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鹰雏长出足以撕裂苍穹的羽翼,
它便不再满足于寄人篱下。
陆小龙为他的“猎鹰”选定巢穴,
不仅是为了栖息,更是为了俯冲狩猎前的蓄力。
这里的每一根木桩、每一条规矩,
都浸透着他日益强烈的掌控欲和独特的生存哲学。
一个属于他自己的微缩王国,正在丛林中悄然诞生。
岩坎的担忧像一片挥之不去的阴云,悬在陆小龙心头,但并未能阻挡他前进的脚步。相反,那番警世之言像一剂催化剂,反而让他更加迫切地想要证明自己道路的正确性,想要拥有完全由自己掌控的力量和地盘。SNLA总部虽好,但终究是别人的棋盘,处处掣肘,时时需要看人脸色。他的“猎鹰”需要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巢穴,一个可以完全按照他意志打造、进可攻退可守的基地。
这个念头在陆小龙心中盘旋已久,随着“猎鹰”队逐渐成型、战绩凸显,以及他与后勤部门、其他部队主官矛盾的公开化,变得愈发强烈和紧迫。他需要空间,需要自主权,需要摆脱那些无休止的扯皮和暗中刁难。
机会终于来了。一次战后总结会上,陆小龙再次因弹药超额配给和训练伤亡指标问题,与后勤处长发生激烈争执。对方阴阳怪气地暗示他“不懂规矩”、“浪费资源”。陆小龙强压怒火,没有像往常一样针锋相对,而是突然转向主持会议的波岩司令,提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外的请求。
“司令,”陆小龙站得笔直,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猎鹰’突击队的训练和作战方式特殊,对场地、保密性和后勤响应速度要求极高。继续留在总部营地,既容易与兄弟部队产生摩擦,也难以发挥最大效能。我请求将‘猎鹰’队派驻至外围,建立独立的前进营地,以便更专注地执行特种作战任务,同时也能为总部起到屏障和预警作用。”
会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向波岩司令。后勤处长脸上露出讥讽的表情,似乎认为陆小龙在异想天开。
波岩司令深邃的目光落在陆小龙身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他何尝不知陆小龙面临的困境和其能力的特殊性。将这支初露锋芒的尖刀放在身边,固然方便控制,但也确实容易引发内部矛盾,且其价值在常规驻防中无法最大化。放出去,固然能激发其凶性,成为一柄更锋利的刀,但也意味着可能更难掌控。
权衡片刻,波岩缓缓开口:“可以。但有几个条件:第一,营地选址需报司令部批准,不得脱离SNLA控制区核心范围;第二,后勤补给仍按标准配给,特殊需求需提前专项申请,不得擅自‘筹措’;第三,重大行动必须提前报备。能做到吗?”
“能!”陆小龙毫不犹豫地应下,心中一阵狂喜。只要跳出这个圈子,其他事情,总有办法。
“那就这样定了。你去选地方,拿出方案报给我。”波岩一锤定音,结束了这场争论。后勤处长张了张嘴,最终没再说什么,只是冷冷地瞥了陆小龙一眼。
消息很快传开。有人羡慕陆小龙获得了独立指挥权,有人嘲笑他被“流放”,也有人暗中警惕,觉得这是猛虎归山的开端。
陆小龙毫不在意这些议论。他立刻带着岩迈、扎图和几名核心骨干,拿着一幅精细的军用地图,开始巡视SNLA控制区边缘地带,寻找理想的建营地点。他们的脚步踏遍了崎岖的山岭、幽深的河谷和茂密的丛林。
几天后,陆小龙站在一处名为“鹰喙崖”的地方,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就是这里了!
鹰喙崖,名不虚传。它像一只巨鹰的喙部,突兀地伸出一片相对平坦的台地,三面都是陡峭的悬崖,易守难攻。只有一条蜿蜒曲折、布满天然石障的小路可以通上台地,堪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崖下是一条湍急的河流,提供了水源和天然屏障。台地面积不小,足以容纳数百人及训练设施。更重要的是,它位于SNLA控制区的东南前沿,像一颗楔子,正好卡在通往吴登势力范围的一条次要通道侧翼,战略位置极佳。同时,这里植被茂密,上空常年有薄雾缭绕,非常利于隐蔽。
“完美!”扎图搓着手,看着陡峭的崖壁和复杂的地形,“这地方,都不用怎么布雷,敌人爬上来都得累个半死!”
岩迈则更谨慎地评估着后勤线路:“位置是好,但运输补给会非常困难,尤其是重装备和大量物资。”
“困难,才安全。”陆小龙淡淡道,“我们不需要重装备。‘猎鹰’靠的是速度和精准,不是蛮力。补给…会有办法的。”他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光芒。
方案很快呈报给波岩司令。波岩看着地图上那个突出部,立刻明白了陆小龙的意图。他沉吟片刻,最终还是批准了。在他看来,这把刀放在这个位置,确实能起到奇效,至于风险…他愿意暂时承担。
命令下达,陆小龙雷厉风行。他几乎没有从总部带走任何额外资源,只领取了最低限度的基建材料和工具,然后便率领整个“猎鹰”突击队,开赴鹰喙崖。
建设新营地的过程,就是一场极限练兵。没有机械,一切靠人力。队员们喊着号子,用绳索、撬棍和最原始的工具,硬是在岩石和硬土上开凿出地基,砍伐树木,搭建营房、哨塔、训练场。
陆小龙身先士卒,肩扛手抬,汗水浸透军装,手掌磨出血泡。他的身影出现在每一个最辛苦的角落。他没有用鞭子驱赶,但他的存在本身就是最强的鞭策。队员们看着队长都如此拼命,哪还有人敢偷懒?整个工地热火朝天,进度惊人。
在这个过程中,陆小龙的权威以另一种更深刻的方式确立起来。他不是靠命令,而是靠行动和与士兵的同甘共苦。
仅仅两周时间,一个初具规模的营地便在鹰喙崖上拔地而起。营房虽然简陋,但坚固整齐。高高的了望哨塔矗立在崖边,视野开阔。训练场平整了出来,设置了各种障碍。弹药库和物资仓库建在最隐蔽和安全的位置。整个营地布局合理,功能分区明确,暗合军事防御原则,透着一股冷峻的效率感。
营地建成之日,陆小龙集合全体队员。他站在一块高地上,背后是飘扬的SNLA军旗和一面新绘制的、“猎鹰”突击队独有的队旗——一只凌厉的黑鹰抓着一柄滴血的匕首。
“从今天起!”陆小龙的声音穿透山风,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也是我们战斗的起点和归宿!”
“这里的规矩,很简单,也只有三条!”他竖起手指,目光扫过每一张黝黑而专注的脸。
“第一,绝对服从!在这里,我的命令,就是最高准则。疑令不议,令出必行!”
“第二,强者生存!这里的训练,会比总部残酷十倍!考核不合格者,没有同情,只有淘汰!‘猎鹰’不要废物!”
“第三,忠诚至上!背叛者,无论逃到哪里,我都会亲手把他揪出来,让他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他的话语冰冷而强硬,带着不容置疑的铁血味道,让所有队员心头一凛。
“但同时!”他话锋一转,“在这里,没有裙带关系,没有论资排辈!一切靠实力说话!只要你够强、够狠、够忠诚,你就能获得应有的荣誉、地位和奖励!你们的每一份功劳,我都会记下,绝不会被任何人贪墨!你们流的每一滴血,我都会用敌人的血,十倍偿还!”
打一巴掌,给一颗甜枣。恩威并施。陆小龙无师自通地运用着统治者的基本权术。
他宣布了新的营地作息时间表、训练大纲和奖惩条例。训练强度之大、标准之严苛,让这些本就精锐的队员都暗暗咋舌。但相应的,伙食标准、弹药配给和休假待遇,也远优于SNLA普通部队。
新的规矩立起来了。整个营地的氛围随之改变。一种高度紧张、高度纪律性、同时又充满竞争和向上欲望的气息弥漫开来。清晨的天不亮,极限体能训练就开始了。白天是各种专精武器和战术配合训练。晚上还有文化学习(识字、地图判读)和思想教育(由陆小龙亲自讲述SNLA的斗争史和血仇)。夜里哨兵的巡逻路线和口令变化无常,随时可能拉动紧急集合。
这里没有闲聊,没有懒散,只有永不停歇的磨砺和一种时刻准备投入战斗的临战状态。陆小龙的身影无处不在,他观察着每一个队员的表现,默默地在本子上记录着。他的认可或一个冰冷的眼神,都能极大地影响队员的情绪。
岩迈和扎图成为了他的左膀右臂,分别负责日常管理和特种技术训练。他们严格执行着陆小龙的意志,并将他的风格进一步放大。
几天后,岩坎教官不请自来。当他费劲地爬上鹰喙崖,看到眼前井然有序又杀气腾腾的营地时,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陆小龙亲自接待了他,带他参观。岩坎看着那些玩命训练的队员,看着他们眼中对陆小龙那种混合着敬畏、恐惧和崇拜的眼神,看着营地各处体现出的实用主义和防御至上原则,他久久无言。
“你在这里…搞了一个国中之国啊,小龙。”岩坎最终叹息道,语气说不清是赞赏还是忧虑。
陆小龙看着自己一手打造的“巢穴”,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骄傲:“教官,我只是想让他们活下去,并且能更好地杀死敌人。在这里,我说了算,规则清晰,很简单。”
“简单?”岩坎摇摇头,“权力的滋味,一旦尝过,就会渴望更多。你确定你驾驭得了这种力量,而不是被它吞噬?”
“我只知道,犹豫和软弱,在这里活不下去。”陆小龙的目光投向远方吴登势力所在的方向,眼神再次变得冰冷而锐利,“我需要绝对的控制力,才能带他们赢。”
岩坎知道,自己已经无法再说服他了。眼前的年轻人,已经彻底挣脱了庇护,张开羽翼,露出了属于猛禽的爪牙。他只能希望,这头他亲手培养起来的雄鹰,最终不要迷失在风暴里。
送走岩坎后,陆小龙独自登上最高的了望塔。夜幕降临,营地里燃起篝火,但训练并未完全停止,远处依然传来格斗的呼喝声和零星的枪声(可能是夜间射击训练)。
山风猎猎,吹动他的衣襟。他俯瞰着脚下这片属于他的小小王国,一种前所未有的掌控感和成就感油然而生。这里的一切,规则、秩序、人员的命运,都取决于他的意志。
这种滋味,确实容易让人上瘾。
他知道岩坎的担忧有道理。但他更相信,在这片血腥的土地上,只有足够强、足够狠、足够独断,才能活下去,才能复仇,才能最终主宰自己的命运。
“猎鹰”的巢穴已经筑好。
接下来,就是让这支磨利了爪牙的队伍,去狩猎了。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黑暗笼罩的远方,那里有他的仇敌,也有他通往更强权力宝座的阶梯。
鹰巢已立,只待风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