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佩恩的目光扫来时,巴布沉重地摇了摇头。那双曾燃烧着战意的眼睛此刻只剩下疲惫与无奈——“这里没有!”
佩恩的视线立刻转向远处另外两座脉动着的母核。它们如同巨大的黑色心脏,在废墟中有规律地搏动,表面覆盖着粘稠的荧光黏液。墨晶难道在另外两座之中?这个念头如毒蛇般缠绕着他的思绪。
人类联军已经行动起来。有了先前惨烈的经验,士兵们迅速在母巢外围构筑起防火带。熊熊烈焰冲天而起,将触手可能活动的空间压缩到最小。火光映照着每个人脸上混合着恐惧与决绝的表情。
空气中弥漫着焦糊的恶臭,除了一些在地面爬行的拉雅姆和空中盘旋的蝙蝠魔,应该是此前的战斗消耗了云姆生物大量的怪物。这座母巢外围的防御出乎意料地薄弱。但这种反常的平静,反而让经验丰富的老兵们更加不安。
巴布在经过短暂调息后,再度张开双手。火球在空中凝聚,旋转着发出嘶鸣。然而就在火球即将砸落顶部洞口的刹那,母巢顶部突然张开巨大的口器,一道肉眼可见的冲击波直冲云霄。火球被精准拦截,只能在母巢坚硬的外壳上炸开零星火花,如同石子投入钢铁,连一丝痕迹都未能留下。
“这些怪物……在学习。”提拉德的声音干涩,握着剑柄的指节在颤抖而发白。
众人短暂的商讨得出了残酷的结论——没有取巧的余地,唯有硬攻。
“跟我上!”佩恩的声音撕裂了战场的喧嚣。他率先跃出掩体,长剑在火光中划出冷冽的弧线。提拉德和温布雷德立即从两翼跟上,组成一个锋矢阵型。
母巢仿佛被惊醒的巨兽,无数肉质触手从阴影中暴射而出。这些触手表面布满吸盘和突起的尖刺,有的粗如树干,有的细如长鞭,在空中织成死亡的罗网。
佩恩一个侧滑,长剑贴着地面挥出,三根触手应声而断,喷溅出腥臭的黏液。但更多的触手立即填补空缺。一条触手缠住他的左腿,尖刺深深扎进铠甲缝隙。他闷哼一声,反手斩断触手,留下半截还在抽搐的残肢紧紧箍在腿上,他源力股荡一震之下将其碎裂。继续上冲。
“小心精神冲击!”温布雷德高声警告,手中双刃舞成一片光幕。话音刚落,无数光晕的波动就从母巢核心扩散开来。
佩恩感到一阵眩晕,耳边响起无数亡魂的哀嚎。视野中开始浮现扭曲的幻象——死去的战友正伸出腐烂的手臂,要将他拖入地狱。他咬破舌尖,依托强大的神识,让神智瞬间清明,长剑毫不犹豫地劈开又一个扑来的幻影。
提拉德的情况要更糟。他已跪倒在地,双手死死捂住耳朵,发出痛苦的嘶吼。一条触手趁机卷向他的脖颈。
“醒来!”温布雷德掷出一把飞刃,精准地钉入触手,为提拉德争取到宝贵的半秒。提拉德踉跄起身,剑势却已凌乱。
突击队在触手与精神攻击的双重夹击下艰难推进。每前进一米,都要付出鲜血的代价。一个跟上的冰原大胡子觉醒者被触手贯穿胸膛,另一个在幻象中疯狂地砍向同伴。惨叫声此起彼伏。
终于,母巢顶部的口器近在咫尺。那是个不断开合的圆形洞口,边缘布满锯齿状骨板,粘稠的消化液顺着边缘滴落,在地面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掩护我!”佩恩吼道,从腰间解下两捆手雷罐。
提拉德和温布雷德立即靠拢,三人背对背组成防线。剑光闪烁,触手的残肢在他们周围堆积成山。但触手的攻势越来越猛,精神冲击也一波强过一波。
温布雷德突然喷出一口鲜血,他的精神防线已经到达极限。“快……我撑不了多久……”
佩恩点燃引信,奋力掷出手雷。那个绑着炸药的包裹划出完美的弧线,直坠向深不见底的口器。
“轰”的一声,不是爆炸,是冲击波再起,将两捆手雷冲出天际,然后随之爆炸。
就在这个瞬间,各处触手连续发动,一条特别粗壮的触手突破防御,直取提拉德面门。温布雷德月刃连续劈落数条,用尽力气推开提拉德,抬手挡住那条触手的撞击,然而又有一只下方窜出的触手,直接截断后路,贯穿了他的腹部。
“不——!”提拉德的悲鸣与爆炸的轰鸣同时响起。
温布雷德不敢置信,眼见佩恩伯爵没有得手,自己恐怕已经难逃死亡的一幕,于是暴转生命源力,斩断胸腹上的触手,狂啸般撞上触手击出的根部,他双刃合并成半月刃,浑身燃烧出火焰,温布雷德决绝的身影化作一道燃烧的流星,轰然撞向那可怖的母巢。巨大的冲击力瞬间撕裂了甲壳,留下一个血肉模糊的深坑。
佩恩瞳孔骤缩,胸腔里那股压抑已久的苦闷与暴怒,此刻尽数化为冰冷的行动。他身形如电,疾掠而过,反手将背上最后两捆手雷精准投入坑中。
轰——!轰——!
爆炸声震耳欲聋,母巢躯壳上的坑洞猛然扩大。无数带着粘液的触手如同死亡的丛林,瞬间从四面八方袭来,要将他彻底吞噬。
“呃啊!”佩恩低吼,周身源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流转,激射出数十道璀璨光影。剑光成网,噗噗之声不绝于耳,袭来的触手被尽数斩断,污血横飞。他脚下不停,在方寸之地高速位移,留下道道残影。
下一秒,他闪现到精神已近崩溃的提拉德身旁,一把扯下对方身上所有手雷,看也不看便再次砸向母巢的伤口!
连续的爆炸和精神冲击的余波如同重锤,狠狠敲击着他的灵魂壁垒。温布雷德战死的景象与精神攻击的痛苦交织在一起,几乎要撕裂他的意志。他猛地咬破舌尖,腥甜的铁锈味和剧痛让他获得了一瞬的清明。
这里除了我,没人能站着倒下!
一股狂暴的力量从他体内迸发,他再次位移,双手握剑,磅礴的剑气如同陨星坠地,悍然轰击在那不断扩大的伤口上!
噗嗤!甲壳终于承受不住,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伤口再次爆裂,浓稠的、散发着恶臭的绿色液体如泉水般涌出。母巢庞大的躯体第一次剧烈地、痛苦地扭曲起来,发出无声的尖啸。
佩恩目眦欲裂,用尽全身力气发出嘶哑的怒吼,声音穿透整个战场:
“肯特!瞄准那个伤口!给我集中火力把它打穿!”
“普德劳斯!火油罐!朝那里扔!烧光它!”
佩恩身形疾退,镶铁边的靴跟在地面划出深刻的痕迹。他那身远古巨蛇的鳞甲上已布满触手黏液,在稀疏的阳光下泛着不详的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