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图书迷!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深夜,万籁俱寂,忙碌了一天,徐岫清却怎么也睡不着。

想起回来路上顾书源的沉默不语,还有吃饭时候的心不在焉,不免有些担忧。

靠西面的卧室里,借着月光,能看见床角的被子顶成了一个鼓包,里面传出极低的啜泣声。

顾书源将身子缩在被子里,肩膀一耸一耸的。

在地里,赵梅的话依旧回荡在他脑海,挥之不去。

“哭够了么?哭够了就别哭了,要是没够那就继续。”

低沉磁性的嗓音传入顾书源耳中,他急忙抿紧嘴,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他抬起手背擦干脸上的泪,慢慢将头顶上的被子掀开,这才注意到温叙言坐在他的床头。

顾书源下意识地瞥了眼紧挨着他床头的另一张床,心里生出一股歉意。

“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想吵醒你,我已经躲远了……”

看他可怜的模样,温叙言心中一软,起身靠着他坐下,连带着声音也柔和了起来。

“你为什么哭?”

顾书源低下头,眼泪大颗滚落,他只能将头埋的更深,哽咽着,断断续续道:“我想……我娘……”

良久,他抬起头,眼泪汪汪,小脸上满是迷茫和委屈。

“我从小没见过我娘,我不知道她长什么样,爹和祖父都说我娘死了,不要我了,村里的孩子都说我是没娘的野种,后来爹死了,没有人在乎我怎么样……”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又将自己缩成一团。

温叙言沉默了一下,然后缓缓才道:“我没见过你亲娘,但我知道每一个母亲都是拼了性命才把孩子带到这个世上,若非不得已,没有哪个母亲会离开自己的孩子。”

顾书源听得一怔,连哭泣都忘了。

温叙言继续道:“你现在的娘。”听见窗外的响动,他耳朵灵敏地动了一下,唇角舒展开一抹淡笑。

“她把你从村里接到这儿来,让你读书,给你做饭,给你衣穿,还关心你在私塾过的开不开心,又在你被人欺负的时候挺身而出,毫不犹豫地挡在你面前。”

“今日若不是为了护你,她何至与人动手?”

他顿了顿,伸手摸了摸顾书源的小脑袋,顾书源抬头,与他四目相对。

温叙言看着他的眼睛,语气极为认真诚恳。

“血缘是根,养育是土,根让你知道来处,土能让你长大。你心里念着你的根,这没错,这是孝心,但更要紧的是珍惜和感恩养你的这片土。若是没有这片土,根也就枯死了,你说呢?”

这个比喻浅显却又深刻,顾书源眼睛红肿地看向温叙言。

“将来某一天,她会抛下我么?”

村里二狗子的娘带着他再嫁后,有了新的孩子就不再管二狗子了,他并非徐岫清亲生,他怕有一天他对她产生依赖,离不开她了,她却因为自己的生活抛弃他。

他害怕被人抛弃……

“不会!她不会抛弃你!”

温叙言语气笃定,他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

被安抚后的顾书源没多久就沉沉睡去,给他掖好被子,温叙言便出了门。

树下徐岫清的身影被月光拉的很长,带着几分孤寂。

月色如水,将她身上的戾气洗去不少,温叙言走过去,在她身后一步之遥处停了下来。

徐岫清站起来转身望向温叙言。

“今日,多谢你了!”

她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风中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些许郑重。

不仅谢他踢飞镰刀,护住了她和顾书源,还又用律法逼退造谣污蔑她的人,更加感谢他方才开导顾书源的那些话。

那些话她说不出来,就算可以,也未必有他那般有说服力。

月光照亮温叙言半边脸,轮廓分明,他眼中少了平日的几分疏离,他看着徐岫清,她发髻有些松散,几缕碎发垂在颈侧,面上带着倦色,但脊背依旧挺直。

“不必谢我。”

嗓音里少了几分平日里的冷硬,“书源是个好孩子,不该被那些污言秽语伤了心性。”

不知为何,他的视线不自觉地停在那只扇人的手上。

“倒是你,平日里看着沉静,动起手来倒是不含糊。”

徐岫清下意识地将手往袖子里缩了缩,然后,不避不让迎上他的目光。

“人总有逆鳞,有底线,她碰到,便是她活该,更何况,她辱你我在先,只不过两个耳光而已,算是便宜她了。”

要是在她原来的世界,她非要好好用精神力折磨、教训她一番,方能解气!

这些话,让温叙言眼神微动,他沉默片刻,才缓缓道:“那些闲话,于我无碍,你无需在意。”

徐岫清眉梢一挑。

“你不在意,我在意,虽说你帮了我们母子,但那些谣言也是因你而起,你不该有所表示吗?”

两人一时无话,温叙言心中微震,他好心帮她,还帮错了?

“那你想怎样?”

夜风吹过树梢,发出沙沙轻响。

良久,徐岫清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明晚,陪我去一趟青石村。”

温叙言有些不解,没等他开口,徐岫清便道:“别问,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哎呀,今天可真累!我先去睡了,今晚月色很好,你既要赏月,我就不奉陪了,毕竟我一个弱女子,身子也不大好。”

望着那远去的背影,温叙言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心里翻涌的各种情绪最终都在唇边化成了一句:“还真会卸磨杀驴啊!”

旋即摇着头,看向那清冷的月光。

一大早,徐岫清来到柳条巷,花老头眯眼笑道:“丫头今天看起来心情不错啊!”

徐岫清点头“嗯”了一声。

“那就趁你心情好,多学点新东西吧!”

说完,便从第三个柜子下搬出了一个蒙尘的紫檀木匣。

开启铰链,发出沉闷的声响。徐岫清探头看去,里面装着的并非原料,而是数十个鸽卵大小的白瓷浅碟,每只碟子里都盛着一抹不同的红,色泽微妙,如同一幅凝固的霞光图谱。

“这是我年轻时摹遍古籍,访尽奇花,试出的九十九种红,若是你都能摹出来,差不多就能出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