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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其他类型 > 李言李语 > 第20章 喜欢上秦腔,是因为爱上了一个秦腔剧团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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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喜欢上秦腔,是因为爱上了一个秦腔剧团的姑娘

喜欢上秦腔,是因为爱上了一个秦腔剧团的姑娘。

断片般的记忆,如同七十年代西安街头的胶片电影在眼前放映:暮色中的东大街,军大衣衣角在风中翻飞,秦腔板胡的激越与解放路饺子馆蒸腾的香气,在空气中缠绕、升腾。我用脚步丈量过的青春地图,深深烙印着整整一代人的文化密码。

那时的我,对秦腔不过是略知皮毛,只会哼几句“祖籍陕西韩城县,杏花村中有家园…”和“血在盆中不粘连…”;豫剧懂点“前腿蹬,后退弓…”、“刘大哥说话理太偏…”;黄梅戏也仅能接上“树上的鸟儿成双对…”。词记得最熟的,反倒是八个样板戏。

骡马市,在我的印象里是秦腔二团的所在,工农剧场便是他们的舞台。七十年代起,西安的秦腔剧团悄然变革。《西安市志》载:1971年,三意社更名为西安市秦腔二团,1999年又改称西安青年秦腔艺术团。那里回响着《火焰驹》《赵氏孤儿》的慷慨悲歌,也演绎着《杜鹃山》《灯笼红》等现代戏的崭新篇章。向南走到东木头市,则是另一个秦腔圣地——五一剧团。

我的家,就安在东大街西安饭庄旁,马厂子与菊花园之间。出门向西,菊花园、端履门、骡马市、钟楼,一站半的路程,骡马市的热闹、钟楼的巍然;向东,马厂子、大差市、东门,同样是一站半的距离,市井喧嚣触手可及。

那个年代,电视机是稀罕物,“手机”更是闻所未闻。年轻驿动的心,全寄托在晚饭后“压马路”的闲逛里。方向全凭心情:向东半站到大差市,再沿解放路向北,穿过东一路到东八路,掠过第四医院、民乐园、东五路天桥,解放路饺子馆的热气氤氲,直至火车站的喧嚣。有时拐进革命公园,或市体育场的溜冰场——那里是青春荷尔蒙的天然磁场。

向西的选择更多。钟楼辐射的东西南北四条大街,朋友汇聚,影院林立:西北、钟楼、光明、群众……每一处都盛放着年轻的欢愉。

那时,我用脚步丈量东大街的每一寸光影,将懵懂的初恋与秦腔的缘分,悄然编织进这座城市的记忆深处——这远比冰冷的史料更鲜活地诉说着秦腔如何浸润普通人的生命。

就在这街头巷尾的徘徊中,我遇见了二团的那个女孩。

那些看似随意的游荡,实则是精心设计的“偶遇工程学”——在工农剧场散场的人潮里“巧合”现身,其精准度远超今日的导航定位。

在我们那个年代,演艺工作者自带光环,令人仰望。他们深知这份殊荣:文艺路的陕西歌舞团、京剧团,西安电影学校,李家村的西安话剧院……他们特立独行,走路都昂着头。女孩随意披件军大衣,便是街上绝对的风景线,引得女生艳羡,男生倾慕。犹记哥们儿在歌舞团,舞厅里几个专业动作,便能引得姑娘们争相邀舞,那场面,真叫人羡慕又嫉妒。

她是剧团演员,生活被排练和演出填满。每次赴约,我总反复哼着《三滴血》“祖籍陕西韩城县…”走向她。那句原本悲怆的唱词,是否成了我们心照不宣的甜蜜暗号?

为了靠近她的世界,我努力让自己接受秦腔的熏陶,渴望三观渐趋一致。那些曾觉得“吵闹”的梆子声、板胡的激越,竟在凝望她背影的时刻,被赋予了奇异的温度。

原来“血在盆中不粘连”那嘶吼般的唱腔里,蕴藏着如此程式化的悲怆美学,如同命运本身古老而固执的韵律。原来最深切的爱意,是将对方的热忱,熔铸进自己的血肉。

排练时,我常静静坐在台下等待。那些守候的夜晚,我见证的不仅是妆匣胭脂的变换,更是传统戏服与现代戏装在时光里的悄然更迭。

当西北电影院放映《卖花姑娘》,全场泪雨滂沱之际,我心中牵挂的,却是骡马市剧场里,她排演《赵氏孤儿》时哭红的双眼。

秦腔,成了我写给青春最长的一封情书。那些零散的唱词,在遇见她之后,突然被赋予了鲜活的生命。

遗憾的是,年轻的心往往不懂爱,也不懂珍惜。如同后来东大街的改造、骡马市的华丽转身,记忆中的纯真美好,终究被虚荣的表象所包裹。如今每次回到东大街的老屋,徒留似曾相识之感。大门东侧的普济和药店,西边的床上用品店,招牌早已换了模样。骡马市也很少去了,当年那个青涩的女孩,如今已是颇有名气的演员。

她曾于菊花园斑驳的老墙下教我咬字。晚风轻拂,她哼起婉转的“西湖山水还依旧……”,每一个音节都带着水汽般的温柔,试图熨平我粗粝的声腔。我笨拙地模仿,声音干涩,却引得她眉眼弯起,笑意如同月色碎在深潭里,漾开无声的涟漪。那一刻,菊花园的墙砖似乎也柔软下来,晚风携着那不成调的旋律,缠绕住两颗年轻的心。

慷慨激越的秦腔声腔,穿越千年时空,在七十年代的西安街头,与一场青春不期而遇。

如今,当《火焰驹》(肖玉玲成名作)的旋律偶然响起,耳畔回荡的,又岂止是板胡的激越?分明还有东木头市晚风中的呢喃私语,解放路饺子馆升腾的雾气里,那个穿着军大衣的身影,转身时衣角划出的、一道令人心颤的弧线。

那是一座埋葬了初恋的、无声的宫殿。

(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