘不过气。汤姆站在连长面前,脸上挂着惯常的警惕,连长看着这张年轻面孔,心里叹了口气。
士兵,连长的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同寻常的意味,评估下来了……你可以提前回国。
昏暗的光线下,汤姆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他瞳孔微微放大,喉结动了动,从嗓子里挤出两个字:
明白。
转身走出帐篷时,他脚步发飘,像踩在云里。这场该死的噩梦,居然就这么到头了?
广南省湿热的丛林里,草丛高得没过腰,藤蔓缠得到处都是,空气闷得像在蒸笼里。偶尔还夹杂着远处零星的枪声。迈克刚打完一场遭遇战,正靠在泥泞的散兵坑里喘气。他拧开水壶,小心地抿了一小口,眼睛却像警觉的豹子,扫视着周围每一片晃动的叶子。
刚才交火时又有个黑影倒在他的枪口下,他没空去想那意味着什么,只剩下肾上腺素褪去后的空虚,还有更深重的警惕。丛林早就把他变成了另一个人——会听声辨位,会设陷阱,会在任何风吹草动时第一时间开枪。
排长踩着厚厚的落叶走过来,声音压得很低:迈克,收拾东西。旅部命令,你被选上提前轮换回国了。
迈克擦刀的手猛地停住,指节捏得发白。他抬起头,油彩遮住了表情,只有那双眼睛,在短暂的茫然之后,突然迸发出狂喜。他深深吸了口气,仿佛闻到了自由的味道。
消息……他嗓子哑得厉害,确定吗?
得到肯定的点头后,迈克慢慢靠回坑壁,抬起脏兮兮的袖子狠狠抹了把脸,不知道是想擦掉油彩,还是不想让人看见他此刻的表情。紧绷了几个月的身体,第一次微微松了下来。
他可能真的活下来了。但他心里清楚,那个背着行囊离开纽约的年轻人,早就被这片吃人的丛林吞得连骨头都不剩了。
一九六九年一月二十三日,别墅的门铃在午后响起。
查尔斯开门时,花白的眉毛微微抬起,
汤姆先生?迈克先生?老管家迅速收敛了讶异,脸上浮现出真挚而温和的笑容,天哪,快请进,外面太冷了。
他们客厅时,林彦正背对着他们,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脚步声让他转过身。
还没等他开口,两个身影已经快步冲上前,一左一右地紧紧抱住了他。力道之大,几乎让人窒息。
林…… 迈克的声音闷在他的羊绒衫肩头,带着无法抑制的哽咽,是你做的,对不对?我妈妈都告诉我了……她说你承诺过,会想办法……
汤姆的手臂收得更紧,此刻环抱着好友的手臂,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所有的后怕、感激与重获新生的激动,都无声地融入了这个拥抱里。
林彦什么也没说,只是抬起手,轻轻拍打着他们微微颤抖的脊背,如同安抚两个历经磨难、终于归家的兄弟。
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客厅壁炉里的木柴噼啪作响,空气中弥漫着松木的香气和红茶的暖意。有些情谊无需言语点破,就像这室内的暖流。
当晚,送走了情绪激荡的汤姆和迈克,林彦脸上的温和笑意渐渐收敛。他独自站在书房的窗前,纽约的夜景在他深邃的眸子里明明灭灭。
他闭上双眼,一道无形的神念,瞬间跨越重洋,清晰地响彻在所有核心下属的识海之中:
“所有人听着,除林三留守国内,其余各区域负责人,即刻启程,速来纽约见我!”
没有解释缘由,没有商讨余地,只有一道简洁而紧迫的命令。
下一刻,来自全球各地的回应,带着绝对的恭敬与执行力,接连在他识海中响起:
“美洲组亚历山大,收到!”
“欧洲组阿尔伯特,明白!”
“大洋洲詹姆斯,遵命!”
“东南亚林一,即刻动身!”
……
两天后,当阿尔伯特、林一等人陆续抵达纽约上东区别墅时,林彦正站在书房那幅世界地图前沉思。众人安静地上楼,在书房里依次落座。
各位,林彦转身时眼底闪着精光,布雷顿森林体系这座大厦将倾。他手指轻叩地图上的欧洲板块,堡垒计划加速了这个过程,我们净赚了八十亿,这次——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我要看到至少两百亿的收益。
书房里静得能听到雪茄烟雾缭绕的声音。林彦从书桌抽屉里取出一份文件推至桌案中央:用一周时间,我要看到完整的做空方案。阿尔伯特负责欧洲市场的联动效应,林一统筹亚洲资金池的调度。
他最后轻叩桌面:亚历山大,你负责办公室,下周三,还是在这里,我要看到能让华尔街颤抖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