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卯时,金兵经昨夜一场搅扰,只得加派了人手轮流盯梢。东边山头刚刚冒起一轮红日,将半天云彩染得通红。斡离不的帐内,他兀自伏在榻上酣睡,铁甲堆在枕边,沾着的血渍已凝作黑褐。

帐帘被一只手轻轻掀开,带着晨露的寒气钻入。密探躬身而入,脚步轻得像猫,低声道:“大王,东京各门依旧紧闭,莫说人,便是鸟雀也没飞出来一只。”

“缩头乌龟!” 斡离不翻了个身,眼皮未抬,声音含混如在梦中,“还当他们敢出来比划,原是群没种的货。”

“大王,” 密探又凑前半步,声音压得更低,几乎贴在地面,“西北那道城门,先前撞开的破洞,至今没修补呢。”

斡离不这才睁开一只眼,眸中精光一闪而逝,随即又阖上,淡淡道:“里面新砌的砖墙,想来也厚不到哪里去。” 说罢似又沉沉睡去,嘴角口水撇着,秃噜一下被吸了进去。

密探战战兢兢起身,靴底刚蹭过地面半寸,忽听斡离不 “咳咳” 两声,吓得他腿弯一软,“噗通” 又跪倒在地,额头几乎贴着毡毯。

“多派些人手,给我盯紧各门!” 斡离不的声音陡然冷了三分,“再敢放出一个南蛮,便把你们的脑袋拧下来当夜壶!”

“遵命!” 密探正欲起身。

帐外,“轰隆” 一声闷响,地面随之一颤,帐子的木杆都跟着晃动。斡离不惊地从榻上弹起,一脚踹在密探胸口 —— 那密探 “嗷” 地一声,像断线风筝般摔出,撞在帐柱上。

“狗东西!” 斡离不怒喝,唾沫星子喷在密探脸上,“不是说连鸟都没飞出来吗?”

说罢提步就往外冲,刚到帐门口,忽又顿住,转身一把抄起墙角的铁胎弓,手中因愤怒而愈发有力,弓弦被他晃得乱颤,竟似要断开来一般。脚刚踏出帐外,又是 “轰隆” 两声连响,地面晃得更凶,脚下的冻土竟裂开数道细缝,营前大旗被震得歪斜,“呼啦啦” 险些倒下。

这时,四角哨塔上的号角声 “呜呜咽咽” 地响起,如鬼哭一般,跟着便有金兵嘶吼:“是投石机!快滚出帐子!”

营里顿时乱成一锅粥,正在睡觉的金兵哪里还顾得上穿盔甲,赤着膀子、光着脚就往帐外跑,嘴里喊着 “我的娘!”“快躲啊!”

水盆大小的石块 “呼呼” 带着风声从天而降,“砰砰” 砸在地上,碎石纷飞,泥土四溅。一块更是大如磨盘的石头正中一座帐顶,“哗啦” 一声,整座帐子塌了半边,底下传来几声短促的惨叫,跟着便没了声息,显然是被砸成肉泥。金兵们慌慌张张往空处躲,几个护卫举着大盾,如铁塔般死死护在斡离不身前,盾面被碎石打得 “当当” 作响。

数十块巨石落尽,金兵大营已塌了四五座帐子,地上尸身残肢血肉模糊,惨不忍睹。金兵们刚喘了口气,忽听营外马蹄声如雷贯耳,尘烟滚滚冲天,刚刚露出的日头都暗了下去。

“有人袭营!” 有人扯着嗓子大喊,声音都变了调。

只见一队上千人的骑兵奔至营前,前头几个壮汉翻身下马,俯背便搬拒马,那大腿粗的硬木杆在他们手里竟似朽木一般,“嘿” 地一声便挪开半尺。斡离不怒喝:“拿我的大斧来!”

金兵们这才回过神,也顾不得穿盔甲,从地上抄起刀枪就往前冲。宋兵已搬开拒马,骑兵 “呼” 地一声杀了进来,为首那将领身高九尺,肩宽背厚,掌中一杆碗口粗的长枪使得如风车一般,枪尖吞吐不定,金兵遇上便惨叫着倒飞出去,一个个被挑地七零八落。

就在金兵凭着人多势众死拼之际,兀术舞着环首刀,带着三千铁骑如黑潮般涌来。那刀光起处,血花飞溅,宋军人头纷纷落地,硬生生在阵中劈出一道口子。

宋兵见那兀术双手握刀,左劈右砍,刀锋所及,无不奔着心口、咽喉要害而去,且自身不闪不避,只攻不守,宛如一头脱笼疯虎,吓得连连后退,阵脚大乱。

为首的宋将见势不妙,猛地喝道:“撤!”

骑兵们再不留恋厮杀,拨转缰绳便往营外冲去。兀术杀得眼红,哪里肯就此罢休?拍马便追,身后铁骑紧随其后,烟尘滚滚,直如一条土龙,势要将这队宋兵斩尽杀绝,方肯甘休。

铁骑追出,大营这边金兵正欲将拒马挪回原位,喘息未定,忽听山坡之后、乱草深处喊杀声陡起,又一队宋军步兵杀了出来。为首那少年将领手提朴刀,脚步轻快如山猫般灵动,转瞬间便已砍翻两个金兵,刀光起落之间,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金兵刚松了口气,又遇袭击,忙吹响号角,仓促应战。斡离不终于加入战场,手提巨斧,脚步如风,斧法大开大合,每一斧下去,都带起一片血雨,宋军哪里抵挡得住。

骑兵追击方向,宋军甲胄轻便,坐骑又皆是神骏,跑起来快如一阵风;金兵铁骑却甲厚马沉,越追越远,前方宋兵的身影渐渐缩成了小黑点。手下将士瞧着前路茫茫,生怕中了埋伏,忙劝道:“将军,莫要再追了!”

兀术怎肯听?正待扬鞭催马,忽听营中号角声 “呜呜” 响起,声声急促。“将军,大营又遇敌袭!”手下将士喊道,兀术猛地勒住马缰,喉中发出一声不甘的怒吼,恨恨地望着宋兵远去的方向,钢牙咬得咯咯作响,无奈地调转马头,往大营赶去。

见刚追出去的铁骑也赶了回来,眼看就要被前后夹击。忽听队中一声尖锐的哨响,为首那少年喊道:“撤!”

“想跑?” 斡离不巨斧横扫,带着劲风劈向少年,势要将他斩成两半。

那少年脚下一点,使出 “连跳步”,身形一晃,已退至七八尺开外,跟着其余宋兵,齐刷刷往大水塘方向奔去。金兵铁骑还没围上来,他们已经 “扑通扑通” 跳进冰冷的塘水中,黑黝黝的身影如泥鳅般往对岸游。

“放箭!” 斡离不怒吼,声音里满是戾气。

金兵纷纷张弓搭箭,霎时间箭如飞蝗,“嗖嗖” 破空,密密麻麻射向水面。“噗噗噗” 连声闷响,箭矢扎进水里,激起串串水花,如骤雨打萍。

片刻之间,水面上渐渐浮起一片血红,像铺开了一匹残破的红绸。再无半分动静,也不见有人冒头换气,只有那片血红在水波里慢慢漾开。

斡离不盯着水面,沉默半晌,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给我盯紧了!便是一条鱼,也休想从这儿游过去!”

说罢转身回营,那张脸阴沉得像是积了笼月的乌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