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夜宴的变故如一块巨石投入深潭,在朝野间激起千层浪。北离使团被羁押于天牢,景玉王萧若瑾的险恶用心昭然若揭。然而令众臣意外的是,率先上疏要求严惩北离的,竟是称病多日的镇国公主。
秋日的晨光透过高窗,在白玉阶前投下斑驳光影。妘姮身着玄色朝服出列,手持玉笏的声音清越如玉石相击:
儿臣奏请父皇,即刻增兵黑风关,但不必急于开战。
满朝哗然中,她展开边防图:北离内斗正酣,此时出兵反倒会让他们同仇敌忾。不如以缉拿细作为名陈兵边境,迫使景玉王割让黑水草场。
瑞王冷笑:九妹这是要养虎为患?
六哥可知,她转身时裙裾旋开冷冽的弧度,得了黑水草场,我军战马便可直抵北离腹地。而此刻...她目光扫过满朝文武,正是拿下北离的最佳时机。
龙椅上的赫连昊眸光微动,指尖在龙椅扶手上轻轻叩击。
午后,皇帝在菊圃旁召见妘姮。新贡的白菊在秋风里摇曳生姿,与她对襟上银线绣的青鸾相映成趣。
你要的,恐怕不止黑水草场吧?赫连昊掐下一朵墨菊,目光如炬。
妘姮接过内侍奉上的茶盏:父皇明鉴。北离内乱,南诀强盛,此乃天赐良机。
茶香氤氲中,她指尖在石桌上勾勒:取北离,则天下三分已得其二。届时西蛮不足为惧,四海归一指日可待。
好大的胃口。皇帝凝视着她,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儿臣知道。她抬眸,眼中锋芒毕露,这意味着,赫连氏将成为天下共主。
暮色四合时,妘姮仍在兵部与将领们推演沙盘。烛火将她的身影投在疆域图上,仿佛青鸾展翼覆盖万里河山。
殿下,若取北离,粮草恐怕......
她执起代表兵马的玉符,精准落在沙盘要冲:清玄城三年屯粮,足以支撑半年战事。林原的表哥已打通东海商路,粮草可由海路补给。
那朝中反对之声?
所以要先取黑水草场。她唇角微扬,待我军在北离境内站稳脚跟,那些反对的声音自然会消失。
众将相视骇然,这才明白她早已谋划多年。
月色凄清,妘姮提着食盒踏入宗人府。康王蜷在草席上,昔日华服沾满污渍。
三哥。她将食盒轻轻放下,你想不想将生意做到北离去?
康王猛地抬头:你什么意思?
岭南太过委屈三哥了。她斟了杯酒推过去,不如去北离,为我赫连氏开辟新的商路。
看着他惊疑不定的神色,她俯身低语:待我拿下北离,那里的盐铁生意都归你。
赫连昊在灯下翻阅军报,忽然对侍墨太监感慨:朕这些儿女里,最有雄心的反倒是九丫头。
太监躬身:公主殿下志在天下,确实出乎意料。
皇帝抚过奏章上清隽的字迹,她比朕更敢想,也更能忍。
窗外传来巡夜的梆子声,他望着天边弦月喃喃:这天下...或许真能在她手中一统。
五皇子来访时,正看见妘姮在烛下擦拭惊鸿枪。枪尖映着月光,寒芒刺骨。
父皇今日在朝堂上,准了你所有奏请。他将密信放在案上,连扩军的事都一口应允。
妘姮执枪起舞,枪风扫过时带起案上信纸:因为父皇知道,我要的不只是南诀的皇位。
那你要什么?
枪尖倏地停在半空,她望着庭院里纷落的梧桐叶:我要这天下再无南北诀离之分,要四海皆奉赫连为尊。
赫连擎宇沉默良久,忽然深深一揖:臣,愿为陛下开疆拓土。
更漏声里,惊鸿枪被郑重收回锦盒。盒盖合拢时,月光正好漫过窗棂,照在妘姮眼底燃烧的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