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日的战斗就这样草草的收场，双方都默契的停止了战斗，互相收殓阵亡将士们的尸体。
因为八月属烈日，尸体放久会腐败甚至产生瘟疫。
程立在指挥室内，看着搭建好的沙盘，他知晓明天就是塘桥镇的决战。
这不是随意猜测，而是根据明军今天的战损比推算，只要持续几天，明军在塘桥镇必然不攻自破，因为他们的兵力承受不起这么大的消耗。
本来因为战壕的问题，双方可以拉扯半月之久，但是明军没有程立的火炮还有步枪，他们耗不起，只能拿人命去填。
第一师的三个步兵团，一个团伤亡四成，还剩下两个步兵团和一个炮兵团加上直属卫队，明天估计都需要拉到战场，第二师同样如此。
第三师则是需要盯着洛阳镇方向的明军，敌众我寡。
两个骑兵旅需要应对明军的骑兵，也就是骑兵占据着人数上的优势，但是面对这种战壕，骑兵的进攻能力就会被削弱，加之明军还有霰弹炮和其他红衣大炮，骑兵必然受到限制。
夜色像浸了墨的棉絮，压得战壕喘不过气。
赵山河在第一道防线内的篝火不敢烧得太旺，只有零星几点火星在黑暗中跳动。
杨文昊蹲在篝火旁，用刺刀挑着一块硬邦邦的干粮，饼干在火上烤得微微发胀，香气混着硝烟味散开。
在远方第一师的士兵正两两一组检查步枪，枪栓拉动的“哗啦”声此起彼伏，有人在枪管里塞进布条反复擦拭，确保明天开火时不会卡壳。
赵山河的左臂已经换了新的绷带，医护兵在伤口上撒了消炎粉，疼得他额头冒冷汗，却仍咬着牙指挥士兵加固战壕。
“把麻袋装满土，堆在射击孔两侧，明军的霰弹炮虽然被炸了几门，但是谁也不知道还有没有，防着点总没错。”他踢了踢身旁的弹药箱，里面的步枪弹、手雷码得整整齐齐。
“每人再领两枚手雷，明天冲的时候，先给他们来一轮狠的。”
不远处的炮营阵地，炮手们正用帆布盖住榴弹炮，炮口对准第二道防线的预定坐标。
观察兵趴在土坡上，借着望远镜的微光校准参数，笔记本上密密麻麻记着距离、风向、仰角，程立下令，明日破晓时分，炮营要先进行十分钟饱和炮击，务必撕开明军防线的口子。
第二道防线后，明军的营地一片死寂。
黄得功坐在临时搭建的帐内，烛火映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
“传我命令，所有士兵今晚枕戈待旦，第三道防线的红衣大炮全部推至前沿，炮口对准第一道防线的缺口，告诉弟兄们，今夜之后，明天就是最终的决战，胜，我们可以载誉而归。”
黄得功没有说出失败如何，他知道这次面对的仅仅是对方的一个军，这次过江敌人可是有着三个大军。
一个军就如此艰难，这还是早有准备，继续拖下去，等到顾临渊的另一路大军包围了自己，那么将再无翻盘的可能，现在黄得功也被程立架住。
传令兵刚走出帐外，就撞见一群明军士兵围在篝火旁，他们手里捧着军饷袋，有人把银子倒在掌心反复摩挲，有人用匕首在石头上刻下家乡的名字。
帐外传来黄得功的声音：“所有校尉以上军官，到帐内议事！”帅帐外面的明军只见十几名军官攥着佩刀快步走进帐内，他们的身影在烛火下被拉得很长，像一根根即将被压断的脊梁。
第一军的临时指挥室内，程立正对着地图出神：“第三师那边盯紧点，别让洛阳镇的明军偷偷过来支援，必要时可以用炮火牵制。”
“放心吧，第三师的炮团已经对准了洛阳镇的官道，只要他们敢动，第一轮炮击就能把他们拦在半路。”姚临指着地图上的骑兵旅位置，“骑兵旅也已经分散到两侧高地，明早会先冲散明军的侧翼警戒部队，给步兵进攻开路。”
程立点点头，走到窗边望着夜色中的战场。远处的塘桥镇偶尔传来士兵的咳嗽声，更显寂静。他想起白天那些抱着军饷袋冲锋的明军，心里五味杂陈：“要是这些人当初能遇上明主，也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
姚临叹了口气：“时也命也，咱们能做的，就是尽快结束这场仗，让江南的百姓少受点战乱之苦。”
战壕里，杨文昊终于烤好了饼干，他掰了一半递给赵山河，两人靠在战壕壁上默默吃着。
夜色渐深，露水打湿了他们的军装，却浇不灭眼里的斗志。，赵山河看了看左臂的伤口，又望了望第二道防线的方向：“明天，该结束了。”
杨文昊没说话，只是用力点了点头。
篝火旁，一名顾军士兵吹响了熄灯号，悠扬的号声在夜色中传开，穿过布满血污的战壕，越过双方对峙的阵地，预示着一场决定江南命运的决战，即将在破晓时分拉开帷幕。
而此刻，无论是顾军的战壕里，还是明军的营地中，所有人都在默默积蓄力量，等待着黎明到来的那一刻。
拂晓刚过，微光透过大地的第一时间，第一师还有第二师的炮团火炮就响起，十分钟后，两个师的兵力全部压上，骑兵旅则是伺机而动，随时支援。
黄得功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炮声震醒，哪怕知道对方在今日决战，但是如此犀利的攻击，还是让人有些措手不及。
明军经过昨日火炮的洗礼，也知道了如何应对，战场上生死关头总能让人快速学会。
炮声停止的一刹那，大军冲锋的声音就已经响起，双方就此刻展开了激烈的交锋，整个战场上弥漫着硝烟的味道。
两个师的炮兵团炮火延伸，硬是压制着第二道防线明军想要前来支援，黄得功立即下令红夷大炮开火，霰弹炮也搬出战壕进行反击。
他们只有一轮机会，一轮炮击后，给第一师还有第二师造成了极大的伤亡，但是随即就被榴弹炮定点清除。
两个师的炮团就盯着对方的火炮。
没有了火炮的威胁，第一军的攻势越发狠厉，手雷开路，步枪射击，近战刺刀见红。
短短半个时辰，第二道防线内已经被鲜血染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