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水解不了近渴,京城的纷乱江晚顾及不得,此刻她正与萧祈年一起见那个叫做吴艳的拍花子。
这人身量不高,四肢长得壮实,样貌中等很是寻常,打扮与男子无异,属于扔进人堆里就辩不出的那种。
“你有何事?”萧祈年问。
吴艳默不作声,将一块铭牌双手奉上。何钧安接过铭牌,“咦”了一声,又看了吴艳两眼后,附在萧祈年耳边耳语了一句。
“拿过来。”萧祈年向何钧安伸出手,何钧安立刻将那铭牌递了过去。
铁制的铭牌,上面简简单单印了个“陆”字,右下角有三个不大的字:捌拾壹。
“你是陆良辰的人?”陆良辰,是陆宗鉴的小爷爷。虽说辈分跨越很大,但实际年龄也只比陆宗鉴大个十来岁。他是当年陆家老爷子的老来子,没有随着陆家大流从政,而是入了江湖独立门户。
“是。”吴艳点头:“我是陆爷的耳朵,行捌拾壹。”
萧祈年点头,将身份铭牌还给了吴艳:“你走吧。”
既然是陆良辰的人,他就不杀了。
可是吴艳接过铭牌后并没有动。
“还有事?”
吴艳抿了抿唇:“没有。”
她花费了两年的功夫好不容易靠着过硬的身手获得赵亚武的认可,最终目的是为了得到南边那位白先生的消息,没想到中途出了这么大的岔子。虽说这种情况在组织内也常见,陆爷也不会惩罚她,但是两年时间是真的白费了。
“等一下——”就在吴艳转身要离开时,却又被辰王叫住。
萧祈年看向何钧安:“另外一个男人处理了?”
何钧安当即摇头:“还没有。”
“一起放了。”萧祈年道,随后又看向吴艳:“你知道怎么做吧?”
吴艳感激得看了萧祈年一眼,转身跪下:“多谢殿下成全。”
这一次,吴艳走得轻松利落,有罗小峰在,她完全可以通过他再打入一个拍花子队伍!至于怎么骗过罗小峰……当然是使苦肉计最好。
“你倒是会送人情。”江晚全程没有吭声,就像是看了一场戏。
萧祈年笑着摇头:“这个人情,日后我会亲自向陆良辰讨回来。”
陆良辰的组织叫做聆堂,听着与“灵堂”同音,但其实并不可怖——聆堂与九重楼类似,做的都是金银买卖,当然,你也可以以消息换消息。
聆堂是陆良辰的耳朵,陆良辰是陆家的耳朵。再加上陆良辰与陆宗鉴爷孙俩关系不错,所以萧祈年与陆良辰也有合作。
京城,太子府。
“查到陆宗鉴的下落了没有?”
“没有。”沈博文摇头,自从此人被贬后,就好似泥鳅入了泥塘,尾巴一甩便不见了踪影。
“萧筱那边还是没有消息?”太子妃已经做好了出京亲自去寻女的准备,被太子劝下来了。
“是。”关于这件事,沈博文也想不通……丑王的占卜之术向来很准,不应该出现如今这样的情况。另外——
“贤王的儿子也失踪了。”
“……吾知。”太子捏了捏疲惫的眉心:“是母后作为。”
无非是不愿让旁人挡了沈家的道,在母后心里,无论是之于他还是之于沈堇妍,那个皇长孙都不能留。
“堇妍受了冲撞,有早产的迹象。我私下问过太医……她腹中是个女孩。”沈博文又道。
“所以呢?”太子抬头看着眼前这个在一直在背后默默扶持自己的亲舅舅。
“身为储君……宜绵延子嗣。”这句话,沈博文知晓不该由自己来提,但是不提不行,沈家的下一代也跟萧家一样,太过单薄。
太子沉默着没说话,许久,他与沈博文道:“舅舅有这个时间,不如去提醒一下母后,不要沉浸在虚无缥缈的神佛中,多看看自己周围的人。”
“什么?”沈博文不明白太子这话锋怎么陡然一转,转到了皇后身上。
“蔷美人有孕了。”太子屈指敲着桌面,视线却紧盯着沈博文的神色。
“不可能。”沈博文眉头两道竖纹深深蹙起:“我们在宫中的眼线并未传递过此类消息……”
说到这里,沈博文的声音戛然而止。没有传递过,不代表没有……如果他们在宫中的“眼”早就瞎了呢?
“舅舅若是不信,尽可去验证。”太子有些不耐烦地冷声道。瑶华宫内外的龙卫实在是太多了,若非他仗着秘法,压根进不去!
现在再想想……父皇当时要母后去祭祖,又劝母后礼佛甚至三天两头的赐予佛宝,不都是用来蒙蔽母后的手段?可笑的是,母后整日盯着贤王府的那些破事,自己的大后方早已失火却一直被蒙在鼓里。
原本端坐在太师椅上的沈博文微微往前靠了靠,扶在两侧的手也不自觉的紧了紧:“如果是这样的话……咱们要提前打算一番了。”
皇上对蔷美人的偏爱简直是明目张胆、丧心病狂,四皇子萧祈年不是蔷美人亲生甚至面容有残尚能获得重用,若是亲子……太子这个位置还能坐的稳吗?
不过,他们也不是没有准备。
一来,蔷美人只是有孕而已,这中间能做的事情可就多了;二来,即便有什么意外情况,以他们多年的谋划,亦不惧此大变。
太子冷眼瞧着沈博文的神色几番变化,就知他听进去了。也好,给他和母妃找点事情做做,好过总是反复纠结在自己的子嗣问题上。
子嗣……每每提到这件事,萧王恭实在是想笑。主上授他秘法时就曾说过,那武功于子嗣有碍,也许这一生,他都不会再有其他孩子了。
至于当初蒋馨儿腹中的孩子,呵,那个贱人扪心自问,孩子真的是他的吗?看似纯真无脑好利用,实则是满腹心机,只是想给她腹中的孩子寻个有力的靠山吧?
所以,孩子不能留,蒋馨儿也必须死。
至于萧筱……
太子萧王恭的心中多了几分烦躁,看来今夜他不得不亲自去见一见丑王了。
若得用就留着,若不行……他想起主上曾告诉过他的话:若不堪用,尽可除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