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进行到后半段,气氛正热烈到顶点,空气中交织着红烧肉的浓香、鱼汤的鲜醇、以及各种炒菜的热气,混合着宾客们酒足饭饱后欢快的谈笑声和划拳声。就在周慧慧和同学们还在回味刚才那道鲜掉眉毛的鱼汤,讨论着四喜丸子的肉馅何以如此弹牙时,院子门口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夹杂着几声短促而兴奋的、奶声奶气的幼犬哼唧声,像某种柔软的小钩子,一下子勾住了众人的注意力。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周家那只神骏非凡、毛发油光水滑如同缎子般的大土狗大黄,正迈着从容不迫、甚至带点巡视领地般的淡定步伐走进院子。它对这人声鼎沸、杯盘交错的场面似乎司空见惯,眼神里非但没有怯意,反而带着点“朕来瞧瞧子民们吃得可好”的意味。
但真正引起轰动、瞬间攫取所有人目光的,不是它。
而是在它硕大而可靠的身躯身后,像一团团刚刚滚落窝巢的、毛茸茸的小毛球,跌跌撞撞、你挤我我挤你、步履蹒跚地跟进来的——那一窝活力四射的小狗崽!
足足有五六只小家伙,似乎完全继承了它们父亲(或母亲?大黄的身份此刻成了谜)的优良基因和月亮河灵泉水的滋养,一个个圆滚滚、肉乎乎,像刚刚充好气的、行走的蒲公英团子,又像是会移动的糯米糍。它们有的通体金黄灿烂,活脱脱一个迷你复刻版的大黄,威风凛凛;有的则颜色淡雅如奶油,软糯得让人心尖发颤;还有两只尤为特别,淡黄色的皮毛上恰到好处地点缀着几块可爱的褐色斑点,像是调皮的孩子不小心打翻了巧克力酱,又像是天生穿着了一件独一无二的印花毛衣。
它们的小短腿还远未利索,走起路来摇摇晃晃,深一脚浅一脚,时不时就因为踩到自己兄弟姊妹的爪子,或者被一颗微不足道的小石子绊倒,而毫无征兆地摔个四脚朝天,露出软乎乎的粉嫩肚皮,发出“呜呜”的、既委屈又急切的哼唧声,仿佛在抱怨这个世界为何如此坎坷。然后它们又会赶紧笨拙地挣扎起来,奋力摆动圆润的小屁股,跌跌撞撞地去追赶前方那如山般可靠的“大家长”的脚步。那毛茸茸的小尾巴尖兴奋地高速抖动着,如同小小的螺旋桨,黑葡萄似的水润大眼睛扑闪扑闪,充满了对这个充满陌生面孔和诱人食物香气的新世界最原始的好奇。
“哇——!!!”
几乎是同一时间,周慧慧的那几位城里同学,尤其是两个女孩子,发出了抑制不住的、被瞬间萌化了心的惊呼声,眼睛唰地一下全亮了,几乎变成了闪烁的星星状!什么美食,什么矜持,瞬间被抛到九霄云外。
“天哪!慧慧!你们家是开了个萌宠乐园吗?!还有这么多小狗?!太可爱了吧!我要晕过去了!”
“啊啊啊!你看那个最胖的小黄毛!又摔倒了!好像个裹了黄豆粉的糯米团子成精了!”
“那个带斑点的!好像个小奶牛!你看它的耳朵还在抖!萌死我了怎么办!”
“它们怎么可以这么小!这么软!看起来就很好rua!”
瞬间,升学宴的主题仿佛发生了奇妙的偏移。年轻人的注意力完全被这群突然闯入的、活力无限的“萌物军团”彻底俘获。她们甚至顾不上吃完碗里最后一块扣肉,纷纷离开座位,迫不及待地蹲下身,伸出手指,嘴里发出“啧啧”的逗弄声,试图吸引这些小毛球的注意。
大黄似乎对这场面早已预见,甚至颇为满意。它径自走到院子角落的阴凉处,姿态优雅地趴下,前爪交叠,一副“孩儿们交给你们了,朕歇会儿”的淡定模样,目光慈爱而宽容地注视着它的崽子们成为全场最耀眼的明星,仿佛这一切都是它精心安排的“才艺展示”。
小奶狗们一开始有点怯生,挤在一起,用小鼻子警惕地、快速地嗅着空气中陌生的味道和诱人的食物香气。但很快,年轻人身上散发出的毫无恶意的热情和欢喜消除了它们小小的恐惧。一只胆子最大、继承了父亲“勇猛”基因的小黄狗率先蹒跚着走向一个手里正巧捏着一根肉丝(可能是刚才宴席上忍不住偷偷藏起来准备慢慢品尝的)的女同学,用它湿漉漉、凉丝丝的小鼻子碰了碰她的指尖。
“哎呀!它舔我!好痒!哈哈哈!”女同学惊喜地叫起来,声音都变了调,她小心翼翼地将那根珍贵的肉丝递到小家伙嘴边。小家伙立刻毫不客气地用还没长齐的小乳牙卖力地啃咬起来,喉咙里发出满足至极的、咕噜咕噜的呜呜声,小尾巴摇得像拨浪鼓。
这一下如同打开了某种快乐的开关,其他小狗也立刻壮起胆子,纷纷摇摇晃晃地围拢过来。它们似乎天生不怕人,有的用毛茸茸、暖烘烘的小脑袋亲昵地蹭着同学们的裤脚和鞋面,留下友好的气息;有的则对鞋带产生了浓厚兴趣,试图用乳牙去解构这复杂的“绳索”;还有两只为了争抢另一根意外掉落的肉丝,笨拙地滚作一团,互相用软趴趴的爪子推搡,发出奶声奶气、毫无威慑力的“警告”声,只让人觉得心肝脾肺肾都被萌化了。
“快拍照快拍照!这太可爱了!发朋友圈绝对爆赞!”同学们纷纷掏出手机,对着这群小毛球一阵狂拍,单反的快门声和手机的咔嚓声此起彼伏,恨不得把每一个摇尾、每一次打滚、每一个懵懂的眼神都永久记录下来。
就连原本还在讨论大学专业、略显矜持的男同学们,也忍不住被这氛围感染,笑着蹲下来,用手指轻轻挠着一只最安静的小奶油狗的下巴,看着小家伙舒服地仰起头,眯起眼睛,享受得几乎要融化在地上,他们的脸上也露出了难得的、极其温柔的微笑。
周慧慧看着眼前这意外又温馨的一幕,看着同学们发自内心的、毫无保留的喜爱和欢笑,之前所有关于“土气”、“丢面子”的担忧彻底烟消云散,心里只剩下满满的、几乎要溢出来的温暖和一种奇妙的、为家乡一切感到的自豪感。她的家乡,有最美味的、能征服任何人的食物,还有最可爱、最能治愈人心的小生灵!
她也忍不住蹲下身,抱起一只最粘人、一直往她裙子上蹭的小斑点狗。小家伙在她怀里软绵绵、热乎乎的一团,像个小暖炉,粉嫩的小舌头一下下舔着她的手腕,那种毫无条件的信任和亲昵,让她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被融化了。
“它们都是大黄的孩子吗?”一个同学一边摸着另一只小狗的头,一边好奇地问。
“嗯……算是吧,”周慧慧笑着解释,把爷爷告诉她的那些奇闻轶事巧妙地简化了一下,“大黄前段时间不知道从哪儿把这些小家伙领回来的,我振华叔心好,就都养着了,说都是月亮河的孩子。”
“太有爱了!居然是收养的!大黄真是条神犬!”
“慧慧,你们村真是太好玩了!神仙厨艺,神仙风景,还有神仙狗狗和神仙小狗崽!我都不想走了!”
宴席的气氛因为这群不请自来的、最可爱的“助演嘉宾”而达到了一个新的、充满软萌气息的高潮。大人们看着这些年轻人(无论年龄)和小狗崽嬉闹成一团的温馨场面,也都露出了慈祥而欣慰的笑容,偶尔还拿起酒杯,笑着指指点点,仿佛在欣赏一幅最生动的田园欢乐图。
老村长看着被兴奋的同学和毛茸茸的小狗们围在中间、笑容无比灿烂轻松的孙女,摸着胡子,心里最后一点担心也彻底放下了,对周振华更是感激不已。瞧瞧!连他家养的狗,都这么会挑时候,这么通人性地来“增光添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