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瑶捧着医书,指尖微微用力,书页边缘被捏出一道浅痕。
她抬眼时,眼眶微红,恰到好处地流露出几分动容。
“皇兄一直护着阿瑶,阿瑶都记在心里。往后阿瑶会好好行医,不给皇兄添麻烦,也会替皇兄看着这中州的百姓,不让他们再受战乱之苦。”
这话正说到刘徽心坎里,他近日因边境不稳、朝堂暗流涌动而忧心忡忡,刘瑶的这番话,像是一股暖流,熨帖了他紧绷的神经。
他点点头,目光扫过府内庭院
“这府里的庭院,你打算怎么布置?若是缺些花草,朕让御花园那边送些过来。”
“不必了皇兄,”
刘瑶连忙摆手
“阿瑶打算把西侧的院子改造成药圃,种些常见的药材,既方便取用,也能省些银两。东侧的厢房做诊室,正厅旁边的耳房当书房,这样简单些,也符合行医的规矩。”
她语速平缓,条理清晰,全然不见往日的浮躁。
沈玉微笑道
“倒是个细心的主意,药圃里种些薄荷、甘草,日常煎药也方便。我宫里有些上好的花种,回头让人送过来,种在庭院里,也添些生气。”
刘瑶一一谢过,目光却悄悄打量着随行的官员与内侍,将每个人的神色记在心里。
她知道,今日刘徽亲自前来送行,既是兄妹情谊,也是做给满朝文武看
刘子行谋逆案牵连甚广,朝堂上下人心惶惶,刘徽借此事彰显皇室和睦,安抚人心,而她,正好借着这股东风,站稳脚跟。
一行人走进府内,刘徽仔细查看了诊室与书房的布局,时不时提出些建议
“诊室的窗户要开得大些,采光好,诊脉时也能看得清楚。书房里的书架要多做几层,往后医书多了,也好存放。”
他说得细致,全然是兄长对妹妹的关切。
刘瑶一一应下,偶尔提出自己的想法,言语间条理分明,既不盲从,也不固执,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
沈玉微看在眼里,越发觉得刘瑶是真的长大了,转头对刘徽道
“陛下瞧,阿瑶如今考虑事情多周全,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只会撒娇哭闹的小姑娘了。”
刘徽笑着点头,目光落在庭院新抽芽的梧桐树上,枝叶嫩绿,透着勃勃生机
“就像这梧桐树,经了一冬的寒,开春反倒长得更旺了。阿瑶经了这场磨难,能有如今的心境,是好事。”
他转头看向刘瑶,语气郑重
“皇兄只盼着你往后平安顺遂,行医之路顺遂,若有任何难处,切记不可独自硬扛,皇宫永远是你的后盾。”
刘瑶心头微动,面上却依旧是温顺的模样
“阿瑶记得皇兄的话,定不负皇兄厚望。”
她知道,刘徽的这份厚望,是她暂时的保护伞,也是她日后夺权路上,必须跨越的障碍。
但此刻,她只需扮演好“懂事的妹妹”,静待时机。
日头渐渐升高,晨光透过庭院的枝叶洒下,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刘徽还要处理朝政,不便久留,临行前再次叮嘱
“开馆那日,朕让内侍来送些贺礼,也让百姓知道,皇室支持你行医救人。”
“不必劳烦皇兄,”
刘瑶连忙推辞
“阿瑶行医只为救人,不想太过张扬,免得落人口实,说皇家公主借行医之名敛财。”
她这话既显得谦逊,又考虑周全,让刘徽越发满意。
沈玉微也道
“陛下,阿瑶说得有道理,低调些也好,免得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刘徽点头应允
“也好,那就依你。往后有什么需要,随时让人入宫说一声。”
他深深看了刘瑶一眼,转身踏上马车,仪仗缓缓离去,消失在朱雀大街的尽头。
沈玉微也叮嘱了几句,便带着宫人回宫了。
府门前恢复了宁静,刘瑶站在原地,望着宫城的方向,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握紧。
阳光洒在她身上,却驱不散眼底的寒意
刘徽的欣慰、沈玉微的温柔,都不过是她登顶路上的垫脚石。
她抬手抚过发间的木簪,簪头的缠枝莲纹在阳光下流转,像是在诉说着一场未完的棋局。
庭院里的梧桐叶轻轻晃动,春风拂过,带来草木的清香。
刘瑶转身走进府内,书房的门被轻轻推开,阳光照亮了书架上整齐的医书。
她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望着庭院里的药圃,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这场以“懂事”为名的伪装,才刚刚开始,而中州的风云,也将因她这颗藏在青衿下的利刃,悄然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