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察者”向乙-叁宇宙方向发送的“规则涟漪”,因其技术过于精妙且目标遥远,帝国此刻的监控网络并没能立刻捕捉到这一动向。帝国的注意力,正聚焦于内部排查与防御升级。嬴承宇的感知解读,为王离的溯源工作提供了至关重要的方向。
在嬴承宇序光感应的引导下,王离的空间感知天赋被激发到前所未有的敏锐度。他们并非漫无目的地扫描,而是集中探查那些规则结构存在“非自然”历史断层、或与当前宇宙主流法则存在微妙“不谐和感”的特定空域。这些地方,很可能在久远过去曾被外来力量“触碰”或“标记”过。
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数日不眠不休的密集筛查,王离团队在帝国疆域内三个看似寻常的星域,发现了极其隐晦的空间“疤痕”。这些疤痕并非实体损伤,而是规则层面的“记忆痕迹”,仿佛很久以前有某种强大的异种规则力量在此短暂驻留或穿行,留下了一丝几乎被时光磨平的“印迹”。若非嬴承宇能感应到其中那与“观察者”同源的、冰冷的“余味”,且王离能精准定位其空间坐标,这些痕迹根本无从察觉。
“痕迹非常古老,与‘青帝灵根’前辈存在的时代相近,甚至可能更早。”王离在汇报时难掩疲惫,但眼神明亮,“它们的位置构成一个模糊的三角区域,中心指向……帝国如今的‘龙兴之地’,咸阳星域附近的古老虚空。这很可能是一条被‘观察者’在远古时期使用过、后因未知原因废弃或隐藏的‘路径’入口或关键节点。”
这个消息意义重大!它不仅证实了“观察者”确实在古老年代涉足过本宇宙,更可能找到了对方潜在的一条“老路”。若能研究透这些“疤痕”,或许就能掌握部分“观察者”的规则运动模式,甚至预测其未来可能的入侵方向。
嬴政立即下令,将这三处区域列为最高机密禁区,由“破界军团”直接封锁,并由徐彭岳、石星澜、徐福组成联合研究组,携带“灵根之种”的衍生探测器和嬴承宇的序光支持,前往进行深度解析。同时,帝国全境的类似排查工作也进一步加强。
然而,就在帝国紧锣密鼓地应对“观察者”威胁,嬴承宇因其独特能力日益深入帝国核心机密,并开始频繁出现在“超限署”及各种高阶会议中时,一些微妙的涟漪,也开始在帝国的庙堂之上悄然荡漾。
这一日,例行朝会之后,数位宗室重臣及部分传统文官体系的官员,并未立刻散去,而是默契地聚集到了“文信君”公子贞的府邸。
公子贞,作为宗室在朝中的领军人物之一,素以心细如发、政治智慧高超着称。他并未直接参与“超限署”的具体事务,但对帝国的风吹草动,尤其是涉及皇室继承与权力格局的变化,有着异乎寻常的敏感。
“诸公今日齐聚,想必也是为了近日之事。”公子贞坐在主位,面色平静,手中把玩着一枚温润的玉珏,语气不疾不徐。
一位年长的宗室郡王率先开口,语气带着忧虑:“文信君,陛下设立‘超限署’,集大权于徐公、白起公等重臣之手,以应对天外大敌,我等自无异议,此乃国朝存续之要。然……承宇皇子近日频繁参与机要,其虽天赋异禀,但终究年少,且未经政事磨砺。长此以往,恐非国家之福啊。” 他说的委婉,但意思明确——担心嬴承宇因特殊能力而过早涉入过深的权力核心,可能影响帝国稳定的权力传承结构,或因其年少而被某些权臣(暗指徐彭岳等)过度影响。
另一位文官接口道:“正是。况且,‘超限署’权限日重,直隶帝座,几有凌驾九卿、架空传统衙署之势。如今又添皇子深入其中……这军政、科研、乃至未来可能的外交(指与其他宇宙接触),若皆集中于‘超限署’一系之手,帝国运行千载的平衡之道,恐遭破坏。” 这番话则点出了部分传统势力对“超限署”这个新生且权力急剧膨胀的机构的不安。
公子贞静静听着,目光扫过在场众人,心中了然。这些担忧,部分是出于公心,忧虑帝国长远稳定;部分也难免夹杂着对自身权力边缘化的私虑,以及对未知的“超限署”及其所代表的新时代力量的恐惧与排斥。
“诸公之忧,不无道理。”公子贞缓缓开口,声音平和却带着分量,“然,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观察者’之威胁,关乎宇宙存亡,非集帝国菁英、摒除门户之见、高效运转不能应对。陛下擢拔徐公等人,成立‘超限署’,正是此意。此乃大势,不可逆。”
他话锋一转:“至于承宇皇子……其天赋乃天授,于国有大用,此亦陛下圣裁。我等为臣子,为宗亲,当思如何辅佐,如何确保皇子既能尽其才,又不失历练,更能保全帝国法统传承之稳健,而非妄加非议,徒增内耗。”
他放下玉珏,目光变得锐利了几分:“当前大敌在外,任何内部纷争,皆是取祸之道。诸公当谨言慎行,将心思用在如何配合‘超限署’稳定后方、整合资源、安抚民心上。宗正府近日可多举办一些彰显帝国团结、弘扬守护意志的仪典,文官体系则需确保政令在‘超限署’专注对外时,于境内畅通无阻,民生安定。”
公子贞的这番话,既安抚了众人的情绪,又划定了红线——支持“超限署”是政治正确,对嬴承宇的关切必须转化为建设性的辅助,绝不允许演变成内斗。他巧妙地引导了这股潜在的暗流,将其能量导向对帝国整体有利的方向。
众人听罢,虽有各自心思,但也明白公子贞所言在理,且其态度代表了宗室核心的立场,便不再多言,转而讨论起如何具体配合“超限署”工作、稳定内部等实务。
这场小小的聚会,消息自然逃不过“灵枢殿”与皇室耳目的关注。很快,嬴雪华和嬴政都知晓了此事。
嬴雪华于灵枢殿中,对风行云淡淡道:“庙堂之争,自古有之。承宇特殊,引人注目亦是常情。公子贞处事,倒也稳妥。” 她并不十分担忧,对儿子的心性与能力,以及丈夫的掌控力,她有信心。
北辰帝宫,嬴政得知后,只是淡淡说了一句:“贞,知进退。” 便不再多言。对他而言,臣子有些许顾虑和议论是常态,只要不越线,不影响大局,甚至能如公子贞般将之转化为助力,便无妨。帝国这艘巨舰航行于惊涛骇浪之中,他需要的是所有桨橹朝着同一个方向用力,些许水花的议论,改变不了航向。
外部的威胁如乌云压顶,内部的细微涟漪很快被更紧迫的事务所掩盖。徐彭岳等人的研究小组在古老“疤痕”处有了初步发现;荆羽的“天工营”在微观陷阱研发上取得突破;白起和蒙恬的联合演习,模拟着沿“古老路径”突然出现的敌袭……
而无人知晓,那道射向乙-叁宇宙的规则涟漪,正以超越光速、超越常规空间的方式,在多元宇宙的夹缝中穿行。它承载的并非友好的问候,而是一段经过精心编译的、关于本宇宙(帝国所在宇宙)坐标、部分规则特征、以及“正出现非自然高维规则聚合现象(指寰宇屏障及灵根之种)”的……加密信息包。
这信息包的目的,并非简单的通报。它更像是一份投递到乙-叁宇宙“门口”的、关于隔壁“森林”中出现“异常肥美猎物”的……匿名报告。
“观察者”的棋局,落子无声,却意在图穷。帝国的应对,在巩固自身的同时,也需开始将目光,投向那可能因这道涟漪而被惊动的、未知的“远邻”。真正的风暴,或许尚未在本宇宙完全掀起,但其引信,可能已被悄然点燃在更广阔的疆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