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清总办府的指令,如离弦之箭,经由张之栋这位湖广总督的手,化作一场席卷南天四省的政治风暴。
张之栋联合了两广、两江总督中几位立场早已动摇的封疆大吏。
以一份措辞严厉的联合公文,发起了声势浩大的“清查吏治,严惩贪腐”行动。
这不再是偷偷摸摸的密折,而是摆在明面上的雷霆手段。
一支支由总督府幕僚带队,并由神州武道协会高手护卫的清查队,连夜奔赴各府县。
他们的行动精准高效,直扑名单上那些早已被舆论和金融风暴折磨得形销骨立的官员府邸。
这些昔日作威作福的大人们,早已是惊弓之鸟。
当他们看到那些气血磅礴、眼神冷冽的武道协会高手时,最后一点侥幸也化为乌有。
反抗?
没人敢。
前有《国贼录》诛心,后有商号破产断根,如今更是人证物证俱全地堵上了门。
整个南方官场,都知道那份名单的存在,也都知道如今的南方,谁才是真正说一不二的主宰。
一夜之间,从布政使到巡抚,再到下面的县令、税吏,数十名实权官员纷纷落马。
他们甚至没有经过传统的审讯流程,便被秘密押解,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目的地,并非京城,而是那座正在拔地而起的星火主城。
星火主城,戒律堂。
周福,这位曾经的周家庄里正,如今身穿一身笔挺的黑色制服,神情肃穆。
他执掌的戒律堂,依据振华参谋处数部联合制定的《振华临时法案》,对这些被押解至此的官员,进行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公开审判。
审判席设在露天,旁听席上,坐满了来自湘、赣、粤、鄂四省的士绅、商贾、学子代表。
他们都是被特邀前来,亲眼见证这历史性的一幕。
当一桩桩触目惊心的罪证,被听风司的干员当众宣读出来时。
整个会场的气氛从最初的窃窃私语,逐渐变为死寂,最终化为难以遏制的愤怒。
“……两江口岸,私开方便之门,致使东洋劣质布匹倾销,三年间,致使本地三十二家织造坊破产,近万织工流离失所……”
“……为换取东洋商会三十万两白银之献金,将南赣地区三座铁矿之开采权,以不足市价一成之价,私相授受……”
“……勾结匪类,截杀商队,劫掠水泥、钢筋等物资,转手高价卖与洋人……”
每一条罪状,都如一记重锤,砸在所有旁听者的心头。
他们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到,那些平日里满口仁义道德的父母官,背地里是何等丑陋的嘴脸。
民怨,如干柴遇烈火,被彻底点燃。
“杀!杀了这些国贼!”
“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句,紧接着,山呼海啸般的声浪,席卷了整个审判会场。
周福面无表情,待声浪稍歇,他缓缓起身,宣读了判决。
所有主犯,依据《振华临时法案》之通敌叛国罪、危害民生罪,判处死刑,立即执行!
行刑的地点,就设在星火主城中央广场的工地上。
数十万正在劳作的劳工和驻扎的士兵,自发地围拢过来,沉默地注视着这一切。
高高的审判台上,张之栋亲自坐镇,他的脸色在阳光下显得有些苍白,但眼神却异常坚定。
周小虎手持一柄鬼头大刀,充当了今日的刽子手。
当那些曾经高高在上的大人们,被如拖死狗一般押上刑台,跪倒在地时,人群中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周小虎没有丝毫犹豫,手起,刀落。
一颗颗头颅滚落在地,温热的鲜血喷涌而出,浸染了脚下那片正在升起希望的土地。
这血腥而震撼的一幕,通过振华体系的报纸,以最详尽的文字和素描插画,迅速传遍了天下。
它用最直接、最酷烈的方式,向所有人宣告:
南方的天,已经变了。
旧有的规则,在血与火中被彻底碾碎。
一个新的、稳定、带着希望的秩序,正在这片土地上建立起来。
这也是对千里之外的京城,以及所有潜在的敌人,最直白的一次警告。
旧官员被清洗后留下的权力真空,很快被一群年轻人所填补。
他们大多出身于振华学堂,接受过新式教育,脑子里没有旧官场那套根深蒂固的陈腐思想。
他们的任命,不经吏部,只凭振华参谋处的一纸公文。
周明兵不血刃,便完成了对南方数省行政体系的实际掌控。
一场名为换水的大戏,就此落下帷幕。
……
京城,一座毫不起眼的四合院内。
院中种着一棵老槐树,树下摆着一张石桌,一位身穿儒衫、气质古朴的老者,正静静地读着手中的报纸。
报纸的头版,正是星火主城那场血腥处决的详细报道。
许久,老者放下报纸,那双浑浊的眼中,闪过难以言喻的凝重。
“此子行事,霸道酷烈,却又暗合天道人伦,非寻常枭雄可比。”
他对着身旁侍立的一名青衣童子,轻声说道。
童子垂手而立,不敢接话。
老者沉吟片刻,吩咐道:“备车,去见见项城。”
“他的北洋六镇,是天下大势的定盘星,不能让他彻底倒向了南边。”
“是。”童子应道。
“另外,”老者顿了顿,又道,“派人,快马去一趟曲阜孔家。”
“告诉他们,稷下学宫的局,该在南方落子了。”
老者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份量。
“天下,不能只有一种声音。”
一股与军阀、洋人、革命党截然不同的势力,在这场南方的大洗牌中,悄然浮出水面。
他们不持刀枪,却手握礼法与大义这两柄无形的利剑,意图从思想和文化的根基上,与周明分庭抗礼。
……
就在南方官场大换血,天下风云再起之际。
邵清,总办府的密室之内。
周明对外界的波澜恍若未闻,他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对自身修炼的梳理之中。
上一次淬炼肝脏时五行逆乱的凶险,如警钟长鸣,让他对炼脏之境的凶险有了全新的认识。
五脏对应五行,相生相克,互为根基。
这是一个精妙绝伦的内在平衡系统,任何一环的突进或短板,都可能导致整个系统的崩溃。
单纯依靠丹药外力,终究是落了下乘。
“以身为鼎,以气血为薪,以罡劲为火,以心神为引……”
周明提笔,在面前的草稿上,不断推演着后续的修炼路径。
五脏庙丸,只是提供淬炼所需的薪柴,是辅助。
真正的关键,在于如何用自己的力量,去主动引导、维持五行的平衡。
就在此时,石门被轻轻叩响。
“先生,钱老和云松道长求见。”周小七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周明放下笔,起身开门。
只见钱老和云松道长二人,皆是满面红光,精神矍铄。
他们手中,捧着四个精致的玉盒。
“先生!”二人齐齐躬身,眼中是难以掩饰的狂喜。
“不负所托,脾、肺、肾、肝四丹,均已炼制功成!”
钱老激动地打开玉盒。
四股截然不同,却又隐隐相合的药香,瞬间弥漫了整个密室。
土黄色的脾之丹,厚重凝实。
亮白色的肺之丹,锋锐纯净。
玄黑色的肾之丹,深邃悠长。
碧绿色的肝之丹,生机盎然。
再加上周明手中已有的赤红色心之丹,五行齐备!
周明看着这些丹药,感受着其中蕴含的五行药力,以及云松道长烙印其上的精神指令,心中那块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
他深知,炼脏之路的最后一块拼图,已经补全。
他将按照五行相生的道理,依次淬炼脾土、肺金、肾水,最后再重新温养肝木。
一场脱胎换骨的内在蜕变,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