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雨墨一边说着，一边伸出那根胖乎乎、像小藕节般的手指，非常明确地指向了休息室里的另一边区域。
苏砚顺着女儿手指的方向望去，心尖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蛰了一下。
只见那边坐着幸福的一家三口——身材高大的父亲正慈爱地将孩子抱在怀里，而温柔的母亲则站在一旁，笑着拿出湿巾，细心地在孩子脸上擦拭着。
那个被父母爱意包围的孩子，看起来和龙雨墨差不多大小。
龙雨墨所问的“两个大人”，指的就是爸爸和妈妈。
她在疑惑，为什么那个小朋友身边有两个人陪伴，而她，只有妈妈一个人？
这个简单到极致、源于孩童最直接观察的问题，却像一把最锋利的匕首，精准地刺中了苏砚内心最柔软、也最无法言说的痛处。
她当场怔在了原地，抱着女儿的手臂不自觉地微微收紧。
苏砚张了张嘴，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支支吾吾了半天，平日里在商场上应对自如的口才此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该如何向这个天真无邪的孩子解释“爸爸”的缺席？该如何描述那段复杂纠葛的过往？该如何告诉她，她并非不被爱，只是……只是那个应该同样陪伴在她身边的“大人”，尚且不知道她的存在？
“墨墨，我……”
苏砚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试图找到一个温和的、不伤害孩子的说法，却发现任何解释在此刻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妈咪……我没有爸爸吗？可我……我在电视上看到……爸爸妈妈在一起，才会有我啊？”
龙雨墨那双漂亮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苏砚，天真无邪的表情里透着一抹忧虑与失落。
“不是的！墨墨，你有爸爸！”
苏砚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因为急切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她下意识地将女儿更紧地搂在怀里，仿佛这样就能填补那份缺失，也能掩饰自己此刻的慌乱。
苏砚避开女儿那纯真而执着的目光，视线飘向候机室窗外，努力组织着语言，编织着一个善意的、却连她自己都知道并不完全真实的童话：
“你爸爸他……他只是……工作非常非常忙，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所以，所以他现在没有时间来看我们……”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一种连自己都无法说服的虚弱，继续道：
“但是！但是妈妈能保证，以后……等他忙完了，他一定会来看你的！一定会！”
这番解释显得如此苍白无力，甚至连苏砚自己都感到心虚。
她不敢去看女儿的眼睛，生怕从那清澈的瞳孔里看到怀疑和更深的失望。
在国外这几年，苏砚不管是学业还是事业上都混的风生水起。
她仅用一年半的时间，就完成了常人需要三四年才能修完的课程，以近乎完美的成绩，结束了在顶尖学府——米国皇家学院 的所有学业。
毕业后，凭借敏锐的商业洞察力和极具战略性的眼光，苏砚创立了属于自己的公司，并迅速做大做强，短短两三年，便成为了北米商业圈的一匹黑马，公司估值如同坐上了火箭般飙升。
她可以冷静地在谈判桌上与对手周旋，可以睿智地制定公司的发展战略，可以优雅地应对各种社交场合。
此刻，却唯独无法给女儿一个关于“爸爸”的、圆满而真实的答案。
苏砚低头，看着怀中因为得到“爸爸以后会来”的承诺而似乎稍微安心了一些、又开始摆弄自己裙角的女儿，心中百感交集。
这次毅然决定回国，除了拓展公司的亚洲市场，内心深处，何尝不是想给女儿、也给自己一个机会，去面对那段无法回避的过去，去寻求一个最终的答案？
只是，这个答案，会是她和女儿所期待的吗？
苏砚望着窗外即将起飞的航班，眼神中透出一抹既迷茫，又坚定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