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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其他类型 > 李言李语 > 第14章 我哭得越惨,你越觉得我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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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我哭得越惨,你越觉得我真!

三日后,冷宫的门在晨雾中吱呀开启,像一头沉睡猛兽缓缓张开的口。

苏识站在门槛外,指尖在袖中轻轻掐入虎口,一阵尖锐的痛意直冲脑门,眼角顿时泛起湿润。

她深吸一口气,将那抹泪光压得恰到好处——不多不少,只够让人心生怜意,又不至于显得刻意。

她提前半刻到了。

这是她刻意为之。

早到的人,才有机会掌控节奏;迟到的人,只能被动接招。

殿内香烟缭绕,谢婉柔一身素白寝衣,背对着她跪在佛龛前,指尖捻着一束将熄未熄的香火,动作轻柔,仿佛在抚摸情人的发。

檀香混着陈年霉味,在空旷的殿宇里盘旋,像一条看不见的锁链,缠绕着每一个曾踏入此地的灵魂。

苏识没有出声,悄无声息地跪坐在角落蒲团上,低垂着眼,肩头微微颤抖,似在极力压抑某种情绪。

她的手攥得极紧,掌心里,那支皇后亲赐的梅花簪被攥出了深红指痕——却不曾佩戴。

谢婉柔缓缓回头。

目光落在她眼角未干的泪水上,又滑到她手中紧握的簪子,眸光微闪。

“妹妹可是想起了什么?”她的声音轻得像一片雪落。

苏识哽咽,嗓音颤抖得几乎不成调:“奴婢……想起先母临终前,也这般焚香祈福……点一盏孤灯,念一卷经,求儿孙平安……”她顿了顿,抬眼望向皇后,眼中泪光盈盈,“可娘娘日日如此,却从不落泪。您……您明明这么苦,却连哭都不敢哭……奴婢实在……心疼。”

话音落下,殿内死寂。

连风都停了。

谢婉柔的手指猛地一颤,香灰簌簌落下,烫在手背上也浑然不觉。

她的眼神骤然柔软,像是被一道久违的光照进了心窝,可下一瞬,指尖却无意识掐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渗出,滴在素白衣袖上,如一朵悄然绽放的红梅。

苏识看在眼里,心如明镜。

——由乃型人格,在听到“我懂你”“我心疼你”这类共情话语时,会产生极度矛盾的生理反应:一面是渴望被理解的狂喜,一面是恐惧被看透的暴戾。

情绪越真,反噬越烈。

而她,刚刚精准踩中了对方心理防线最脆弱的点。

谢婉柔缓缓起身,走到她面前,指尖轻柔地抚上她的发髻,动作温柔得近乎诡异:“你是我这些年来,第一个……肯说心疼我的人。”

她笑了,眼底却无半分暖意,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幽暗。

“日后你每五日来此一次,替我诵《心经》一卷,如何?”

来了。

苏识心头冷笑,面上却伏地叩首,声音颤抖:“能为娘娘分忧,是奴婢的福分。”

五日一见?这是观察期。

诵《心经》?这是忠诚测试。

每一次跪拜,每一句经文,都是在丈量她的心是否还忠于“神坛上的皇后”。

一旦偏差,便是“背叛”的铁证。

她退出冷宫时,天色已阴。

她没有回尚宫局,而是绕道冷宫后巷,寻到李嬷嬷住的偏屋。

老妇人正佝偻着身子晒药草,见她来,眼神一惊。

“李嬷嬷,”苏识从袖中取出一小包暗红香粉,神色忧虑,“这是御药房新配的引子,说是能安神定魄,可我总觉得气味古怪。您经年配药,可识得此物?”

李嬷嬷接过,只嗅了一瞬,脸色骤变,手一抖,差点打翻:“这……这是‘胭脂烬’!”

“胭脂烬?”

“是皇后娘娘专用的香……用冬日初绽的红梅,混了朱砂、龙脑,一点一点烧出来的。”李嬷嬷声音压得极低,像是怕惊动什么,“说是要‘留住君心’,可……可前年有个小宫女,偷偷收了娘娘焚过的香灰,回去仿着配……第二天,人就不见了。有人说,她疯了;有人说,她被活埋在御花园西角的梅树下……”

她猛然住口,惊恐地看向苏识:“姑姑……您怎会有这个?”

苏识心头一震,面上却只作恍然:“原是宫中秘香……难怪药性如此霸道。多谢嬷嬷指点,我这就回禀御药房,免得误用。”

走出小屋,她指尖冰凉。

原来如此。

皇后不只是在焚香祈福。

她在进行一场仪式性自我神化——每一次焚香,都是在强化“唯有我值得被爱”的信念;而任何试图模仿、靠近这一仪式的人,都会被她视为“篡夺者”,必须清除。

这不是迷信,是病态控制欲的具象化。

而她今日佩戴梅花簪、流泪共情、接受“诵经任务”,每一步都在谢婉柔的剧本里——可她要做的,是从剧本里撕出一条生路。

夜色渐沉,苏识回到值房。

烛火摇曳,她提笔批阅今日文书,故意在一份妃嫔请安折子上写错批注,将“宜静养”误作“宜迁居”。

这是个足以引来责罚的小错,却不至于致命。

片刻后,冯保果然亲自前来,板着脸宣读责罚:“掌事姑姑苏识,疏忽大意,罚抄《宫规》十遍,明晨呈上。”

她低头应是,姿态恭顺。

待冯保走后,她磨墨提笔,一笔一划开始抄写。

抄至第五遍时,笔尖忽顿。

她盯着那页“宫规第三条:宫人不得私议主上言行,违者杖责”,忽然垂眸,在页脚极不起眼处,用极细的笔锋添上一行小字:

“皇后焚香时……”烛火在值房内摇曳,映得苏识侧脸轮廓分明,像一把藏在鞘中的刀,冷而锋利。

她指尖微顿,笔尖悬于纸面,墨滴缓缓坠落,在“宫规第三条”那行字上晕开一小团乌黑。

她垂眸凝视着那行被自己悄悄添上的小字——“皇后焚香时,总向北而拜——先妃灵位在东,她拜的,是皇上寝宫方向。”

字迹细如蚊足,却如一根毒针,悄无声息地扎进权力最敏感的神经。

她轻轻吹干墨迹,将这一页纸不着痕迹地夹入明日待焚的旧档文书之中。

那些纸,终将送入内务府火房,由专人过目、登记、焚毁——而冯保,那位御前大总管,素来谨慎多疑,从不轻信任何“偶然遗漏”。

他一定会翻,一定会看,一定会……上报。

她不需要开口。

她甚至不能开口。

一旦她主动告发,便是卷入后宫争斗的明棋,立刻成为众矢之的。

但若这消息像是“天意泄露”,像是“无意发现”,那便成了皇帝心中的一根刺——无声无息,却扎得深。

苏识缓缓合上册子,指尖轻抚过纸页边缘,仿佛在确认一场精密布局的完成。

她在下一盘别人看不懂的棋。

五日后,再入冷宫。

谢婉柔已换了一袭月白长裙,端坐于佛龛前,手中无香,却仍闭目低语,似在祷告。

殿中陈设未变,气氛却截然不同——少了三分慈悲,多了七分审视。

良久,她忽而睁眼,目光如刀,直刺苏识:“你可曾恨过男人?”

空气骤然凝固。

这不是闲谈,是忠诚筛选,是病娇对“同类”的甄别。

她要的不是一个答案,而是一种共鸣式的痛苦——你必须也曾被男人伤害,才能理解她为何要独占帝王之心;你若未受过伤,便是“不懂”,不懂的人,不配靠近她。

苏识垂眸,指尖悄然抚过左腕。

那里有一道淡褐色的旧疤,蜿蜒如蛇,是穿越前一次实验性烫伤留下的痕迹。

当时她正调试一款全息游戏的痛觉反馈系统,结果程序出错,烧伤了自己。

如今,它成了最好的道具。

她缓缓卷起袖口,动作缓慢,带着一丝迟疑与痛楚。

“奴婢……曾被心上人骗尽钱财,险些自尽。”她的声音低哑,仿佛从记忆深处挖出伤疤,“他许我白首,转身却娶了尚书府千金。那一夜,我抱着药瓶坐到天明,最后……是这道疤,把我烫醒了。”

她没说谎,也没全说真话。

她不在乎男人,也不曾爱过谁。

但她懂表演共情,更懂如何用一段“创伤叙事”赢得信任。

谢婉柔凝视着那道疤,眼神渐渐由冰冷转为复杂,最终,唇角勾起一抹极轻的笑:“你比我聪明……也比我狠。”

这句话,是认可,也是警告。

苏识伏首,掩去眼中冷光。

现在,你把我当成同类了。

可你永远不会知道,我对男人毫无执念,对爱情毫无幻想——我只信逻辑,只信信息差,只信那一步步推演出来的胜局。

烛火摇曳,映出两人对坐剪影。

一个在哭,一个在演,谁更疯,还未可知。

当夜,苏识整理御前医药折,翻至九皇子萧玦的药案时,动作微顿。

药方叠放整齐,墨迹未干。

可就在最底层那张黄麻纸上,她指尖触到一丝异样——纸页边缘略厚,似有夹层。

她不动声色,将药方移至烛下,轻轻搓揉纸角。

一道极细的折痕浮现。

里面,藏着半页残信。

她尚未展开,心跳已悄然加快。

而就在此时,外头传来急促脚步声——

“九皇子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