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能退到哪里?在这归墟倒灌、天地倾覆的绝境,所谓的“安全之地”不过是自欺欺人。带着重伤的寒月,他们根本逃不出多远,最终的结果,无非是换一个地方,在绝望中等待灵魂印记的倒计时归零,或被归墟彻底吞噬。
进?前方是连“影将”都束手无策、已然失控的归墟本源,是正在加速形成的终末奇点。以他们如今油尽灯枯的状态,冲上去无异于飞蛾扑火。
但林枫的字典里,从没有坐以待毙这个词!
那于生死关头自发形成的、融合了四种力量的奇异力场,虽然摇摇欲坠,却像是一道划破绝望黑暗的闪电,照亮了他脑海中某个一直被忽略的角落——源初星核、静滞星核、冰魄元精、星图石板……它们同源而出,性质各异,却能在此刻共鸣融合,形成一种暂时抵御归墟本源的力量。
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归墟并非绝对的无解!它代表着终极的“寂灭”与“终结”,而星核之力,尤其是完整的、代表着宇宙生命与秩序本源的星核之力,正是其对立面,是“诞生”与“维系”!只是他之前拥有的源初星核印记残缺不全,寒月的静滞星核碎片更是状态不稳,才无法与之抗衡。
但现在,四种力量在外部死亡压力的逼迫下,产生了奇妙的交融,仿佛补全了某种缺失的环节,短暂地触摸到了更高层次的、完整的“星核”权柄!
“不是对抗……是……‘中和’与‘疏导’!”林枫眼中爆发出明悟的光芒。寂灭星枢作为观测与定义归墟边界的奇观,其本身并非为了毁灭,而是为了“平衡”!星图石板是钥匙,是地图,更是执行某种“协议”的终端!
他之前的想法一直是“破坏”蚀刻源点,阻止奇点形成。但此刻,看着那汹涌澎湃、已然失控的归墟本源,一个更加疯狂、却也可能是唯一生路的计划在他心中彻底成型——
既然无法阻止其爆发,那就……引导它!利用这短暂融合的、更接近完整的星核之力,结合星图石板与寂灭星枢的“权限”,将这股失控的归墟本源,强行“疏导”回它本该去的地方!或者,为其找到一个不至于湮灭现实宇宙的“出口”!
这个念头堪称异想天开,成功的概率微乎其微,失败的结果则是瞬间灰飞烟灭。但,这是绝境中唯一的,闪烁着微光的可能性!
“寒月……再信我一次……”林枫低头,看着怀中昏迷女子苍白却依旧精致的侧脸,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喃喃道。他不再犹豫,将所有的迟疑、恐惧、对生的眷恋,尽数压下,眼中只剩下磐石般的坚定。
他不再被动防御,反而开始主动操控那摇摇欲坠的融合力场!他以自身源初星核印记为核心,以燃烧灵魂本源为代价,强行统合着冰魄元精的寒流、星图石板的符文之力,并小心翼翼地引导着寒月体内那枚静滞星核碎片残余的波动,将它们的力量,如同编织最精密的蛛网般,重新梳理、整合!
这个过程比之前任何一次战斗都要凶险,是在刀尖上跳舞,是在悬崖边筑路。他的经脉如同被无数细针穿刺,灵魂仿佛被放在烈焰上灼烧,但他紧咬着牙关,嘴角不断溢血,眼神却越来越亮!
那融合力场在他的操控下,形态开始发生变化,不再是一个单纯的护罩,而是逐渐拉伸、变形,化作一道细长、旋转的、一头连接着他与寒月,另一头则如同钻头般,主动刺向那狂暴的归墟本源漩涡!
“他想干什么?!”影将看到林枫非但不逃,反而主动“迎向”归墟本源,脸上充满了错愕与不解。在他看来,这简直是自寻死路!
然而,下一刻,让他,让那冰冷的古老意志,都为之震动的一幕发生了!
那道由林枫强行凝聚的、融合了四种力量的螺旋光梭,在触及归墟本源漩涡的刹那,并未像之前那样被瞬间湮灭,反而如同一个精准的“插件”,嵌入了漩涡能量流转的某个关键节点!
“以星为引,以核为凭!”
“贯通虚妄,定义边界!”
“寂灭星枢……授权确认……”
“归墟之力……听我号令!”
“星核……归流桥!”
林枫发出了源自灵魂深处的呐喊,他将从星图石板和寂灭星枢印记中领悟到的、关于“边界”与“疏导”的法则碎片,连同自身决绝的意志,尽数灌注于这一击之中!
嗡嗡嗡——!
整个剧烈震颤、濒临崩溃的转换站核心,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那狂暴喷涌的归墟本源洪流,猛地一滞!黑暗旋涡的旋转速度,肉眼可见地慢了下来!
一道纯粹由星辰与冰晶光辉构筑的、横跨虚空的桥梁虚影,以林枫凝聚的那道螺旋光梭为起点,强行贯穿了归墟本源,一端锚定在现实,另一端则猛地扎入了竖井深处,那连接着无尽归墟的未知维度!
这座“星核归流桥”出现的瞬间,那原本肆意扩散、湮灭一切的归墟本源,仿佛找到了一个更加顺畅的“泄洪口”,庞大的能量流开始被强行引导,顺着那座光辉桥梁,如同百川归海般,朝着竖井深处的归墟维度倒灌回去!
“不!这不可能!他怎么可能引导归墟之力?!”影将发出惊怒的咆哮,试图出手干扰,但此刻归墟本源被强行引导,形成的能量乱流更加恐怖,他根本无法靠近!
那冰冷的古老意志也传来了剧烈的波动,似乎对这超出它理解范畴的变故感到了困惑与……一丝被冒犯的怒意。它试图加大力量输出,摧毁那座碍眼的桥梁,但却发现,那座桥梁本身蕴含的“秩序”与“定义”法则,恰好在一定程度上“克制”了它纯粹的“湮灭”属性,尤其是其中那属于“静滞”与“封印”的力量,更是让它如陷泥沼!
“有效!”林枫心中狂喜,但随之而来的是更加沉重的压力。维持这座“归流桥”的消耗远超他的想象,他的灵魂本源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燃烧、枯竭!怀中的冰魄元精彻底失去了光泽,化作凡石。星图石板也光芒黯淡,符文隐去。寒月体内的星核碎片波动更是微弱到了极点。
他本人更是如同一个破碎的瓷娃娃,身上不断崩裂开细密的伤口,鲜血将他染成了一个血人。视线开始模糊,意识开始涣散。
但他不能倒下!桥梁还未稳固,归墟本源的倒灌才刚刚开始,一旦他此刻力竭,桥梁崩塌,被暂时疏导的力量将会以更加猛烈的形式反噬,一切都将前功尽弃!
“坚持……住……”他死死咬着牙,凭借着顽强的意志,榨取着体内最后一丝力量,甚至开始燃烧自己的生命潜能!
就在这时,一股微弱却精纯的暖流,忽然从怀中传来,渗入他近乎干涸的经脉与识海。
林枫低头,只见昏迷中的寒月,不知何时,那苍白的手指轻轻搭在了他的手腕上。她体内那枚静滞星核碎片,正散发出最后一点、如同回光返照般的柔和光芒,将一股精纯的本源之力,毫无保留地渡给了他。她依旧没有醒来,但这仿佛是源自生命本能与灵魂深处最纯粹的信任与托付。
这股力量并不庞大,却如同雪中送炭,让林枫即将熄灭的生命之火,重新稳定了一瞬。
“谢谢……”林枫心中涌起一股难言的情绪,他深吸一口气,将这股力量与自身最后的意志融合,全部注入到那座维系着生死存亡的“星核归流桥”中!
桥梁的光芒再次稳定下来,归墟本源的倒灌变得更加顺畅。那恐怖的黑暗旋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竖井中喷涌的黑气也逐渐减弱。天空中的混沌色彩和空间裂缝也开始缓缓平复。
碎星城的震动,停止了。
终末奇点的生成倒计时,戛然而止。
一场席卷星系的浩劫,似乎……被硬生生扼杀在了摇篮之中。
“成功了……吗?”林枫的意识已经模糊,他只能凭借着最后的本能,紧紧抱着寒月,维持着桥梁的存在,直到最后一丝归墟本源被彻底导回。
当他感觉到那冰冷的古老意志带着不甘的波动,缓缓退去,当那座“星核归流桥”完成使命,开始自行消散时,他终于再也支撑不住。
眼前彻底一黑,无尽的疲惫与黑暗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在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刻,他似乎感觉到,一股温和而庞大的力量,如同母亲的怀抱,轻轻托住了他和寒月下坠的身躯……
远处,影将面色铁青地看着这一切,看着那逐渐恢复平静,却已化作一片废墟的核心区域,看着那两个相拥着被未知力量接引消失的身影,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源初星核……冰裔遗脉……还有那石板……”
“你们……逃不掉!”
他身影缓缓融入阴影,消失不见。只留下满地狼藉,诉说着刚刚那场惊心动魄、逆转生死的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