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岩村的清晨,薄雾如纱,萦绕在古老的木屋与苍翠的山林之间,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泥土气息与草木的清香。凌尘盘膝坐在简陋的木床上,双目微阖,呼吸悠长而微弱,正全力引导着体内那丝新生的、细若游丝的气流,艰难地运转着《九劫噬天诀》最基础的周天循环。
伤势依旧沉重如山。经脉如同干涸龟裂的河床,每一次气流的通过,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丹田内的归墟元婴蜷缩如婴孩,黯淡无光,表面裂纹密布,仿佛轻轻一触就会彻底崩散。道基的损伤最为棘手,那是法则层面的残缺,寻常药石难医,唯有同源的本源之力或逆天机缘方能弥补。
青禾每日送来的药汁,虽蕴含一丝微弱的草木生机,对凡俗伤势或有效果,但对他这等触及法则层面的道伤而言,无异于杯水车薪,仅能勉强吊住一线生机,延缓伤势恶化。真正的恢复,遥遥无期。
“必须找到更精纯的生机本源……”凌尘心中紧迫。幽冥殿的威胁如同悬顶之剑,师尊玄玑下落不明,他不能在此地虚耗光阴。然而,这木岩村灵气稀薄,村民修为低微,又能从哪里获得足以修复道基的生机本源?
就在他心绪纷杂之际,房门被轻轻推开,阿嬷端着一碗热气腾腾、药香更加浓郁的汤药走了进来。今日的阿嬷,神情似乎比往日更加凝重几分,那双饱经风霜的眼眸深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娃娃,今日感觉如何?”阿嬷将药碗放在床边木墩上,声音沙哑却温和。
凌尘缓缓睁开眼,艰难地扯动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多谢阿嬷挂心,苟延残喘罢了。此等伤势,非寻常药石可医。”他并未隐瞒,也无需隐瞒。以阿嬷的阅历,定然看出他伤势非同一般。
阿嬷浑浊的眼中精光一闪,缓缓在床边坐下,枯槁的手指搭上凌尘的手腕。一股温和却异常精纯的、带着浓郁生命气息的暖流,顺着她的指尖,缓缓渡入凌尘体内。
这股暖流,与青禾药汁中的生机截然不同!它更加凝练,更加纯粹,仿佛蕴含着草木生长的本源奥秘,所过之处,那寸断的经脉竟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麻痒之感,仿佛枯木逢春,萌发出一线生机!虽然效果依旧微弱,但层次极高!
凌尘心中剧震!这绝非筑基期修士所能拥有的力量!这阿嬷……隐藏了实力?或者说,这木岩村,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阿嬷闭目感应片刻,眉头越皱越紧,最终长长叹了口气,收回手指:“道基受损,法则有缺……娃娃,你招惹的仇家,来头不小啊。能伤你至此,至少是触摸到化神门槛的存在。”
凌尘瞳孔微缩,沉默不语。阿嬷的眼力,远超他的预估。
阿嬷看着他,目光深邃:“老身观你功法,走的乃是寂灭归墟之路,霸道绝伦,却也凶险万分。物极必反,寂灭深处,或有一线生机。但你如今油尽灯枯,寂灭之力失控,反噬己身,若无磅礴生机为引,调和阴阳,恐难逃道消身陨之局。”
字字珠玑,直指要害!凌尘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这阿嬷绝非寻常山村老妪!她不仅看出了他的功法路数,更点明了他伤势的关键!
“阿嬷……有何指教?”凌尘声音沙哑,带着一丝希冀。
阿嬷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云雾缭绕的远山,缓缓道:“我木岩村先祖,乃远古‘青木族’遗脉,世代供奉‘生命源碑’,守护此地‘生生不息’大阵,避世而居,已逾万载。”
生命源碑!青木族!
凌尘心脏猛地一跳!混沌源碑碎片在他识海中传来清晰的悸动!果然!此地果然与源碑有关!而且是象征着生机与创造的……生命源碑!
“生命源碑……乃混沌初开时,孕育万灵生机之本源所化,与道友所修寂灭归墟之道,看似相克,实则相生。寂灭为终,亦为始,生死轮回,方为大道。”阿嬷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盯着凌尘,“我族守护源碑碎片万载,世代相传,静待有缘人。或许……道友便是碑灵所示,能解我族诅咒,亦能自救之人。”
“诅咒?”凌尘捕捉到关键词。
阿嬷脸上露出一丝苦涩:“万载前,一场大劫,源碑崩碎,我族亦受诅咒反噬,血脉渐枯,寿元大减,且永世不得离开这‘陨星落森’百里之外,否则必遭不测。唯有寻回散落的源碑碎片,重聚生命源碑,方能破除诅咒,延续族群。”
她顿了顿,目光更加锐利:“老身能感应到,道友身上,怀有与生命源碑同源之物,且不止一块!这便是契机!”
凌尘心中明了。阿嬷救他,并非纯粹善意,亦是看到了他身上的价值,看到了破除族群诅咒的希望。这是一场交易,一场各取所需的合作。
“阿嬷需要我做什么?”凌尘直接问道。他需要生机本源疗伤,对方需要他汇聚源碑碎片,目标一致。
“村后禁地,有一口‘生生泉眼’,乃生命源碑碎片逸散生机所化,是村中大阵核心,亦是我族延续之本。泉眼深处,有源碑碎片气息残留,但被诅咒之力与阵法封锁,外人难近,我族之人亦无法长时间承受其生机冲刷。”阿嬷沉声道,“道友身负同源碑片,或可抵御诅咒,接近核心。若你能引动泉眼本源生机,滋养己身,修复道基,或可尝试……感应并引导那碎片之力,削弱诅咒。”
风险与机遇并存!生生泉眼蕴含磅礴生机,确是他疗伤的希望所在。但泉眼被诅咒之力和大阵封锁,危机四伏,一旦失控,可能瞬间被生机撑爆,或被诅咒反噬。
凌尘几乎没有犹豫。绝境之中,一丝希望也需拼命抓住!
“我愿一试!”他目光坚定。
阿嬷深深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好!待你稍能行动,老身便带你前往禁地。不过,在此之前,你需立下心魔大誓,若得源碑碎片,需助我族破除诅咒,且不得损害木岩村分毫!”
“可!”凌尘爽快应下。他本就不是忘恩负义之辈,若真能得救,助木岩村脱困,理所应当。
接下来数日,凌尘在阿嬷以秘法渡入的更精纯的青木生机滋养下,伤势恢复速度明显加快,虽远未痊愈,但已能勉强下地行走,体内也重新凝聚起一丝微弱的归墟之力。
而通过与青禾的闲聊,他也对木岩村和陨星落森有了更多了解。此森广阔无边,危险重重,不仅有强大的星骸兽,更有时空裂缝和诡异秘境。木岩村凭借祖传阵法与对草木的亲和,方能在此艰难生存。村中年轻人最大的愿望,就是有朝一日能走出森林,看看外面的世界,却受困于诅咒,无法实现。
这一日,晨曦微露,阿嬷手持一根缠绕着翠绿藤蔓的古木杖,来到了凌尘屋前。她身后,还跟着几位村中德高望重的老者,皆面色凝重。
“娃娃,时辰到了,随老身去禁地吧。”阿嬷肃然道。
凌尘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动与忐忑,点了点头。他能否破而后立,重返巅峰,乃至揭开生命源碑与自身归墟之道的更深层联系,尽在此一举!
在村民复杂目光的注视下,凌尘跟随阿嬷,一步步走向村落后方那片被浓郁雾气与古老禁制笼罩的……神秘禁地。新的冒险与机缘,即将展开。而生与死的考验,也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