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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4章 重归来路(2)三合一

重归来路(2)

四爷辗转反侧, 如今是在慢慢的消化一些信息。

比如这贾珩, 红楼中有这么个人吗?

有!

但也仅仅是有, 出现了一两次名字而已。然后就没有了。只知道是贾府的远宗族亲。

这个远宗,四爷在心里根据记忆算了一遍。如果从贾演贾源算起, 这实在算不得远。贾珩这一代的曾祖贾泽,是这两位的堂弟。嫡嫡亲的堂弟。这两人的父亲早亡, 亲叔父对其多有照佛。所以, 发迹之后, 带着亲叔叔一家进了京城, 而一些像是庶叔,堂叔堂伯这些族亲, 一个都没带, 全都留在了金陵老家。也就是追朔着从同一个老祖宗算起,到了贾泽和贾演贾源那,算是第三代, 三人是一个祖父。

这算是很亲近的关系了。

可这贾演贾源贾泽一去世, 到了‘代’字辈,就已经算是第四代了。贾珩的祖父贾代礼, 比之贾代儒,贾代修跟那府里的关系就远了一步。人家贾代儒和贾代修是宁国府贾演的庶子, 分出来是旁支,这关系近的可不是一点。

再到了贾珩的父亲贾数这里, 那就已经是第五代了。

所以按着这个算, 贾珩已经是第六代, 已经是出了五服了。

说是族人,真的也只是族人。

贾珩都是只出现过一个名字的,那这贾珩的家人,书中根本就没提。这贾珩家里,祖父母是早就不在了,父母倒是双全,只是父亲贾数是个药罐子,常年吃药,下不了床。母亲更是个老实人,为人还稍微有些木讷,原本是小户人家出身的,父亲做了县尉,勉强算是官宦人家出身,因为生的粗壮好生养,这才给药罐子娶回来,为的就是留下子嗣的。不想这么多年,孩子生了三个了,这贾数也还活着。贾珩是家中长子,下面还有一个十一岁的弟弟贾瑛,九岁的妹妹幼娘。再就是几个老仆,别无他人。这家里除了贾珩不得不出门交际之外,其他人都各种的不方便。

把这些关系理顺之后,四爷就放心的睡了。到了贾珩这一代,跟那边的关系都是第六代了,如今贾数还活着,这还算是在五服之内。这要是贾数没了,这就真的出了五服了。连同一个宗的都不算,只能说是同族。

要只是同族的话,那那边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去,其实跟自家的关系不大。

身体的缘故,确实觉得累的很。睡着之前还想着,桐桐要是想找自己,肯定会弄出点动静跟这贾家牵扯上一些关系。自己一旦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不管身份如何,打听贾家,总是最容易的。

事实上不等林雨桐想着折腾点动静吸引不知道在哪里的四爷,就有人不得已开始行动了。

林雨桐就听余梁跟外面搭话,问道:“不知道那府里可好?老夫人身体可康健?”

这叫马夫不由的和镖师对视了一眼,一般人打听大户人家的事,总是问担任什么官职,府里谁当家一类的话。可这小子,开口却只问老夫人身体若何?

这就叫人不敢大意了。

俗话怎么说的,那叫皇家还有几门子穷亲戚呢对吧?

难不成真是这样的府邸出来的亲眷?

想想也有可能。

这要真是如此,那这有些面子还得卖。

这镖局一年有一半买卖,都是运恒商号的,而这运恒商号,是谁家的买卖?

那是薛家的!

谁不知道贾史王薛的名头,这几家,说到底,它就是一家。

马夫就笑着问:“老太君想来肯定是吉祥平安。”说着,就扭脸笑道:“听小哥儿这意思,跟这样的贵人门第,还有些渊源……”

余梁反而是支吾起来:“……问问,就是随意问问。”

说着,就放下帘子,再不说话了。

他好似是真的就是随便的问问,但外面听着的人,却不能说就随便的听听。

午间停下来休息的时候,镖师就找镖头去了,把这事一五一十的说了。

这镖头皱眉:“那小子是姓余?”

“是!”镖师低声道:“说是从高显逃难出来的,可听那口音,倒像是辽阳人。”

正说着话,运恒商号的管事过来了,要跟镖头商量行程的事情,意思是,这地方不是很太平,咱们加紧赶两天的路,过了这一段再歇息。

镖头应着,心里一动,就又打听起来:“……您是舍人家的老人了,是不是亲眷,想来没什么是您不知道的……”

这管事皱眉:“姓余?”哪一家呢?才要说多半是招摇撞骗的,可是他猛的想起来了,还真有一家。他是在家听家里的老婆说起的。老婆是跟着从王家陪嫁来的,夫人的亲姐姐便是那府里掌家的二太太。说起这二太太,自家老婆就嘀咕,说比自家的太太精明。自家太太瞧着是精明,可这精明全在外头,内里糊涂着呢。说那位二太太,是真真的精明。进了家里只按照婆婆的心思办事。婆婆心里不高兴如何,她就不如何。这次子媳妇倒是管起了家事。又说什么,不跟庶出的小姑子来往等等的话。

那时候他也才知道,贾家除了林家这一个姑爷之外,还有三个姑爷。

其中一家好像就是姓余,说是那位大姑奶奶嫁到了东北边陲。

他一拍大腿,“原来是这一家。”

这么一说,镖头才恍然:“竟是国公府邸的外孙?”

八|九不离十了。

镖头连连拱手:“这可如何是好?这一路上,可是差点就出事了。”

这管事心里就笑,不过是个庶出的姑奶奶,要真那么要紧,那府里何至于嫁出去就跟断亲了一般。但这话他却不会对别人如实说,他沉吟片刻,皱着眉叹气,道:“虽说那是庶出的姑奶奶所出的外孙,可再是庶出的,人家背地里能说,咱们是不能这么说。不光是不能说,连想都不能那么去想。后宅的阴司是一码事,但是明面上,那国公府敢说不认这外孙?”说着,他就指了指脸:“脸皮还是得要的。你说,这一路上的事,叫这小子当众给嚷出来,那边管是不管?为了面子,也都是要管的。你说你这……也不说问清楚……”

镖头对这管事的话也不真信,但他也有他的思量。就跟对方说的,面上肯定会管的,但这许是就只嘴上说说,不会为这样的外孙真心撑腰。但只要主子开了口了,那些下面的管事可都如狼似虎,真借着这个由头敲上一笔,这损失可要比想象的大的多。这以后的买卖还得往京城跑,你说这平白得罪了人,实在是不上算啊。

他就越发的恭谦:“还得拜托您,多多美言。放心,以后的差事,您跑不跑都是一样的,保准给您办的妥妥的。”

这管事为东家办事,可也带着自己的私货。如今镖头给他承诺,这私货夹在里面运走,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绝对不叫出问题。

两人就算是达成了一致。

这管事说的那么严重,可不就是为了要这一句承诺的?

如今得到想要的了,当着镖头的面就叫了小厮过来:“去拿一份表礼来,快!”

把小厮打发过去取东西,这才懊恼的跟想探听的人说,遇上姻亲了,竟是一直不得相识,失礼了之类的话。

一路说着,就到了马车跟前。

林雨桐看的出来,余梁紧张的很,能不能行,只看这一回了。

等马夫殷勤的给里面送热茶点心,他就知道成了。浑身都像是松了一般。

果然,不大工夫,外面的脚步声就嘈杂了起来,传来运恒商号掌柜的的声音:“敢问,可是辽阳余府的少爷?”

余梁撩起帘子,露出几分惊讶来:“小子只说是高显人,掌柜的如何知道是辽阳人?”他跳下马车,将帘子放下,把里面的人遮挡的严严实实。

这掌柜的忙道:“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小的薛三见过余家少爷。”

余梁露出几分恍然之色:“原来是薛家。”他拱手还礼:“听家母提起过。”其实是老嬷嬷说的,他都一一记住了。这会子又问:“姨妈可好?姨丈可好?余家远在边陲,少有消息往来,家母去世,我们兄妹又一直在守孝,没给长辈问安,实在是失礼。”

薛三就一愣,这小子还真有两下子。跟着贾家那边家自家太太姨妈,叫自家老爷姨丈原也没错。当成是客气话也行,当成是逢迎也可。他倒是一时之间拿不准这余家的老底了。说一路上窘迫吧,但也未必。一个少年带俩女子出来,要是不低调些,在路上得被人生吞活剥了。父亲能是做官的,家里肯定也是有些底子的。至于为什么不带着仆从,那这兵荒马乱的,啥情况都可能有。

但这都不是自己要关注,只确认过这就是贾家的姻亲余家的孩子之后,就行了。如今把表礼送上一份,回去跟太太说的时候,也知道自家在外面没有叫薛家失礼,那得来的好处便不是一星半天。

所以,客气的很,坚持要给表礼。

余梁呢,也就坦然受了:“如今也不方便,等到了京城,打发人去给姨妈问安。”

两人又站在外面说了一会子话,这薛三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说他们的商号跟镖局的关系。

然后余梁顺着台阶下来,双方相谈甚欢,都得到自己想要的。

镖局绝口不提要剩下的银子的事,倒是把之前的银子叫送回来了,但是余梁也没接,这要接了可就跌份了,不是大家子的做派。不过这一路上的食宿,那边给安排了,既然安排了,就就坦然受了。邵华路上的时候小心的打开表礼看了,里面是茶叶一罐,蜜饯一匣,点心一封,再有十两的金元宝一个。

邵华将这表礼叫林雨桐看:“是不是给的重了?”

这对于薛家而言,只是中规中矩的表礼罢了。

“不多。”林雨桐就说:“等安顿下来了,想办法还回去便是了。”

剩下的这一路上,走的就舒坦多了。路过一些繁华的地方,姑嫂两人还能下来转转,余梁更是能够出去走走看看。回来也常是点心之类的小东西往回买。夹了几身料子在里面,也不会叫人显得突兀。

三个人什么都没带,换洗的衣裳也没有。这买了料子,姑嫂俩在路上赶着缝制,到了地方,一人好歹有一身体面的衣裳穿。这到哪里不都是先敬衣裳后敬人的?

这些料子,都是多少有些瑕疵的上等的好料子,做的时候费点心思,把瑕疵遮住了,穿出去谁也不敢说不好。

一到登州,余梁就跟人家告辞,这说是要去拜访父亲的故友,不敢耽搁。

人家假意客气几句,帮着叫了车,就把人给送走了。

可登州哪里有什么余鉴的故交?

上了车,余梁报了一个酒楼的字号,酒楼自然是登州一等一的酒楼,这还是他听那些来往的行商说的。第一次来,就报了这个字号,车夫就有数了,觉得人家莫不是就约好的或者是去吃饭打尖的。

车夫是薛三给叫的,自然是薛家的人。这么回去一禀报,那边听听也就罢了。

可三人上了顶好的酒楼,余梁和邵华就心疼的抽抽。这里面的东西也不便宜。进来好进来,可不点菜就这么走了,到底不好。

茶点是免费的,送上来一盘子。林雨桐捡了吃了,然后皱眉,一副痛苦不堪的表情咽下去:“哥哥叫我来的这是什么地方?油面的果子油都浸透了,腻的很。”捧起茶来抿了一口,又皱眉:“不是明前的茶?”

哎呦!就差了那么几天。

小伙计陪着笑:“您多担待。”

别看穿的不起眼,但这实打实的行家。

林雨桐直接起身:“算了,还是回去吃吧。”

余梁一脸的无奈,给小伙计扔了一两的银子,拉着邵华就出去了。

小伙计笑的殷勤:“小的给您叫车。”

上了马车,余梁就道:“城外流云寺。”

路上的时候,余梁不停的打量林雨桐,因着外面有车夫,他也不好问妹妹如何会品茶的。

林雨桐知道他想问什么,只说是猜的:“哥哥不是说过,今年的明前茶价儿涨了一番。”

余梁恍然,对的!价高了,免费的茶点当然不是明前茶。至于是什么,林雨桐只摊手:“我怎么知道?肯定不是明前茶就对了。”

余梁释然,跟着就笑:“知道了,靠着歇会儿。”

林雨桐真闭眼歇着去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余梁会选择流云寺,不过这段日子,观察下来,觉得他不是那没谱的人,因此她也不问。

这等到了地方林雨桐才知道,山下的集市也繁华,也有些小客栈。这地方暂时落脚的话,生活成本不高。

她看了看一直被邵华带在身上的余贾氏的牌位,就道:“顺便寄放母亲的牌位。”

如此,名正言顺的在这里呆着,而且呆上多久都行。

时间紧三五七天,是个心意。住上一年,都能说是给去世的人祈福。

没有依靠的少年,带着妻子妹妹,算计来算计去的,其实还是怕被人小看了去。以后要在京城立足,要给妹妹说亲事,就不能叫人觉得他们是上门打秋风的破落户。

余梁对着妹妹笑笑:“小妹也懂事了。”

到了地方,找了客栈,明显便宜多了。二两银子,可以包个小跨院在里面住一个月。客栈还专门给个粗使的婆子使唤。

姑嫂两人烧热水,做饭,准备安置下来。

余梁呢,去外面买家常用的东西。可等东西一回来,邵华就白了脸。

这也太多了。

从看起来不怎么样的马车,到铺盖被褥,到家常的衣裳每人四五身,再到洗漱用的东西,从澡豆到铜盆,大面上是什么都有的。

有那婆子在,邵华没问。直到吃完饭了,她才忍不住:“这么多东西,只怕银子花的差不多了。”

是差不多了。

余梁将银子都掏出来:“不足二十两了。”

这可怎么办?

余梁就道:“我出去打听了,原来想着,手里那点钱,在乡下找个地方,买上几十亩地,带着个小院子,暂时安顿下来再说。可这一打听才知道,别说登州了,就是从登州往更远的地方走一天,也别想买到地。除了祖传下来的地,剩下的都是大户人家的。”

这样的身份,想在小村子里安置都不容易。哪怕去山林里猫着,也得看着山林有主没。

余梁苦笑:“我心说,要不买个宅子,先住下来,以后再慢慢想办法。可哪怕是这山下的破院子,还不是青砖瓦房,就没有下两百两的。住到乡下村里倒是也行,可我要出来做生意或是找差事,只你们姑嫂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可怎么办?或是去京城,赁上一个院子住?也找牙行问了,人家至少一年交一次,租金交了之后,剩下的银子……”

三个人什么都没带,什么都得置办,这些下来,饭钱怕都要没了。

那这条路就是行不通。

林雨桐就明白了,左行不通,右行不通,那么既然用了贾家的招牌了,他还再想用用。

余梁脸上露出几分难堪来:“不想弯下脊梁,可这……跟活着比起来,弯弯腰怕什么?”

说着就看两人,脸上带着几分忐忑。

邵华赶紧道:“你是一家之主,你说了算。咱跟人家不一样,咱就是为了换个地方能活下去。”

余梁又看林雨桐,等着她说话。

林雨桐就把散碎银子分成了三份,一份推给邵华:“这是咱们这几天的伙食费,嫂嫂算计着花用。”然后把三分之一推给余梁:“哥哥出去打听消息,少不了花用,这个哥哥拿着。”剩下的三分之一她自己拿着,“这个我拿着,今儿听说有从北边来的人牙子,明儿我叫那婆子跑一趟,想办法看不能不能买两个人回来。”

既然要充大家子,身边没个伺候的也不成。

商议妥当了,然后分头行事。

余梁去酒馆茶馆,打听事情去了。

邵华叫了小厮出去采买,林雨桐则叫了粗使的婆子,去客栈的后头。往京城拉人的人牙子连同带着的人都住客栈里,只是住在最后头的院子里罢了。

要买人,直接过去就成。

到了地方,那人牙子笑的谄媚的很:“姑娘想找个什么样的?”

这些人绑成了一串,早看不出本来的模样。

林雨桐朝屋檐下的墙角看去,那里躺着个女人,不知道是死是活,下身还流着血。而被绑着的女人堆里,有两个年岁不大的小姑娘,对着那个方向抽噎。

她就指了指那女人:“怎么回事?”

“啊呸!不吉利!”人牙子狠狠的:“谁知道买了一个带了崽子的,这不,掉了胎了,半死不活的。”

林雨桐还没说话,那两个小姑娘里明显大的那个就噗通一声就跪下了:“姑娘,救救我娘……”

这张脏兮兮的小脸抬起来,林雨桐看清了,这姑娘的额头上有一片鸡蛋大小的红色胎记。

而个小的哭的打嗝:“……救救……救救……救救……我娘……”

林雨桐就叹气:“瞧着怪可怜的。”她就跟着粗使的婆子道:“就这娘三个吧。”

这粗使的婆子摇头,低声道:“都不能当个人用的。”

林雨桐只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碰上了就是缘分。”

这婆子收了林雨桐给的一百个钱,跟这人牙子杀起价来毫不手软:“你这一个好死不活的,一个还长了那么个模样,长的稍微齐整些的,年纪小就不说了,偏还是个结巴。不说别的,那个躺着的要是死了,掌柜的光是要的去晦钱都不会是小钱。你就是把人拉去扔到荒山上喂狼,这也得有人给你搬尸,这又是开销。一来一去的,你算算划算不?如今能换点钱没叫你赔了就差不多了。三两银子,成不成?”

那肯定不成啊!

你来我去的扯了半天,最后再搭上一个还在拉肚子的男仆,一共给了五两银子。

其实人家也没亏,这边人牙子急着赶路呢。北边今年遭灾了,卖儿卖女卖自身的多了去了。这人一多价儿就上不去。好货还能抻一抻,像是这样的,多养一天,得一天的粮食。这还不算病的七死八活的,再给砸在手里。

行行行!够本就行,打发利索了,就省心了。

于是,林雨桐就带回去四个人。

这女人只是小产了,养伤几天应该就无碍了。那腹泻的男人年纪不算大,三十出头。林雨桐说请大夫,那粗使婆子说不用,又不是金贵人请什么大夫,茶叶和蒜末煮了煮灌下去两碗,然后好了。

邵华放了心:“还好还好!”

“家里灶上这一套,先叫姚嫂子管着。”那个女人叫姚桂芝,男人刚死,婆家就把母女三个卖了换粮食了,结果肚子里的孩子也没保住,暂时用着,行不行的以后再说。林雨桐又叫了俩姑娘上前,大的这个额头上有些胎记,刘海梳下来也能挡住,叫她跟了邵华。邵华给改了名字叫碧云。小的归林雨桐使唤,干脆叫碧草算了。这孩子也不是结巴,就是被吓的不敢说话。这会子吃了饱饭,呆着暖和的屋子里,知道娘也死不了,瞧着就活泛多了。

等余梁回来,问了买回来的男仆,才知道这叫杜有财,是被主家买了的。他本是那家夫人从娘家陪嫁来的,还是庄子上的管事。可这夫人一死,新夫人娶进门,他们这样的老人就碍眼了。

这话有几分真几分假,暂时还不知道。只是说,先看看,瞧瞧能不能用再说。他暂时跟着余梁,以后有条件买了男仆了,再说怎么安排吧。

反正瞧着,如今很有几分模样了。

在这小客栈里住了七天,姚嫂子能下地了,也刚好是个吉日。而这个吉日又比较特殊,余梁打听到,流云寺里有贵人要来。

因此,这一天起的早早的,带上干粮,三个人带了三个仆从,只把姚嫂子留在院子里照看。他们一行往山上去。

流云寺,以前林雨桐听过,但到底是距离京城太远,从来没来过。

寺庙修在半山腰上,这山有些特点,阳面是缓坡,阴面是峭壁。这寺庙一半都是搭在空里的。因着这个原因,路过的都愿意过来看看,香火很是鼎盛。

贵人们自然是要赶在吉时才到的,但是提前,这里必然是有十分可靠的下人来打点的。

到了寺庙门口,林雨桐看见有好几个仆妇打扮的女人进进出出。

这是谁家的下人?

贵人又是谁?

去放马车的杜有财回来,低声跟余梁道:“大爷,是南安王府的老太妃……”

这应该是从马房打探来的消息。

林雨桐就道:“那麻烦杜管事再跑一趟,去马车上把我的手炉拿来,有些冷呢。叫碧草跟着去。”

杜有财愣了愣,然后看余梁,余梁微微点头,他这才带着碧草去了。

碧草还小,不明白事,但是杜有财是人精子,一路走一路低声训斥碧草:“跟着姑娘出门,不可淘气。好好的跟着姑娘……若是把人丢在外面,这不光是咱们余家没了脸,连带的那两个国公府里也没了脸面……”

絮絮叨叨的,声音压的低,但有些话,断断续续的还是传了出去。

本来是不许外人进的,这边一听还连着国公府的。两个国公府连在一起的,这除了贾家也没别人家了。四王八公是个什么关系?下面的人清楚的很。见面都有三分香火情。

马夫听见了就报了上去,拿事的是内宅的女管事。

余家很容易的就进了门,他们只当不知道为什么的,直接问寺里的知客僧,供奉牌位的事。

牌位上是余贾氏,得!老关系了,家里的那点事总能听到风声。

这边三个人只管跪经祈福,等到了下半晌了,那边果然来请了。

邵华没见过这阵仗,余梁也是赶着鸭子上架。再是听过那富贵乡里的故事,但那也只是故事。

林雨桐以前是见过南安老太妃的,若是这个时间点的话,只怕是那位南安王的正妃身体不好了。这位老太妃是来祈福的。

进去见了礼,这老太妃一脸的慈和:“可怜见的,竟是不知道你们进京了。”又叫人给赐坐,又叫人给上茶拿果子的。好像一直都记着有他们这些人一般。

余梁就道:“小时候常听母亲说起太妃娘娘,总说您是观音的面相。后来母亲去了,嬷嬷又总说不能回京城,给您磕个头。您最是怜老惜贫,施恩又不图报。可这受了恩惠的人,又哪里敢忘?嬷嬷的儿子那一年病了,差了汤药钱,她在园子里跟别人诉苦,您身边的人听见了,回头赏了嬷嬷十两银子……”

南安太妃哪里记得住这些事?不过跟贾家常来常往的,这个也说不准。

倒是太妃后面的一个嬷嬷就笑:“还真是……当年老奴还是个小媳妇,第一次跟娘娘出门就脏了裙子,倒是有个姐姐好心帮着带路……这姐姐在外头跟人说话,老奴听见了,跟娘娘叹息了一声,娘娘叫老奴赏了银子。这样的事,您一年不做一千,也做八百,哪里记得住……”

林雨桐心里就笑。原主的记忆里,听过这事。不过这银子不是给自家的嬷嬷的,而是她瞧见南安太妃的人赏给赖嬷嬷的。

余梁如今将人物一改,谁也没当真。这不,奉承的人马上就接上话茬了。

南安王妃就高兴,又问余梁别的话。

家里如今如何了?怎么来的?

对外当然不能说余鉴的不好,只说戍边,自己兄妹在老家。

戍边的将领妻子儿女是得在老家,县衙得看着,若是无缘无故失踪了,马上得禀报。

南安王妃就连连道可怜,又问起了以后的打算。

余梁就说了,先是逃难出来的,把母亲的灵位安顿好,在客栈暂住着,已经给父亲送了信了云云。说到贾家,只说等把宅子收拾好,进了京城,就给外祖母舅舅舅母问安。

南安王妃当时什么也没说,叫人给了表礼,都是金银锭子。

回去之后,余梁有些忐忑,也不知道事情能不能成。

邵华却道:“不管能不能成,有了这些银子,咱们就算是在京城里租赁个院子,也能过活了。”

余梁没说话,但这只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邵华就低声道:“其实,没有那些高门贵戚也挺好的。”

林雨桐叹气:“哥哥哪里只是为了攀上这门贵亲?”其实,余梁主要防着的是余鉴。说起来,还是为了原身他的妹妹的。

姑娘家大了,这婚事就顶顶要紧了。贾家不是好去处没错,可他们对余家姑娘的婚事是不能替余家直接做决定。好与歹的,都有转圜的余地。可是这余鉴则不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能把亲闺女扔下不管,就能再把亲闺女卖一遍。可只要认下这个外家,他一个小小的戍边的参将,敢一点也不顾忌贾家擅自决定吗?不光是不敢,还得巴着这边些。

所以,这个十几岁的少年,心里存的事一点也不少。

邵华看看林雨桐,看看余梁,马上就明白了。当着小姑娘的面,是不好说这些婚嫁的事,不过这小姑子好歹通透,她叹了一声:“就是不知道成不成?”

成是肯定成的。

南安太妃当日回去,就打发了人过去只说是请安。然后闲谈的时候,不免提了几句:“可怜见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咱们府里的……”

贾母只沉吟了一瞬,眼泪就下来了:“……当日我就说不能跟那粗汉子做亲,老国公是非不愿意了,看看……当日嫁出去的是娇滴滴的姑娘,如今呢……又叫我白发人送黑发人……”说着就道,“叫琏儿……赶紧的,把他余家的兄弟妹子赶紧的接来……”

边上的王熙凤跟着擦了眼泪:“是!这就去。您老千万得放宽心,莫要伤了身子。这余家的兄弟跟妹子,来了还得指靠着您呢。”

家母佯怒:“有客在,你也不怕人笑话。嫡亲的表弟表妹来了,你不说多照管,反倒还要指靠我这老婆子,赶明儿我这老厌物不在了,我那可怜的外孙外孙女,还不得被你们给欺负了……”

“所以我的我祖宗嗳,您得偿命百岁,护着您的心肝宝贝们不是。”说着,又笑起来。

那边南安王府的嬷嬷跟着笑了笑,王熙凤就退了出去。

“要叫二爷回来吗?”平儿问。

“叫什么二爷,横竖打发两个婆子一辆车过去,把人接过来就完了。”王熙凤叹了一声,“你说这叫什么事,那位大姑奶奶都没了多少年了,这会子了冒出来俩孩子来。要是等闲了,连话都递不进来,可谁知道怎么还搭上了老太妃了。罢了,给的是老太妃的脸……只是这平白的,又多了开销。”

平儿低声道:“许是得了老太妃的眼缘了?”

王熙凤摇头:“哪里是什么眼缘,不过是知道了,就过来说一声。要不然,真叫两个孤儿满京城撞去,咱们的名声还要不要了?这出了事,老王妃怕咱们见怪呢。不过既然开口了,左不过是一月几两银子的事,就这么着吧。”

于是,第二天一早,府里就出了一辆马车,一个车夫两个嬷嬷。

从宁荣街过去,有那相熟的就问车上的婆子:“这是去哪啊?”

这婆子随着马车边走边喊:“别提了,去接大姑奶奶家的表少爷表小姐……”

“大姑奶奶?”好些人都不记得还有这么一号人。有的还问:“林家的表小姐不是在府里吗?”

“不是林家,是余家!”有那知情的就说。

他们只顾说热闹的,而一边路过的少年听了,心里先是疑惑,红楼上有余家吗?

没听过啊!

紧跟着,他的眼睛就亮了起来:是桐桐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