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玄山的夜雾似带着万千冰针,裹挟着刺骨的寒意,死死缠绕在封灵塔的塔身之上。这座矗立千年的古塔,由暗黑色的玄铁石砌成,塔身布满了蜂窝状的孔洞,孔洞中不断渗出丝丝缕缕的黑气,与夜空中稀疏的星辰微光交织缠绕,形成一道道扭曲盘旋的光带。光带的尽头,正指向九域星图的废弃位,此刻那里的星轨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偏移,与塔底的血咒产生着一种诡异而危险的共鸣,仿佛有什么恐怖的存在即将破印而出。
林风伏在塔前的乱石堆后,身形与暗影融为一体,断水剑穗的银线如灵蛇般悄然探向塔身。七根定海神针的光芒在银线末端凝聚成细小的光珠,光珠刚一接触到塔身的黑气,便突然发出刺耳的“滋滋”声,仿佛水火相遇。那黑气中,竟夹杂着玄字堂的血藤咒与万魂幡的邪力,两种阴邪之力相互吞噬又相互滋养,形成一种比沉邪渊邪魂更为凶险的混合邪气,稍有不慎便会被其侵蚀灵根。
“机械环分析得出,塔身的孔洞是‘散魂孔’。”叶灵将机械环紧紧贴在玄铁石上,环身投射出一幅塔内的灵力流动图,图上密密麻麻的红点如同一串串凝固的血珠,正顺着塔身的纹路不断往塔顶汇聚。“每一道孔洞都对应着一个被囚禁的生魂,玄字堂正是用血咒将这些生魂的灵力强行抽离,再通过孔洞注入万魂幡核心,以此来加速血祭的进程。”
阿牛紧紧握着手中的铁剑,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灵根处的雷域星钥印记发出微弱却坚定的蓝光,与塔身散发出的黑气产生着持续的对冲。他的指尖微微颤抖,并非因为恐惧,而是塔身弥漫的邪气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小镇被邪祟侵袭的那个夜晚,那些无辜村民痛苦挣扎的景象再次浮现眼前。“风哥,你听,这些孔洞里的生魂……好像在哭。”
君无痕的离火剑绿火在剑鞘中发出低沉的嗡鸣,赤红逆火的锐利锋芒透过鞘口,在冰冷的玄铁石上灼出一个个细小的焦痕。“这是玄字堂的‘泣魂术’。”他沉声道,“玄字堂的人用特制的骨笛吹奏邪音,让这些生魂在无尽的痛苦中不断释放灵力。你仔细听——”他侧耳细听,塔内隐约传来断断续续、如同鬼哭般的笛音,笛音所过之处,散魂孔的黑气变得更加浓郁粘稠,“骨笛的位置应该在塔三层的‘囚魂阁’,只要毁掉骨笛,就能暂时阻止血祭的进行。”
苏姨娘的镇水灵珠悬浮在乱石堆旁,珠身散发的蓝光中,清晰地浮现出封灵塔的地宫结构图。地宫的脉络如同人体密布的血管,错综复杂地缠绕着塔基的“镇塔石”,其中一条主脉竟与沉邪渊的地下水系相连。“我父亲的日记中记载,封灵塔的地脉曾经是归魂宗的‘镇魂渠’,后来因为万魂幡的污染才逐渐废弃。”她指着图中的主脉说道,“只要我们能将净灵渠的泉水引入镇魂渠,就能顺着地脉蔓延,净化塔内的血咒。”
林风的目光锐利如鹰,紧紧锁定在塔底那扇厚重的玄铁石门上。石门中央,刻着一个巨大而狰狞的血色符文,符文的边缘缠绕着九道粗壮的锁链,锁链的末端分别嵌在九块刻着“玄”字的基石中——这正是玄字堂布下的“九锁邪门阵”。此阵极为阴毒,需要同时破坏九块基石才能打开石门,而每块基石的下方,都压着三具修士的骸骨,骸骨的灵根处赫然插着血藤咒的种子,显然是用这些生魂的力量来维持阵法的运转。
“九锁邪门阵的弱点在锁链的接口处。”林墨手中的镇脉璋突然变得滚烫,璋身的地脉符文与基石上的邪力产生了强烈的对冲,“接口处的血藤咒力量最为薄弱,只要我们用九域星钥的力量同时攻击这九处接口,就能在血祭启动之前打开石门。”
月近子时,夜空中的星辰愈发黯淡,塔内的骨笛音突然变得急促起来,如同催命的符咒。散魂孔的黑气如同沸腾的开水般剧烈翻滚,塔身的血色符文开始散发出妖异的红光,九域星图废弃位的星轨偏移速度骤然加快,夜空中本就微弱的星辰微光被黑气迅速吞噬,封灵塔周围陷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唯有塔身上的红光在黑暗中闪烁,透着令人心悸的诡异。
“动手!”林风低喝一声,断水剑穗上的光珠突然暴涨,七根定海神针的璀璨光芒顺着银线疾射而出,精准无误地击中了正北方向的锁链接口。接口处的血藤咒应声断裂,玄铁基石上的“玄”字瞬间失去光泽,变得黯淡无光。
与此同时,君无痕的离火剑绿火如一道赤色闪电,斩断了正南方向的锁链;叶灵的机械环瞬间弹出锋利的金属刃,干脆利落地劈碎了正东方向的接口;苏姨娘的镇水灵珠蓝光暴涨,将正西方向的锁链冻裂成无数碎片……九域星钥的力量在这一刻同时爆发,九道金光在石门上轰然炸开,九锁邪门阵的血色符文如同冰雪般消融,彻底消散无踪。沉重的玄铁石门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缓缓向内开启,露出里面一条漆黑幽深的通道。
通道两侧的石壁上,密密麻麻地嵌满了被血咒束缚的生魂。他们的灵根处都插着一根细长的骨针,每一次痛苦的呼吸,都有一缕纯净的灵力被强行吸入墙壁的血纹中,顺着纹路源源不断地往塔顶流动。这些生魂中,有白发苍苍的老人,有尚在襁褓的孩童,甚至还有几个熟悉的归魂宗弟子的身影。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无尽的痛苦与绝望,嘴唇翕动着,却无法发出任何声音,仿佛被剥夺了呼救的权利。
“是‘哑魂针’!”火老将和光玉的温暖光芒注入墙壁,玉心的红点在血纹上炸开,形成一圈圈纯净的光晕。生魂们接触到红光的刹那,痛苦的神色稍稍减轻了几分,眼中闪过一丝短暂的清明。“这种骨针能封锁灵根与声带的连接,让他们只能默默承受痛苦,无法呼救,以此来最大限度地榨取他们的灵力。”
通道尽头的楼梯上,突然传来沉重而整齐的脚步声,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靠近。三个身穿黑袍的玄字堂修士手持骨杖,缓缓走了过来。他们的黑袍上绣着与沉邪渊邪师相同的标记,灵根处的血藤咒种子已经完全成熟,漆黑的藤条顺着血管蔓延至脸颊,让他们的面容如同干枯的树皮般狰狞可怖,毫无生气。
“是‘血咒卫’!”君无痕的离火剑瞬间出鞘,绿火骤然暴涨,赤红逆火在身前化作一道炽热的火墙,牢牢挡在楼梯口,“他们是玄字堂用自身灵根喂养血藤咒的死士,灵根已经与血咒融为一体,寻常手段根本杀不死,只能用封印之法困住!”
血咒卫的骨杖突然狠狠插入地面,通道墙壁上的血纹剧烈跳动起来,无数道血色藤蔓从地面钻出,如同毒蛇般疯狂地缠向众人的灵根。阿牛的铁剑爆发出耀眼的雷光,雷域星钥的印记与他纯粹的生魂之力完美融合,在身前形成一道蓝色的雷网。藤蔓接触到雷光的刹那,瞬间被灼烧得焦黑,纷纷化作焦炭,掉落一地。
林风的断水剑趁机射出数道金光,七根定海神针的光芒在血咒卫周围迅速织成一张巨大的金网。金网收紧的刹那,血咒卫的身形开始凝固,灵根处的血藤咒在金光的净化下寸寸断裂,最终化作三座黑色的石像,被永远地封印在通道之中,无法再为祸作乱。
众人登上塔三层的囚魂阁时,骨笛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周围陷入一片死寂。阁内的石台上,放着一根通体漆黑的骨笛,笛身上刻满了玄字堂的血咒符文,笛孔处不断渗出浓郁的黑气,与塔顶的万魂幡核心紧密相连。石台前,站着一个身穿白袍的修士,他面容清癯,手持一把折扇,扇面上画着归魂宗标志性的并蒂莲,只是扇骨的末端,竟嵌着血藤咒的种子,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林师弟,别来无恙啊。”白袍修士缓缓转过身,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眼神深处却没有丝毫温度,如同万年寒冰,“真没想到你能走到这里,看来归魂宗的‘养灵术’,果然比玄字堂的血咒更适合你这种心有执念之人。”
林风的瞳孔骤然收缩,断水剑穗的银线瞬间绷紧,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这人竟是归魂宗的执法长老白玄!三年前在九域之乱中失踪,所有人都以为他早已陨落,却万万没想到,他竟然是玄字堂安插在归魂宗的卧底!
“是你在操控骨笛。”林风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冰冷愤怒,“沉邪渊的邪师,断魂崖的血祭,这一切都是你的手笔!”
白玄轻摇折扇,扇骨上的血藤咒种子突然发芽,细小的藤条顺着扇骨蔓延开来。“师弟还是这么聪明,一点就透。”他指着塔顶的方向,语气中带着一丝狂热,“万魂幡的核心已经吸收了九千九百九十九个生魂,再过一刻钟,血祭正式启动,它就能吞噬整个九域的灵根。到时候,我们这些被灵根束缚的‘无根者’,才能真正掌控自己的命运!”
叶灵的机械环突然收到一条讯息,发信人的代号依旧是那个神秘莫测的标识,内容却只有简短的七个字:“白玄非白玄。”
林风的左胸朱砂痣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断水剑的光芒与白玄折扇上的并蒂莲图案产生了强烈的共鸣。他这才猛然注意到,白玄的灵根处并没有归魂宗弟子特有的并蒂莲印记,只有一个模糊不清的星纹,那星纹的形状,竟与九域星图的废弃位完全一致——眼前的这个白玄,根本不是真正的执法长老,而是玄天宫主用废弃位的邪力制造的替身!
“你的本体,到底是谁?”林风的断水剑直指白玄的灵根,七根定海神针的光芒在空气中凝聚成一道锋利的金矛,“玄天宫主的分魂已经被净化,你不可能还存在于世!”
白玄脸上的温和笑容突然变得狰狞扭曲,手中的折扇瞬间化作一根漆黑的骨杖,杖顶的血藤咒爆发出刺眼的红光,照亮了他那张扭曲的脸。“等万魂幡吞噬了九域灵根,你自然会知道答案。”他突然将骨杖狠狠插入地面,囚魂阁的血纹全部亮起,散发出妖异的光芒,“现在,好好享受这场血祭前的盛宴吧!”
塔顶传来剧烈的震动,万魂幡核心的黑气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瞬间将整个囚魂阁笼罩。九域星图的废弃位星轨彻底偏离了原本的轨迹,夜空中的星辰微光全部熄灭,整个天地陷入一片死寂的黑暗。封灵塔周围的黑暗中,传来无数生魂凄厉的哀嚎,仿佛整个九域都在为即将到来的浩劫哭泣、颤抖。
林风握紧手中的断水剑,七根定海神针的光芒与九域星钥的力量在这一刻完全融合,散发出坚定的光芒。他知道,眼前的这个白玄只是最后的障眼法,真正的威胁是塔顶的万魂幡核心。但此刻,锁链断裂的声响在耳边回响,生魂的哀嚎在心中震颤,无论塔顶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他都必须闯过去,因为这是守护九域的最后机会,绝不能让玄字堂的阴谋得逞。
子时的钟声从归魂宗的方向传来,悠远而沉重,仿佛在为这即将到来的决战倒计时。囚魂阁的血纹突然全部亮起,在地面组成一个巨大的传送阵,阵眼的光芒与塔顶的万魂幡核心紧密相连,散发出危险的气息。这显然是白玄的最后手段,要将他们直接传送到核心所在的塔顶——那里,是血祭的终点,也是所有谜团揭晓的地方,一场决定九域命运的终极对决,即将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