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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其他类型 > 李言李语 > 第74章 他信的不是人,是死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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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他信的不是人,是死局

夜露沉沉,旧织造局的断壁残垣在月光下如同巨兽骸骨,风穿梁柱,发出呜咽般的回响。

那口枯井早已被荒草掩去大半,唯有井口石板上一道新鲜刮痕,在幽暗中格外刺眼。

赵明凰派去的心腹侍女绿芙没能活着离开。

她刚摸到井边,便觉后颈一凉,连叫都未及发出,便被人拖入阴影深处。

东宫死士动作干净利落,尸身埋进地窖,现场不留痕迹。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从她踏入织造局那一刻起,白砚的人就已经盯上了她。

三日后,东宫密室。

烛火摇曳,映得太子赵明凰脸色阴晴不定。

他坐在案前,指尖敲击着桌面,节奏越来越快。

跪在堂下的,是绿芙的贴身丫鬟,已被刑讯两日,声音嘶哑:“……小姐说……苏提举手里有烧毁账册的残页……藏在旧井底……若找不到,就伪造一个让她信……”

“苏识?”太子冷笑出声,眼中却闪过一丝惊悸,“她竟敢用这种手段诈我?”

幕僚李慎低声劝道:“殿下,此等流言本不足惧,但宗人府已动,裕亲王连召户部老臣三次闭门议事,若再传出‘焚册证据’现世,圣上必疑您意图遮掩。届时祭天大典临近,陛下最忌内乱,恐会动摇储位。”

太子猛地站起,眸中杀意翻涌:“那就别怪我不讲情面了。”

当夜,京营右翼调令下达,五日后进驻皇城西门;与此同时,周尚礼以“修缮宫墙、防贼潜入”为由,奉旨于西华门加设两道铁栅,昼夜加固。

整座皇宫如一张缓缓收紧的网,空气里弥漫着山雨欲来的窒息感。

而这一切,早在苏识推演之中。

内政院偏殿,铜盆炭火噼啪作响。

柳绿悄然归来,将一枚压得严实的茶饼放在案上。

她低声道:“周大人‘失手’打翻茶盏时,这茶饼滚了出来。我看他眼神闪躲,特意捡了回来。”

苏识伸手取过茶饼,轻轻掰开——里面果然藏着一封密笺。

她展开细看,唇角缓缓扬起。

纸上字迹潦草,却是清晰标注:西华门内外两重铁栅位置,守卒轮值时辰,钥牌交接路径,乃至暗哨埋伏点,一一绘明。

“他把门的位置,亲手画给了我们。”她轻声道,语气平静,却像刀锋划过冰面。

窗外风起,吹动帘幕一角。

她凝视着那张密图良久,忽然唤来白砚:“传话下去,九皇子府那边……先按兵不动。”

白砚顿了顿,低声道:“属下已在西华门外围布下七处暗桩,只待一声令下,便可截断铁栅机关,放私兵突入。”

“现在动手?”苏识摇头,目光如深潭,“我们是叛;等他兵临城下,才是平乱。”

她起身踱步,素手轻抚案上舆图,指尖停在西华门位置,缓缓划过一条虚线:“太子以为他在设局,其实他正一步步走进死局。他调动京营、私设铁门、勾结营造官——这些事本身,就是罪证。”

她眸光微冷,似有寒星坠落眼底。

“我要的不是逃命,是反杀。不是自保,是定鼎。”

数里之外,九皇子府书房。

萧玦立于窗前,黑袍猎猎,眉宇间寒霜密布。

方才白砚带回的消息让他几乎当场拔剑——太子竟敢私自调军、封锁宫门?

这是赤裸裸的谋逆之举!

“苏识的意思,是让我坐视?”他声音低沉,带着压抑的怒意。

白砚垂首:“提举说,时机未至。”

萧玦冷笑:“她总说时机未至。可若任由太子掌控西门,一旦皇帝出宫祭天,宫门关闭,禁军受制,局面将不可挽回!”

“但她还说……”白砚迟疑片刻,终于开口,“真正的棋手,从不急着落子。而是让对手以为自己赢定了,才肯押上全部筹码。”

萧玦沉默良久,手中剑柄攥得发白。

他知道苏识从不出错。

可这一次,赌注太大——大到一旦失败,不仅是他性命,更是整个王朝的气运。

他望向皇宫方向,那里灯火稀疏,仿佛一头蛰伏的巨兽,正悄然睁开双眼。

而在高阁之上,苏识推开窗扉,任夜风吹乱鬓边青丝。

她望着西华门方向,那里已有工匠彻夜施工,铁器撞击声隐隐传来。

她低声呢喃,像是自语,又像是对命运宣战:

“你信的不是人,是死局。”

“可你忘了——布下死局的人,才是真正的执棋者。”第74章 他信的不是人,是死局(续)

萧玦的手已按在剑柄之上,指节泛白,眸中寒光如刃。

九皇子府密室烛火摇曳,映得他半张脸沉入阴影。

方才白砚带回苏识那句“按兵不动”,几乎点燃了他压抑多日的怒火。

京营右翼调动、西华门加设铁栅、周尚礼暗通消息——桩桩件件皆是谋逆铁证,而她竟还要等?

等什么?

等到皇帝祭天那日被围困宫中,再看太子如何“清君侧”?

“我非不能忍,”他声音低哑,似从喉底碾出,“可若今夜不发难,明日便再无机会。”

白砚垂首立于阶下,不敢接话。

他知道主子心中翻江倒海:一边是对苏识近乎盲目的信任,一边是关乎生死存亡的决断。

九皇子自幼孤冷,从不信任何人,唯独对这个出身卑微却智计无双的掌事姑姑,渐渐生出一丝难以言说的倚重。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内政院飞鸽传书抵达——仅一行小字:“西门将闭,勿动。”

萧玦瞳孔骤缩。

下一瞬,苏识亲自登门。

她未穿官服,只着一袭素青常裙,发髻简挽,步履轻稳地走入密室,仿佛不是来赴一场风暴中心的对峙,而是来赴一场早已算定的棋局终盘。

“你要调私兵?”她开口,语气平静得不像在质问,倒像在确认一道解法。

萧玦冷笑:“你让我坐视叛贼布网?”

“我不是让你逃,”苏识走近,目光如刀锋般直刺他眼底,“我是让你——当英雄。”

她抬手,将一份誊抄整齐的《七月祭天安保预案》递上。

纸页翻动间,一行朱批赫然在目:“准,即行。”

“我以‘防宵小混入’为由,奏请陛下闭西华门五日。”她语速不疾不徐,却字字如钉,“圣旨已下,明晨颁示六尚。”

萧玦怔住。

闭门令出自内政院之手,名正言顺;而真正欲借西门入宫者,反倒成了违旨逆贼。

这不是防守——这是反客为主。

“现在动手,我们是叛。”苏识凝视着他,唇角微扬,眼中却无笑意,只有彻骨冷静,“等他兵临城下,强闯宫门,我们才是平乱之师。谋逆的是他,救驾的是你。天下人只会记得,那一夜风雨如晦,九皇子萧玦率亲卫破局护君,力挽狂澜。”

室内一片死寂。

唯有窗外风声呼啸,卷起檐角铜铃叮当作响。

良久,萧玦缓缓松开剑柄,指尖微微颤抖。

不是惧怕,而是震撼——她不止看得远,更把人心、制度、礼法、时势全都化作了手中棋子。

“你早就料到他会孤注一掷?”他问。

“怕输的人,最易疯狂。”苏识转身望向窗外漆黑的宫墙,“太子不信天命,不信人心,甚至不信自己。他唯一信的,是一个他认为万无一失的‘死局’。”

她低声一笑,带着几分讥诮,几分怜悯:

“可他忘了,真正的死局,从来不是别人被困住,而是自己走进去还不自知。”

一夜之间,风云突变。

太子赵明凰在东宫暴怒摔案,怒吼声响彻殿宇:“她封的是门,断的是我的命脉!”

幕僚苦苦劝阻:“殿下,此时收手尚可遮掩,若强行入宫,便是坐实谋逆……”

“收手?”太子目眦尽裂,笑声癫狂,“我已经没有退路了!京营已动,铁门已设,周尚礼也投了他们!现在停下,父皇只会以为我心虚!”

他猛地抽出佩剑,斩断案角:“传令——七月十三夜子时,以‘清君侧’为名,攻入西华门,直取乾元殿!”

密令传出那一刻,白砚已在宫墙暗处截获信鸽。

内政院偏殿,苏识接过密报,轻轻合上《宫城日志》,封面尘埃未落,仿佛刚刚记录完一段无人知晓的历史。

她抬眸,望向静立一旁的萧玦,声音轻得像一片叶坠水面:

“你说,他是聪明,还是太怕输?”

窗外雷声滚滚,乌云压顶,暴雨将至。

整个皇宫如同巨兽屏息,只待那一声惊雷炸响,血雨倾盆。

而她,已悄然执笔,在明日的章程首页写下第一条草拟条文——

笔锋凌厉,墨迹未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