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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初一的临安府,满城红绸裹着宫灯,从御街一直铺到大内皇宫。新建的德寿宫前,数千禁军列成方阵,甲胄整齐盾牌庇体,长枪斜指天空,枪尖挑着的红缨像一片火海。赵构身着明黄礼服,站在宫殿台阶顶端,手按腰间玉带,望着下方文武百官躬身的身影,自南渡以来,这是他第一次在如此规整的宫阙前举行庆典,寒风刚歇,暖日当头,他深吸一口气,展开手中的诏书,声音透过殿外的铜钟传得很远:

“朕承天命,嗣守祖宗鸿业。自金寇肆虐,中原板荡,二圣北狩,社稷阽危。朕起于艰难,播迁南北,建炎纪元以来,屡历兵戈,舟楫海隅,驻跸越州。赖天地眷顾、将士效命、百姓归心,始得稍辑人心,粗定疆宇。”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阶下的韩世忠、张俊,见两人挺直脊背,又继续念道:“然‘建炎’之号,肇于播越,虽存炎运之望,未昭中兴之图。今寇势稍戢,民思安业,朕惟念祖宗之烈,当绍奕世之宏休;轸念苍生之艰,当兴百年之丕绪。考诸古典,取‘绍兴’二字,寓‘绍隆先志,兴复大业’之意,庶几上承天命,下慰民心。”

说罢,赵构停顿下来,台阶下山呼万岁,声震五霄。等声浪平息,赵构继续宣读:

“兹宣告天下:建炎五年正月朔旦,即改为绍兴元年!越州乃朕驻跸经始之地,形胜扼要,民物康阜,宜升为绍兴府,以副‘绍兴’纪元之旨,为东南藩屏之基!”

最后一句,他声调陡然拔高,带着几分激昂:“自改元之日起,诸路州县务须恤流亡、劝农桑、修武备、崇教化,罢不急之役,蠲无名之赋,使海内知朕中兴之决心,共享太平之福祉!宗庙祭祀、社稷典仪,俟绍兴府规制既定,依古礼修举,以敬天法祖,固邦本于永久!”

诏书宣读完毕,阶下百官齐声高呼 “万岁”,声浪撞在德寿宫的朱红宫墙上,又弹回来,震得廊下宫灯摇晃,连远处御街的百姓都跟着跪呼,声音直透苍穹。

庆典一直闹到晌午才散,文武百官陆续退去,赵构却留下韩世忠和张俊,往延和殿去。殿内已摆好酒案,银质酒壶烫得冒热气,青瓷酒杯里斟满琥珀色的黄酒。赵构落座后,端起酒杯就饮了大半,酒液沾在唇角也不在意,脸颊很快泛起红晕,笑着开口:“你们说这些金人,真是雷声大雨点小,看看那个完颜昌,号称带两万水师来犯,还没摸到长江边,就被咱们打跑了,倒省了不少麻烦。”

张俊连忙端起酒杯,胳膊肘轻轻碰了碰韩世忠,笑着说:“陛下这话啊,欠妥!不是金兵没本事,是淮东有硬人守着啊!”

赵构一拍额头,哈哈笑道:“朕倒忘了!是朕失言,来,朕敬韩大帅一杯!” 说着就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韩世忠连忙起身,双手端杯,与赵构的酒杯碰了碰,也干了杯中酒,酒液顺着喉咙往下滑,热得他心口发暖:“陛下过誉了,都是张荣的义军与将士们的功劳,臣不过是督战罢了。”

“韩大帅好酒量!” 张俊也跟着干杯,又执起酒壶,给三人续满,根本没有理会韩世忠的客套,“陛下今日高兴,不如说些热闹事?”

赵构放下酒杯,手指敲着酒案,眼里闪着光:“朕还真有个想法。马上就是上元佳节,你们都从驻地回来,尤其是良辰兄,倒有些日子没见了。朕想办个演武大赛,让将士们露露本事,你们各带一名副将参赛,两人一组,一人比拳脚,一人比兵刃,最后赢的,朕赏他西湖边上的府邸,再赐百两黄金,你们意下如何?”

“好啊!” 张俊先拍了手,又皱了皱眉,“只是臣麾下的杨沂中,前些日子被陛下调去领禁军了,剩下的几个副将,都寻常得很……”

“这有何难!” 赵构一拍桌子,酒壶都晃了晃,“禁军暂时归你调遣,让杨沂中继续跟着你不就行了!”

“陛下爽快!” 张俊喜得眉开眼笑,连忙给赵构再续酒,“这下臣可有底气了,定不让陛下失望!”

韩世忠喝了口酒,问道:“陛下,如今在临安的军队,除了臣与张大帅,还有谁能参赛?”

“淮西军的刘光世不是在吗?” 赵构掰着手指算,“还有平叛李成的岳飞,朕已让他回临安领赏,也算他一个,这样四路将领参赛,八个人,也好热闹。”

“李成北逃,不让岳将军继续追击吗?” 韩世忠皱了皱眉,“放虎归山,恐生后患吧。”

赵构白了他一眼,语气带着几分不耐:“那古语有云,穷寇莫追!他已成丧家之犬,还能翻起什么浪?倒是演武大赛,你可别输了给张俊,别丢了背嵬军的脸面。”

张俊趁机打趣:“就是!韩兄你脑子就知道打仗,等比赛时,若咱们抽到一组,我定把你打趴下!” 说着举起酒杯,“来,先敬你一杯,算提前‘切磋’!”

韩世忠笑着举杯,刚要碰,却忽然放下,语气沉了沉:“陛下,臣有一事想说!”

赵构先顿了顿,然后耸了耸肩,“说呀,谁不让你说了,老跟朕这么客气。”

“额......”韩世忠尴尬地挠了挠头,继续说道:“马上就是上元佳节,酒桌上,是不是少了一个人?”

赵构脸上的笑容像被风吹散的烟,一抹愁云中间在印堂聚拢,他看着韩世忠,半天没说话。张俊见气氛不对,连忙扯了扯韩世忠的袖子,训斥道:“良臣贤弟!今日陛下高兴,你提那些不痛快的事做什么?喝酒!”

“等下!” 赵构抬手打断张俊,目光转向殿外的宫墙,声音轻了些,“你说的是德远(张浚时任枢密院使、川陕宣扶处置使)吧?是朕太放任他了。明日朕会召王似入宫,商议制衡他的事情。”

韩世忠松了口气,端起酒杯:“陛下圣明!臣敬陛下!”

赵构与他碰了杯,酒液刚到唇边,又忽然想起什么,问道:“对了,刘锜如今在绵州如何?他打仗的本事,你们觉得怎么样?”

“刘锜啊!” 韩世忠先干了酒,然后说道:“当年他跟王渊共事时,我就见过他,脑子机灵,武艺也强,是个智勇双全的好手!”

张俊也点头:“刘仲武的两个儿子,都是难得的将才。不过听泾原军旧部说,刘老大跟他爹时就逆来顺受,不如刘锜有骨气,而且刘锜打小就四处乱跑,你也知道,连大名府他都待过。” 说着自己先笑了起来。

赵构也笑了,拍了拍韩世忠的手臂:“富平一战后,陕地能用的将领不多了。既然你们都夸他,那就把他官复原职,调回陕地,帮吴玠分担些压力,也让他有机会,在战场上再露露本事。”

“陛下英明!” 韩世忠和张俊齐声应道,三人再次举杯,酒液碰撞的脆响,在延和殿里回荡,伴着窗外的宫灯摇晃,倒有了几分中兴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