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的另一边,米国,皇家学院。
寒风卷着密集的雪片,在空中肆意飞舞,将天地间染成一片模糊的纯白。
一栋古朴的建筑外,苏砚独自站在风雪中,像是凝固的雕塑。
她穿着厚厚的红色羽绒服,戴着绒帽和手套,颈间系着那条龙渊送的淡粉色的LV围巾,与天地间白茫茫的背景完全不相符,
苏砚低垂着头,目光牢牢锁定在掌心的手机屏幕上。
屏幕因为长时间未操作,已经暗了下去,映出她带着期待、又逐渐被失落取代的脸庞。
女孩的俏脸早已冻得有些发麻,但她似乎感觉不到,只是固执地等待着,期盼着那个特定的名字后面,能跳出一个红色的提示数字。
一分钟,两分钟……十分钟过去了。
屏幕依旧漆黑,寂静无声。
她终于动了动手指,按亮了屏幕。
聊天界面依旧停留在她之前发过去的照片和视频,下面空空如也,没有回复。
微微通红的俏脸上,那抹刻意维持的、带着分享喜悦的笑容,终于彻底消散,浮现出难以掩饰的失落神色。
寒风刮过,吹起她帽檐下的几缕发丝,带来刺骨的凉意,却远不及心底那股空落落的寒意。
苏砚自嘲地牵了牵嘴角,呼出的白气迅速消散在风雪中。
“也是……有顾清辞在他身边,他肯定不会再像以前那样,随便跟我发消息了…… 说不定,连看都没来得及仔细看吧……”
苏砚低声喃喃,声音轻得几乎被风雪声吞没,像是在对自己说,又像是在对这片陌生的土地倾诉。
她抬起头,目光没有焦点地望向脚下白茫茫的积雪,眼神有些空洞。
即便来到这里已经有一个月了,她依旧没有习惯这里的一切——不习惯这里动不动就大雪封门的天气,不习惯甜腻厚重的饮食,不习惯陌生人之间过于外放的热情,也不习惯没有那个熟悉身影和声音的每一天。
当然,说得再简单一点,就是她依旧不习惯身边没有龙渊的日子。
这一个月里,苏砚努力把自己变成一只陀螺,疯狂地旋转,试图用忙碌填满所有空隙。
她把自己泡在图书馆浩如烟海的书籍里,试图用知识占据大脑。
她一有空就去参加各种社会实践和社团活动,试图在陌生的人群中分散注意力。
附近的健身房,格斗馆里也经常能看到她的身影。
苏砚做了所有能做的事情,耗尽了自己的精力。
然而,没有用!
龙渊的身影,龙渊的声音,他们一起长大的点点滴滴,就像刻在灵魂深处的印记,无论她逃到哪里,无论她多么忙碌,总是在她最不经意的时候,清晰地浮现出来,提醒着她那份无法割舍的牵挂和……求而不得的痛苦。
如果她能轻易忘掉龙渊……那她也就不是苏砚了,不是吗?
这份从孩童时代便生根发芽,伴随了整个青春期的执念,早已成为了她生命的一部分,与她骨血相融,无法剥离。
在这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的一个月里,凭借着自己出众的东方面孔和精致五官,苏砚收到了许多来自米国本土男生,甚至是一些华人留学生的明确表白或热烈追求。
他们欣赏她的美丽,被她身上那种混合着东方婉约与执着坚韧的气质所吸引。
但对于这些或直接或浪漫的示好,苏砚没有任何犹豫,全部干脆利落地拒绝了,甚至连深入了解的尝试都没有。
她来到这里,目的非常明确——只是为了提升自己,沉淀心情,改善之前有些失控的心态。
苏砚希望借助时间和距离,让自己变得更好、更强大、更从容,以便于在未来某一天,能够以更优雅、更自信的姿态,重新站在龙渊面前,去面对那个同样优秀且强大的情敌——顾清辞。
至于这片土地上遇到的这些人,无论他们多么优秀,多么热情,她从踏上这片土地的那一刻起,就从未将他们纳入过考虑范围。
或者说,在她的世界里,除了龙渊,她的心里就再也装不下其他人,从未有过,现在没有,以后……她固执地相信,也不会有。
雪,越下越大了,密集的雪片打在脸上,带着冰冷的刺痛感。
苏砚不得不往身后的屋檐下退了几步,寻求一点可怜的遮蔽。
她抬起眼,目光越过漫天飞雪,投向不远处那棵光秃秃的大树旁边。
那里,两个一大一小的雪人,正静静地矗立在风雪中。
大的那个,额头上刻着“龙渊”的名字,小的那个,则显得有些羞涩地依偎在旁边。
这是她花了好大力气堆起来的,仿佛这样,就能将那份遥远的思念,以一种具体的形式,留在这异国的冬天。
苏砚看着它们,眼神复杂。
她知道,这场越来越大的雪结束后,这两个脆弱的雪人很可能就会变形、消融,甚至彻底消失不见。
但很快,苏砚眼中闪过一丝倔强,觉得这些都不重要了。
她在心里轻轻地说:“大不了……等雪停了,我再重新堆起来就是了。”
就像她对龙渊的感情,无论经历多少风雨,遭遇多少挫折,只要那份心意不曾改变,她就有勇气一次次地重建,一次次地继续。
就在苏砚站在屋檐下,望着风雪中那两个相依的雪人怔怔出神时,身后社团活动室厚重的大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暖黄色的灯光和热闹的人声瞬间涌出,驱散了外面一小片寒冷。
一个同样来自华夏的留学生女孩探出头来,一眼就看到了独自站在外面的苏砚,脸上立刻露出亲切的笑容,扬声喊道:
“苏砚!快进来啦,外面多冷啊!就差你一个了,我们要开始录新年祝福视频喽,准备发给国内联谊学校的!”
苏砚像是被这声音从遥远的思绪中猛地拉回现实,身体几不可察地轻颤了一下。
她迅速收敛了脸上所有外露的情绪,转过头时,已经换上了一副淡淡的、恰到好处的微笑,应道:
“行,我知道了,这就来。”
她抬步走向活动室门口,脚步却似乎比平时慢了一分,仿佛还有些留恋身后那片承载了她心事的雪地。
那华夏女孩儿性格开朗,名叫韩悦,是苏砚来到这所皇家学院后,因同是华夏人而自然熟络起来的、算得上是她在这里交的第一个朋友。
她热情地上前,很自然地伸出手挽住了苏砚的胳膊,一边拉着她往温暖明亮的室内走,一边狡黠地眨了眨眼,压低声音,用带着调侃的语气问道:
“咦~你刚刚一个人在外面站了那么久,肯定不是在单纯看雪景吧?让我猜猜……是不是又在偷偷给你家那位‘男朋友’发消息,诉说相思之苦呢?”
她故意拖长了“男朋友”三个字的音调,脸上带着“我早就看穿你了”的笑意,紧接着又补充道:
“我记得没错的话,是叫……龙渊,对吧?名字还挺好听的。”
苏砚被她这直白的调侃弄得脸上瞬间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窘迫和不好意思。
她下意识地微微低下头,避开韩悦探究的目光,声音细弱地喃喃辩解道:
“别瞎猜了…… 哪有的事。”
这否认,听起来实在没什么底气。
“什么瞎猜?这还用猜吗?你的事我又不是一点都不知道!你还想瞒着我呢?再说了,证据可就摆在外面呢!”
韩悦微微撇了撇嘴,一副“你休想瞒过我”的得意表情,挽着苏砚胳膊的手轻轻晃了晃。
说完,她朝着大门的方向努了努嘴,继续道:
“你花了好大功夫堆的那两个雪人,其中一个额头上,明明白白刻着的就是‘龙渊’这两个大字!当我看不见呀?”
听到韩悦提起那个雪人,提起那个名字,苏砚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这一次,她没有再出言反驳,也没有试图解释。
相反的,她那原本带着些许窘迫的脸上,竟缓缓地露出了一抹极其温柔、甚至带着点甜蜜意味的浅浅微笑。
那笑容里,有被说中心事的羞涩,但更多的,是一种提到那个名字时,发自内心的、无法抑制的柔软。
她默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