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澄园的春日暖阳似乎还在昨日,那份得女之后的安稳与幸福尚未细细品味透彻,一场席卷整个汴京、乃至整个天下的巨大风暴,已毫无征兆地骤然降临。

时值仲夏,天气本该逐渐炎热,然而近来数日,天色却总是灰蒙蒙的,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闷,连蝉鸣都显得有气无力,仿佛预示着什么不祥。

这日午后,顾廷烨正在枢密院与同僚商议西北边军的秋防事宜,忽闻宫中有内侍疾奔而来,声音尖利惶恐,带来了一个如同晴天霹雳的消息——官家今日早朝后忽感不适,退回寝宫后竟骤然昏厥,太医院所有当值太医均已召入,情况……万分危急!

顾廷烨手中的军报“啪”地一声掉落在地,脸色瞬间变得凝重无比。官家虽近年身体时有小恙,但从未如此凶险。他立刻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当下再无心思讨论军务,与几位重臣交换了一个惊惶的眼神,便即刻备马,疾驰入宫。

宫门口已聚集了不少闻讯赶来的宗室勋贵和朝廷大员,人人面色惶然,窃窃私语,却又被宫廷侍卫拦在宫门之外,不得入内。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顾廷烨凭借枢密副使的身份和宫中特赐的腰牌,得以快速进入,越往里走,空气中弥漫的那种恐慌和不安就越是浓重。内侍宫女们行色匆匆,面色惨白,眼神躲闪,整个皇宫仿佛变成了一艘在惊涛骇浪中即将倾覆的巨舟,失去了它的舵手。

顾廷烨的心一点点沉下去。他快步赶往福宁殿,只见殿外黑压压跪了一地的大臣和后宫妃嫔,隐约能听到殿内传来压抑的哭声和太医们焦急的低语。皇后娘娘凤目红肿,强自镇定地守在殿外,但微微颤抖的指尖暴露了她内心的惊涛骇浪。年幼的太子被乳母抱着,睁着懵懂的大眼睛,似乎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等待中一点点流逝。夕阳西下,将宫殿的影子拉得很长,如同垂死的巨兽。终于,福宁殿沉重的大门缓缓打开,首辅大臣并几位宗室亲王面色悲戚、脚步虚浮地走了出来,为首的老太监带着哭腔,向跪了一地的众人宣告了那个所有人最害怕听到的消息——官家,驾崩了。

一瞬间,巨大的悲恸和茫然席卷了所有人。哭声终于冲破了压抑,响彻宫苑。顾廷烨跪在人群中,纵然是见惯了生死沙场的铁血将军,此刻也不禁眼眶发热,心中涌起巨大的悲痛和失落。先帝于他,虽有帝王心术,却也有知遇之恩,更是他施展抱负、安定边疆所倚仗的君父。如今骤然离去,仿佛擎天巨柱轰然倒塌,留下一个巨大的、充满未知的危险空洞。

然而,悲痛之余,一个更现实、更严峻的问题瞬间压上了所有重臣的心头——国不可一日无君!太子年幼,尚在冲龄,如何能担得起这万里江山?先帝去得突然,并未留下清晰明确的辅政安排,这至高权柄的交接,瞬间成了所有势力暗中角逐的焦点。暗流开始在悲声之下汹涌澎湃。

顾廷烨敏锐地感受到了四周投来的各种复杂目光——有试探,有拉拢,有忌惮,也有冰冷的算计。他握紧了拳,知道从这一刻起,汴京乃至整个朝堂,都将进入一段极度危险的动荡期。而他,手握京畿部分兵权、深得先帝信任却又年纪轻轻身居高位的顾侯爷,注定无法置身事外,甚至已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他匆匆出宫,第一时间加强了侯府的守卫,命令绝对心腹严防死守,确保明兰和团哥儿的绝对安全。他知道,这场风暴,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