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姜悦儿带自己的亲信从侧位走出来到堂下,其身后的亲信身形挺拔,神色肃穆,显然是姜悦儿精心挑选的亲信。“玄夜门主,烦请移步偏殿等候发落,在此之前,不得与任何人接触。”墨无踪的目光落在玄夜身上,带着强硬的压迫感,不给他任何反抗的余地。待玄夜被两名弟子“请”走时,他路过肖冰身边,眼底闪过一丝怨毒与不甘,似是察觉到什么,可肖冰依旧垂着眼,神色未变,仿佛从未与他有过交集。
待玄夜的身影消失在殿门后,墨无踪的目光再次扫过全场,最终又落回肖冰身上,这一次,他没有掩饰眼底的探究,甚至带着几分刻意的试探:“肖副门主,方才众人皆乱,唯有你神色镇定,想来,对此事或许另有见解?”
肖冰心头一凛,指尖几不可察地收紧,面上却依旧是那副温润谦和的模样,缓缓抬眼,目光与墨无踪对视,不卑不亢:“墨前辈说笑了,我不过是素来不擅应对这般场面,唯有沉默罢了。此事事关门主,我身为副门主,虽知晓些许书信往来的规矩,却从未参与过密信之事,更不敢妄加揣测门主的心思。”他语气诚恳,眼底一片澄澈,仿佛真的只是个置身事外的旁观者。
墨无踪盯着他看了片刻,似是在分辨他话语中的真假,半晌才缓缓颔首,语气听不出喜怒:“原来如此,是我多虑了。不过,肖副门主身为暗夜门二把手,宗门内的事,想来也知晓不少。后续查验书信卷宗,或许还要劳烦肖副门主多多配合。”
“理应如此,墨前辈尽管吩咐,我定当全力协助,绝无半分推诿。”肖冰微微欠身,语气恭敬,眼底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墨无踪这是故意将他拉进来,既像是信任,又像是试探,更像是在给他套上一道枷锁。他知道,墨无踪绝不会轻易放过自己,今日的平静,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假象。
而墨无踪看着肖冰从容应对的模样,心底的疑云非但没有消散,反倒愈发浓重。他方才那句试探,本就是故意为之,肖冰的回答滴水不漏,太过完美,完美得有些刻意。他低头沉思片刻,便神识传音给姜悦儿,姜悦儿随后离开大殿,显然是去安排后续的查验事宜,顺带,还要暗中盯着肖冰的一举一动。
墨无踪心里早已盘算好:玄夜固然可疑,可肖冰这潭深水,更要慢慢试探、细细挖掘。他要先借查验卷宗之名,稳住肖冰,看看他是否会露出马脚;同时,将玄夜软禁,隔绝他与外界的联系,防止他狗急跳墙,或是与同伙互通消息。若能找到玄夜捏造消息的目的,不仅能坐实他的欺瞒之罪,或许还能顺藤摸瓜,揪出他背后的同伙,至于肖冰后面有的是时间和他玩!
冥殿内的烛火跳动,将众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斑驳交错,如同这场波谲云诡的争斗。墨无踪站在殿中,周身散发着无形的威压,目光扫过那些依旧惊慌失措的暗夜门弟子,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他知道,这场肃清暗夜门的棋局,才刚刚落子,而肖冰与玄夜,不过是他棋盘上的两颗棋子,无论他们藏着怎样的秘密,布下怎样的阴谋,最终,都只能任由他掌控全局,为魔门的大业扫清一切障碍。而肖冰垂着眼帘,指尖再次摩挲起袖角的暗纹,心底的筹谋也在悄然调整——墨无踪的心思,他隐约猜到几分,这场博弈,比他预想的还要凶险,可他已然没有退路,唯有步步为营,既要避开墨无踪的试探,又要趁机扳倒玄夜,唯有如此,才能在这场风波中站稳脚跟,甚至,取而代之。
就在墨无踪于暗夜门深处,一寸寸彻查是谁篡改了给魔门门主的密信时,郑克洪与郑英石正围坐在茶桌旁,心头压着千斤巨石,反复商议着郑绍阳三人的安危。每一句交谈都带着难掩的焦灼,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微凉的杯沿,眼底翻涌着对晚辈的牵挂与不安——他们怕消息滞后,怕救援不及,更怕那不敢深究的最坏结局,像一片阴云,死死笼在心头,连桌上温热的茶水,都暖不透半分沉郁。
郑英石自始至终绷着眉,早在几日之前,便急着催郑克洪将三人的血脉信息送往世俗界与小世界的联络点。彼时联络点的人语气冷淡,张口便要一百块灵石,没有半分通融的余地,郑克洪虽心有不满,却也只能咬牙应下——比起灵石,三个孩子的安危,才是重中之重。待姬氏一族收到血脉信物,立刻动用秘术展开追踪,可当传信玉符送到两人手中时,那流转的灵光映着的,却是两张瞬间惨白的脸,消息如淬了冰的针,密密麻麻扎进心底,让两人瞬间坠入无边的沉重。那些关于三人处境的字句,字字清晰,却字字诛心,过往对晚辈们的殷切期许、日夜悬心的担忧,与此刻束手无策的无力感狠狠交织,堵得两人喉头发紧,连呼吸都带着滞涩,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姬氏的传信玉符中说得明明白白:郑绍阳的气息彻底隐匿,任凭血脉秘术如何探查,都寻不到半分踪迹,仿佛人间蒸发一般;而严谨与仝魁,竟身在圣灵教的天山据点,自拜入圣灵教后,修为突飞猛进,短短两年多的时间,便已跻身炼气后期,更成了圣灵教的内门弟子。看到“圣灵教”三字时,郑英石的指腹狠狠蹭过玉符,力道大得几乎要将那温润的玉片捏碎,眼底翻涌着震惊与痛惜——他分明记得,两个孩子当年心性纯良,对旁门左道深恶痛绝,如今却入了这诡秘难测的门派,这般“精进”,背后不知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代价。
当看完消息之后,郑英石心中对绍阳的担忧更加汹涌,像涨潮的海水,几乎要将他淹没。比起有明确踪迹的严谨与仝魁,绍阳的“失踪”更让他心慌意乱——不知他是遭遇了不测,还是被人掳走,或是像严谨二人一般,误入了其他教派却连踪迹都不愿留下。他抬手按了按发胀的眉心,脑海中反复闪过绍阳年少时的模样,眉眼清亮,乖巧懂事,总跟在他身后喊“老祖”,那般鲜活的身影,此刻却生死未卜、踪迹难寻。他甚至不敢去深想,若绍阳遭遇的是比拜入圣灵教更可怕的事,自己该如何面对绍阳的母亲玉芬,又该如何原谅自己当初没能护好这孩子。一旁的郑克洪更好不到哪里去,指尖微微颤抖,沉默良久,才哑着嗓子开口,声音里满是疲惫与不甘:“绍阳……绝不会凭空消失,一定是有什么变故。至于严谨和仝魁,他们还年轻,不知道在圣灵教有没有危险,我们不能就这么放弃。”可话虽如此,两人眼底的茫然却未曾散去——一边是踪迹全无的绍阳,一边是入了圣灵教、修为大增的两个晚辈,前路茫茫,他们竟不知下一步,该往何处迈步,只觉得心头的巨石,又重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