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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其他类型 > 李言李语 > 第40章 贵妃的茶不能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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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初透,紫宸宫的飞檐在晨雾中若隐若现。

苏识立于参政司廊下,手中捧着刚呈上来的兵部匠户调令存档。

纸页泛黄,墨迹斑驳,寻常人眼中不过是枯燥冗杂的文书流转,可在她眼里,却是一条条暗涌的伏线。

她指尖轻抚过“北境”二字,目光一凝。

三批军械维修匠人,皆以“内廷修缮”之名调入京师,签批日期竟在调令下达半月之后——补录无疑。

而用印者,赫然是二皇子党核心周侍郎。

她眸色渐深。

这不是贪墨那么简单。

北境边军常年与狄戎交战,兵器损耗极重,每月皆需轮换匠人维保火弩、铁车。

如今主力匠户被抽调进京,表面说是修宫殿、整铜钟,实则……是断赵擎岳的臂膀。

赵擎岳,镇国大将军,九皇子萧玦唯一可倚之外援。

苏识缓缓合上卷宗,唇角微扬,却不带半分笑意。

周侍郎想玩阴的?那她就让他尝尝什么叫真正的布局。

“白砚。”她低声唤道。

一道黑影自梁上落下,无声跪地。

“拓印原始调令,一份封存密档,另一份……”她停顿片刻,从袖中取出一张空白残纸,提笔疾书,“照此格式伪造兵部密报残页。”

纸上字迹潦草,似仓促所写:“……火器改装已近尾声,待寿宴夜举火为号,大事可成。”落款赫然是“二皇子府密令”。

白砚抬眼:“贵妃会信?”

“她不必信。”苏识淡淡道,“她只需要怀疑。”

三日后,华贵妃生辰,宫中设宴。

御花园张灯结彩,西域贡品琳琅陈列。

金线锦缎堆如云霞,香气缭绕。

苏识亲自督理贡礼清单,动作细致入微,仿佛真是一位恪尽职守的掌事姑姑。

唯有她自己知道,心跳比任何时候都稳。

她在那一匹最耀眼的金线锦缎夹层中,悄悄塞入了那页“密报残页”。

然后,她故意让红药看见自己整理礼盒时,指尖勾出一角纸边。

红药眼神微动,迅速垂首退下。

成了。

苏识端茶退至偏殿,静候风暴。

果然,宴至中宵,丝竹正酣,周侍郎忽然起身离席,神色仓皇。

不过半炷香时间,太监总管亲率数名内侍闯入贵妃殿,高声宣旨:“奉陛下口谕!查得逆书一封,藏于参政司所送礼盒之中,涉嫌谋逆,即刻封殿!”

满座哗然。

众嫔妃惊叫四散,大臣面面相觑。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盯在苏识身上。

她站在光影交界处,面色未改,甚至轻轻叹了口气,像是早有预料。

“掌事姑姑!”一名御史厉声质问,“兵部密报为何出自你手所送礼盒?你与二皇子,究竟是何勾结!”

苏识尚未开口,赵明凰已缓缓起身。

烛火映照下,她华服盛妆,眉眼冷艳如霜雪。

她一步步走到太监总管面前,伸手夺过那页残纸,只扫一眼,便嗤笑出声。

“区区宫婢送的破纸,也敢称兵部密报?”她冷笑环视四周,“本宫的寿宴,不是你们党争的靶场!”

话音未落,她五指收紧,纸页应声撕裂——两半、四片、碎如雪蝶,纷纷扬扬落于金砖之上。

“掌事姑姑。”她转身望向苏识,眸光幽深难测,“下次送礼,记得清点清楚。”

语气冰冷,却无人察觉,她指尖微微颤抖。

苏识低头行礼,姿态恭顺:“是,奴婢知错。”

她退下时,嘴角悄然勾起一丝弧度。

撕了?好得很。

真正在意的,从来不是这一张纸被谁看见,而是——它是否触到了某根神经。

周侍郎今夜必寝食难安。

他会怀疑赵明凰早已知情,怀疑自己身边有鬼,更会疯狂追查“密报”来源。

而二皇子党内部,必将因猜忌生乱。

至于赵明凰……

她撕得果断,却未交给皇帝定夺,也未当场问责苏识。

这说明,她选择了掩盖。

为什么?

因为她在怕。

怕背后牵扯更深,怕被人窥见她与朝臣之间那些不可言说的联络网。

但她更怕的,是被操控。

苏识赌的,就是她骨子里那份傲慢与掌控欲。

远坂凛型人格最无法容忍的,不是威胁,而是——有人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替她写下剧本。

夜风穿廊,吹散余烬。

苏识缓步穿过回廊,忽觉身后有人轻咳一声。

红药悄然出现,低声道:“姑姑,贵妃娘娘请您去偏阁叙话,说……有遗落的礼单要核对。”

苏识抬眸,望着那盏摇曳的宫灯,轻轻点头。

她跟着红药走入贵妃寝殿侧门,脚步沉稳,心却骤然紧缩。

烛影摇红,帘幕低垂。

赵明凰背对烛火而立,轮廓如刀削般清冷。

她手中握着一物,竟是——

另一份完整的“密报”。

子时三刻,风雪刚开始凝结,宫道上积了薄薄一层霜,映着檐角悬挂的琉璃灯,泛出幽冷的光。

红药提着一盏小灯笼,在前面引路,脚步轻得像猫踩在绒毯上。

苏识跟在她身后,斗篷兜帽遮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沉静如古井的眼睛。

偏阁门开,暖香扑面而来。

赵明凰背对烛火站立,轮廓割裂了光影,像一柄出鞘未尽的刀。

她手中捏着一份卷边发黄的纸页——正是那“密报”的完整副本。

苏识眸光微微一闪,心底却没有惊涛骇浪。

她早料到,贵妃不会蠢到任人栽赃而不留后手。

“你递的是假证据,打的是真算盘。”赵明凰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针,刺破了殿内的寂静,“你以为我不知你在试探我?”

她缓缓转身,烛火跃上她的眉梢,照出眼底深不见底的寒潭。

那不是愤怒,而是被触逆鳞后的审视与警觉。

她看穿了——这局根本不是冲着二皇子来的,是冲着她来的。

一场借刀杀人、顺带敲山震虎的试探。

“但我兄长在北境流血,不是给你们这些人当棋子的。”她指尖一松,纸页飘落火盆,火星腾起,吞噬了墨迹,化作灰蝶翻飞。

苏识垂眸,姿态恭谨,心却在急速转动。

她赌的从来不是贵妃是否聪明,而是她有多在乎那个远在边关的哥哥。

赵明凰看似依附二皇子党,实则步步为营,只为保全兄长安危与家族权势。

她撕碎假信,是掩人耳目;留下真本,是自握筹码。

可现在,她主动亮出底牌,等于宣告:我知道你在布局,但我也不是任人摆布的傀儡。

“下次,别用假的。”赵明凰盯着火盆里尚未燃尽的残角,声音低了几分,却更显锋利,“我要真的。”

一句话,如雷贯耳。

苏识心头微微一震,随即漾开一抹极淡的笑意。她要真的?好极了。

她终于等到了这一刻——不是臣服,不是结盟,而是一次危险却精准的互探底线。

赵明凰没有揭发她,也没有上报皇帝,反而私下召见,说明她在权衡,在犹豫,在寻找一条不被任何人主导的出路。

这才是真正的突破口。

回参政司的路上,风雪渐紧,宫灯在寒风中摇曳欲灭。

白砚如影随形,隐于黑暗之中。

苏识忽然驻足,雪片落在她肩头,未化。

她望着前方漆黑的宫道,仿佛已看见风暴将至。

“传信北境。”她低声开口,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让赵擎岳把‘匠户名册’和‘火器改装图样’封入军驿急件,七日内必须到京——就说,贵妃想看真东西。”

白砚顿了顿:“若他不肯?”

“他会。”苏识唇角微扬,眼中掠过一丝锐光,“他比谁都清楚,如今朝廷盯着他的每一根铁钉。而唯一能护他周全的,不是忠诚,是有人愿意替他在朝中搅局。”

她缓步前行,脚步坚定如丈量江山。

“她要真的?那我就给她一场,烧得谁都无法回头的大火。”

风雪吞没了她的身影,唯有那句话,如刃刻入夜色。

三日后,参政司值房内,炭火微明。

一名驿卒模样的内侍低头走进,双手奉上一封密封军驿急件——无署名,无标记,唯封口处,盖着一枚鲜红如血的印鉴:北境节度使亲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