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城中村出租屋那扇有些发黄的窗户，在水泥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苏晓晓揉了揉还有些发胀的太阳穴，昨晚的灵力消耗让她到现在都没完全恢复。
“该起床了。”她敲了敲隔壁房间的门，“今天有正事要办。”
门吱呀一声打开，顾清弦已经穿戴整齐。他还是那身青衫长袍，在这间简陋的出租屋里显得格格不入。
“你这一身...”苏晓晓上下打量着他，“走在街上会被当成拍戏的。”
顾清弦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束：“有何不妥？”
“问题大了。”苏晓晓叹了口气，“现代人没人这么穿，除非是在横店。走吧，带你去买几件‘正常’衣服。”
她抓起桌上的钥匙串，金属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顾清弦的视线在那串钥匙上停留了一瞬，眉头微不可察地皱起——这种声音对他来说太过刺耳。
走出出租楼，清晨的城中村已经热闹起来。早点摊的油烟味混杂着路边垃圾桶发酵了一夜的气味，形成一种独特的生活气息。卖豆浆的大妈认得苏晓晓，热情地招呼：“晓晓，今天带男朋友出来啊？”
苏晓晓还没来得及解释，顾清弦已经开口：“我们并非...”
“两杯豆浆，谢谢。”苏晓晓赶紧打断他，掏出手机扫码付款。电子支付的提示音让顾清弦的目光再次被吸引。
“这是何物？”他低声问。
“手机，付款用的。”苏晓晓把一杯豆浆塞到他手里，“记住，在外面少说话，多看多学。”
顾清弦接过那杯温热的液体，谨慎地嗅了嗅：“此物可饮？”
“不然呢？拿来洗脸吗？”苏晓晓忍不住吐槽，自己先喝了一大口，“快点，商场九点开门，我们得赶在人多之前搞定。”
她拉着顾清弦快步穿过狭窄的巷道，路边一只流浪猫警惕地盯着他们。顾清弦与猫对视了一眼，那猫突然弓起背，毛发倒竖，发出威胁的低吼。
“你吓到它了。”苏晓晓头也不回地说，“收敛点气息，这里的动物敏感得很。”
顾清弦微微颔首，周身那股若有若无的威压渐渐消散。猫这才放松下来，甩着尾巴钻进了垃圾桶后面。
走出城中村，面前的商业街让顾清弦的脚步明显顿了一下。车流不息的道路，闪烁的红绿灯，高耸的玻璃幕墙建筑，这一切都与他熟悉的修真界截然不同。
“跟紧我。”苏晓晓自然地拉住他的手腕，带着他穿过人行横道。
顾清弦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但很快放松下来。他专注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那些铁盒子般的汽车如何行驶，行人如何看信号灯过马路，商店橱窗里陈列的各式商品...
“这就是你的世界。”他轻声说。
“是啊，吵吵闹闹的，但是真实。”苏晓晓推开商场厚重的玻璃门，凉爽的空调风扑面而来。
顾清弦对自动门产生了兴趣，来回走了两遍，看着门开合。一个保安警惕地盯着他，苏晓晓赶紧把他拉走。
“别像个乡巴佬一样。”她压低声音，“现代科技产品，看看就行了，别研究。”
商场一楼的化妆品专柜飘来浓郁的香水味，顾清弦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他对那些闪烁的电子广告屏格外注意，每次屏幕切换画面，他的目光都会追随过去。
“那些会动的画像...”
“那是显示屏，跟你们的留影石差不多原理。”苏晓晓随口解释，拉着他直奔三楼的男装区。
在电梯上，顾清弦明显不适应这种自动上升的装置。他紧握着扶手，指节微微发白。
“恐高？”苏晓晓挑眉。
“非也。只是...此物不太稳妥。”
苏晓晓忍不住笑了：“比你们御剑飞行安全多了。”
到了男装区，苏晓晓轻车熟路地挑了几件基本款——纯色t恤、牛仔裤、休闲外套。她把衣服塞给顾清弦：“去试衣间换上。”
顾清弦拿着那堆布料，表情难得地显出一丝困惑：“这些...如何穿着？”
苏晓晓扶额，只好找来个热情的男店员：“麻烦教一下我表哥怎么穿这些衣服，他...从小在山里长大，没怎么进过城。”
店员狐疑地看了顾清弦一眼，但还是敬业地带着他进了试衣间。苏晓晓在外面等着，随手翻看手机。李医生发来几条消息，询问她今天能否去医院详细谈谈“中药”的事。
她回复说下午过去，心里却在盘算着怎么圆这个谎。
试衣间的帘子拉开，换好现代服装的顾清弦走了出来。苏晓晓抬头看了一眼，差点没认出来。
简单的白色t恤和深色牛仔裤衬得他身形挺拔，外套随意地搭在臂弯。没了那身古装，他看起来就像个气质出众的普通都市青年——如果忽略他那一头长发的话。
“还不错。”苏晓晓客观评价，“就是头发得处理一下。”
她让店员拿来一顶棒球帽，亲手给顾清弦戴上，仔细地把他的长发塞进帽子里：“这样勉强可以了。”
顾清弦不适应地调整着帽檐：“此物遮挡视线。”
“习惯就好。”苏晓晓付了钱，拉着还在适应新衣服的顾清弦离开。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苏晓晓开始了她的“现代生活速成课”。她教顾清弦认人民币的面值，怎么用手机扫码付款，基本的交通规则，甚至包括怎么用马桶冲水。
顾清弦学得很认真，但偶尔还是会闹出笑话。在快餐店，他对着吸管研究了半天，不确定这个细长的管子该如何使用。在电影院门口，他对巨型海报上的人物比例产生了疑问：“此人为何如此巨大？”
苏晓晓一边解释，一边忍不住想笑。这个在修真界叱咤风云的大师兄，在现代社会却像个刚出生的婴儿，对一切都充满好奇与困惑。
中午他们在一家小餐馆吃饭，顾清弦对一次性筷子的质量表示怀疑：“此木质地疏松，易折断。”
“将就一下吧，大师。”苏晓晓掰开筷子递给他，“不是每个人都用得起紫檀木筷子。”
吃饭时，苏晓晓注意到顾清弦对电视里播放的新闻特别关注。当报道提到近期多处出现的“异常电磁现象”时，他的眼神明显凝重起来。
“医院的事闹大了。”苏晓晓压低声音，“希望没人把这事和小凡联系起来。”
顾清弦放下筷子：“那股能量波动确实强烈，难免引起注意。”
“所以你得尽快学会在这里低调生活。”苏晓晓严肃地说，“不能再像昨晚那样用障眼法了，太显眼。”
“明白。”顾清弦点头，“我会适应这个世界的...规则。”
饭后，苏晓晓决定教顾清弦使用智能手机。她把自己的旧手机递给他，开始讲解基本功能。
顾清弦对触摸屏的反应很感兴趣，手指轻轻划过屏幕，看着图标随之移动：“此物似有灵性。”
“没灵性，就是块玻璃和电路板。”苏晓晓教他如何拨打电话、发送短信，还有最基本的上网搜索。
当顾清弦第一次用搜索引擎查询“修真”二字，看到跳出来的各种小说、游戏广告时，他的表情变得十分复杂。
“你们的世界...对我们知之甚少，却又想象颇多。”
“大部分是瞎编的。”苏晓晓滑动屏幕，“不过偶尔也有那么一两条接近真相的，藏在海量的垃圾信息里。”
她注意到顾清弦学习速度极快，不到一小时就已经掌握了智能手机的基本操作，甚至开始研究起各种应用的功能。
“你学得挺快嘛。”她有些惊讶。
“万物同理，不过是不同的规则罢了。”顾清弦头也不抬，继续研究地图导航功能，“此物能指引方向？”
“只要不迷路到异世界，一般没问题。”
就在这时，苏晓晓的手机响了，是陈美娟打来的。
“晓晓，你在哪儿呢？”电话那头的背景音很嘈杂，听起来像是在理发店，“刚才有两个穿西装的人来店里找你，问了些奇怪的问题。”
苏晓晓的心沉了一下：“什么样的问题？”
“就问你是不是在这里工作，平时有什么异常举动，最近有没有接触什么特别的人...”陈美娟压低声音，“我看他们不像普通人，证件上写的是什么特殊事务办公室的。”
“你怎么说的？”
“我就说你请假照顾弟弟去了，别的什么都不知道。”陈美娟顿了顿，“晓晓，你是不是惹什么麻烦了？”
“没事，可能就是例行调查。”苏晓晓尽量让语气轻松，“谢谢你了，美娟姐。”
挂断电话，她对上顾清弦询问的目光。
“有人开始调查我了。”她简单解释，“应该是医院那边的异常引起了注意。”
顾清弦眉头微蹙：“需要我做什么？”
“继续装你的‘山里来的表哥’。”苏晓晓站起身，“走吧，该去医院了。李医生还在等我们。”
***
市人民医院的办公室里，李医生正对着电脑屏幕发呆。屏幕上显示的是昨晚医院电力系统异常时的数据记录——那种突然的电压波动和电磁干扰，根本不像普通的设备故障。
他拿起电话，拨通了维克多医生的号码。
“维克多，我是李医生。”他用英语说道，“关于那个病例...有些新情况想跟你讨论。”
电话那端传来维克多略带口音的英语：“苏小凡的病情有变化？”
“不只是病情。”李医生斟酌着用词，“昨晚他的监测数据突然恢复正常，那种异常能量波动完全消失了。而且同一时间，医院的电力系统出现了不明原因的故障。”
维克多沉默了几秒：“你怀疑两者有关联？”
“时间上太巧合了。”李医生压低声音，“更奇怪的是，他姐姐苏晓晓声称是用一种中药治好的。但我从未见过哪种中药能有这种立竿见影的效果，还能引起电磁干扰。”
“中药...”维克多的语气变得感兴趣，“你有样本吗？”
“没有，她说那是家里祖传的秘方，只有那么一剂。”李医生叹了口气，“维克多，你见过那么多特殊病例，有没有遇到过类似的情况？那种...无法用现代医学解释的能量异常？”
电话那头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事实上，我最近在研究一些古籍，其中提到过类似的现象。不同文化都有关于人体能量场的记载，只是现代科学尚未完全证实。”
李医生若有所思：“你觉得苏晓晓可能掌握了某种...超前的治疗技术？”
“或者她接触到了我们不了解的知识体系。”维克多的声音带着兴奋，“李，这个病例可能比我们想象的更重要。我会尽快结束这边的会议，明天就飞回来。在我到达之前，尽量多收集一些数据，特别是任何异常现象的记录。”
“还有一件事，”李医生补充道，“今早有个特殊事务办公室的人来找我，询问昨晚医院电力故障的事。他们似乎对这类异常现象很感趣趣。”
维克多的语气立刻严肃起来：“官方的人？你说了多少？”
“只说了基本事实，没提苏晓晓和她的‘中药’。”李医生顿了顿，“但我觉得他们不会就此罢休。”
“保持谨慎，李。这件事可能比我们想的更复杂。”维克多叮嘱道，“等我回来再详细讨论。”
挂断电话后，李医生揉了揉太阳穴。他打开抽屉，拿出苏小凡的病历档案，翻到最初入院时的记录。那时苏晓晓还是个为医药费发愁的普通女孩，谁能想到几个月后，她会带来如此多的谜团。
门外传来敲门声，护士探头进来：“李医生，苏晓晓和她表哥来了。”
李医生迅速整理好表情：“请他们进来。”
苏晓晓走进办公室，身后跟着一个戴棒球帽的高个子青年。李医生注意到对方步伐稳健，气质不凡，完全不像苏晓晓说的“从山里来的表哥”。
“李医生，您找我们？”苏晓晓的语气很平静，听不出任何异常。
李医生示意他们坐下：“关于昨晚小凡的康复，我有些问题想请教。”
他故意用了“请教”这个词，仔细观察着两人的反应。苏晓晓面色不变，而她身后的青年则微微抬了抬帽檐，露出一双过于锐利的眼睛。
“您请问。”苏晓晓说。
“那种中药...你是从哪里得到的？”李医生单刀直入。
“家传的。”苏晓晓回答得滴水不漏，“我外婆留下的方子，说是对某些疑难杂症有奇效。但药材极其难得，昨晚用的是最后一剂。”
李医生点点头，不置可否：“能告诉我主要成分吗？也许我们可以研究一下，开发出类似的药物，帮助更多病人。”
苏晓晓露出为难的表情：“抱歉，李医生，祖训规定秘方不能外传。而且其中几味药材现在已经找不到了。”
一旁的顾清弦突然开口：“医者仁心，但各家传承亦有规矩。”
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李医生不由得愣了一下，这种气场在一个“山里来的青年”身上实在太过违和。
“我理解。”李医生勉强笑了笑，换了个方向，“还有一个问题，可能有些冒昧...昨晚医院电力系统出现故障的时间，正好是小凡服用药物后不久。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办公室里的空气似乎凝固了一瞬。
苏晓晓轻轻摇头：“我不清楚。可能是巧合吧？”
“很奇怪的巧合。”李医生意味深长地说，“同样的巧合还出现在你之前带来的那些‘工艺品’上。有几个买家反映，那些物品周围偶尔会出现轻微的电磁干扰。”
苏晓晓的手指微微收紧，但她的表情依然镇定：“现代电子产品太多了，互相干扰很正常。”
“也许吧。”李医生不再追问，转而拿出一份文件，“小凡今早的检查结果非常好，那种异常能量完全消失了。如果你们同意，我想邀请他参与一个长期研究项目，跟踪他康复后的身体状况。所有费用由医院承担。”
苏晓晓接过文件，快速浏览着：“我需要时间考虑。”
“当然。”李医生点头，“有任何决定随时联系我。”
离开办公室后，苏晓晓长长地舒了口气。顾清弦跟在她身后，低声道：“此人已生疑心。”
“看出来了。”苏晓晓揉了揉眉心，“但他应该还没联想到修真界，只是觉得我有什么特殊技术或资源。”
他们走到苏小凡的病房外，透过玻璃窗看见男孩正坐在床上看书，脸色红润，与昨晚判若两人。
“为了这个，值得。”苏晓晓轻声说。
顾清弦看着病房内的景象，眼神柔和了一瞬：“确实。”
就在这时，苏晓晓的手机震动起来。一条新消息来自陈美娟：“又有人来店里打听你，这次换了两个人，问得更细了。小心点。”
苏晓晓收起手机，对顾清弦说：“看来我们的速成课得加速了。你得尽快学会在这个世界‘隐身’。”
顾清弦点头：“我会掌握必要的技能。”
他们走出医院大门，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苏晓晓眯起眼睛，看着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和车流。
两个世界，两种规则，她站在它们的交汇点上。而现在，波澜已经开始荡漾。
“走吧，”她对顾清弦说，“还有很多课要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