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城外的秋风,裹挟着黄沙与血腥气,刮过残破的战壕。王小六缩在胸墙后,紧了紧身上单薄的军装,腹中的饥饿感如同虫蚁啃噬,让他浑身发虚。自长江被荷兰舰队封锁后,北伐军的补给便彻底中断,如今已是第三个月,士兵们的口粮从每日八两锐减至四两,且多是掺着野菜的粗粮,有时甚至连粗粮都难以保证。
“班长,今天的口粮……” 新兵狗子捧着半块干硬的窝头,眼神里满是苦涩。这是他们今天唯一的食物,连水都带着淡淡的铁锈味。
王小六接过窝头,掰成两半,递了一半给狗子:“省着点吃,后面还不知道能不能有得吃。” 他看着身边的士兵们,每个人都面色蜡黄,眼神疲惫,曾经挺拔的身影如今都有些佝偻——长期的饥饿和高强度的防御战,早已耗尽了他们的体力。
更让人绝望的是弹药的短缺。步枪子弹实行严格配给,每人每天仅能领取三发,迫击炮炮弹更是稀罕物,整个徐州城仅剩不足百发,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动用。士兵们的步枪大多成了摆设,更多时候只能依靠大刀、长矛,甚至削尖的木棍来防守。
“轰隆!” 远处传来清军的炮声,打断了王小六的思绪。清军得知北伐军陷入孤立无援的困境后,士气大振,鳌拜调集了两万八旗精锐和三万绿营兵,对徐州外围的据点发起了持续不断的猛攻。
“清军又开始进攻了!” 了望哨的喊声响起。王小六立刻抓起身边的大刀,爬上战壕,朝着城外望去。只见清军的步兵方阵如同黑压压的潮水,朝着徐州城墙涌来,方阵前方是推着云梯的工兵,后方是掩护射击的炮兵,气势汹汹。
“准备战斗!” 王小六大喊,士兵们纷纷起身,握紧手中的武器,眼神里虽有疲惫,却透着一丝被逼到绝境的狠厉。他们知道,退无可退,身后就是徐州城,是北伐军在北方最后的据点,一旦失守,他们将死无葬身之地。
清军的炮火落在城墙和战壕上,砖石飞溅,泥土飞扬。一名士兵躲闪不及,被弹片击中,倒在战壕里,鲜血瞬间染红了身下的泥土。“医护兵!” 王小六大喊,可医护兵很快赶来,却只能无奈地摇摇头——医疗物资早已耗尽,连最简单的绷带和草药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士兵在痛苦中死去。
清军的步兵逼近城墙,云梯架了上来,士兵们像蚂蚁一样往上攀爬。“用石头!用滚木!” 王小六下令,士兵们纷纷搬起身边的石头和滚木,朝着云梯上的清军砸去。惨叫声此起彼伏,清军士兵不断从云梯上坠落,可后续的士兵依旧源源不断地冲上来。
王小六挥舞着大刀,砍倒一名爬上城墙的清军士兵,可手臂却因长期饥饿和疲劳,变得酸软无力。他咬紧牙关,强撑着继续战斗,汗水顺着脸颊流下,滴在满是血污的城墙上。
徐州城内的指挥部里,李锐看着墙上的防御图,脸色凝重。“将军,外围的三个据点已经失守,清军主力正在逼近东门,请求支援!” 参谋焦急地报告。
李锐握紧拳头,眼神中满是无奈。他手中的预备队早已耗尽,只能从其他城门抽调兵力,可这样一来,其他方向的防御就会变得空虚。“传我命令,从西门和北门各抽调一个连,支援东门!告诉士兵们,死也要守住东门!”
命令下达后,李锐走到窗前,望着城外密密麻麻的清军,心中充满了焦虑。他不知道这样的坚守还能持续多久,粮食和弹药即将耗尽,士兵们的体力也已达到极限,而江南的援军,却因长江封锁,迟迟没有消息。
“将军,有士兵私下议论,说……说不如投降清军,至少能有口饭吃。” 参谋犹豫着说道。
李锐眼神一冷:“谁敢再提投降,军法处置!告诉所有士兵,复国军没有投降的孬种,就算战死,也要站着死!”
可他心里清楚,饥饿和绝望正在侵蚀着士兵们的意志,这样的话语,能起到的作用越来越有限。徐州城,就像一座被洪水围困的孤岛,随时都可能被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