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默然?!” 欧阳景听到这个名字,脸上那戏谑慵懒的神情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明显的震惊!她那双动人的眼眸微微睁大,“就是那位……之前外界都在传闻,说孙将军一家被奸人满门抄斩,无一幸免的孙家?没想到……孙将军的千金,孙默然,竟然还活着!这真是……” 她语气中带着难以置信和一丝唏嘘。
但随即,她脸上又浮现出浓浓的疑惑,看向苏梓陌,不解地问道:“可是……孙默然既然是孙将军之后,为何要尾随、甚至意图对苏公子你不利呢?这于情于理都说不通啊。”
苏梓陌点了点头,神色凝重地说道:“这正是我叫欧阳姑娘前来,所要说的关键所在。”
欧阳景闻言,神色更加专注,追问道:“哦?那苏公子,还请详细说来听听。”
苏梓陌清了清嗓子,将事情的经过娓娓道来:“那孙默然,在家族遭遇惨祸之时,侥幸逃脱,漂流至下游,后被一人救起。而救下她,并将其收养在府中,培养成贴身死士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我们要对付的目标——田荣基!”
他看着欧阳景眼中闪过的了然和寒意,继续道:“田荣基不仅救了她,还对她编造了一个弥天大谎!他告诉孙默然,是‘我苏梓陌’与天皇军团相互勾结,里应外合,残忍地杀害了她孙家满门!因此,孙默然对我恨之入骨,才会一路跟踪我到城外,意图刺杀我,为族人报仇雪恨。”
“不过,” 苏梓陌话锋一转,“幸运的是,在她动手之前,我将她制服,并且向她出示了能够证明我身份和立场的证据。经过一番沟通,她终于明白了真相,知道自己一直被田荣基蒙蔽和利用。如今,孙默然已经幡然醒悟,并且决定……帮助我们,一起对付田荣基这个真正的杀父灭族仇人!”
欧阳景听着这曲折的经过,脸上的表情从震惊到恍然,再到最后的喜悦。她忍不住抚掌轻笑,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妙啊!这可真是天助我也!如此一来,我们就在田荣基那个老贼的身边,神不知鬼不觉地埋下了一颗至关重要的棋子!这对于我们日后掌握他的行踪、了解他的防备,乃至最终实施刺杀,都将是极大的助力!苏公子,你这次可是帮了小女子我大忙了!”
苏梓陌见欧阳景如此高兴,也点了点头,但随即又抛出了另一个情报:“此外,我还从其他渠道打听到一个消息。这个田荣基,有一个非常显着的弱点——他极其好色。据说他府中网罗了众多美貌姬妾,而且……坊间还有传闻,他多次利用权势,强行霸占过他人的妻女。不知道这个情报,对于欧阳姑娘你们策划刺杀行动,是否也能提供一些……新的思路?”
欧阳景听完苏梓陌关于田荣基“好色”的补充,并没有立刻表现出欣喜,反而陷入了短暂的沉思,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桌面,缓缓点了点头,但并没有立刻发表看法。
苏梓陌见状,不由得有些疑惑,开口问道:“怎么了?欧阳姑娘,是这条情报有什么问题吗?还是……你觉得用处不大?”
欧阳景沉吟了片刻,抬起头,看着苏梓陌,语气带着一丝复杂:“苏公子,你得到的这些消息,确实很有价值。不过……” 她一边说着,一边动作优雅地从自己紧身的夜行衣内侧,取出了一个用油布包裹、看起来颇为古旧的小册子。
她将这个小册子递给了苏梓陌,示意他打开看看。
苏梓陌接过册子,入手感觉颇有分量。他小心翼翼地解开油布,翻开册页。只见里面用工整却略显急促的字迹,密密麻麻地记录着一条条触目惊心的罪状:收受巨额贿赂、泄露军机、构陷忠良、草菅人命……而其中,关于他强抢民女、淫辱人妻的罪行,更是占据了大量的篇幅,时间、地点、受害人姓名、手段都记录得颇为详细,远比小二口中的“传闻”要具体和骇人听闻得多!
除了文字记录,册子里还夹着几封字迹不同的密信碎片,以及按着血红手印的状纸,显然是一些苦主或知情者留下的证据。
苏梓陌一页页翻看下去,越看脸色越是阴沉,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他猛地合上册子,胸口剧烈起伏,声音因为愤怒而有些沙哑:“罄竹难书!真是罄竹难书!没想到这田荣基,表面上道貌岸然,背地里竟是如此罪行累累、恶贯满盈之徒!死十次都不足以赎其罪!”
欧阳景看着苏梓陌愤怒的样子,轻轻地、带着一丝无奈和沉重叹了口气,说道:“苏公子,现在你明白了吧?你告知我的关于他‘好色’的消息,并非新发现,而是他诸多罪行中,最为昭彰、也最令人不齿的一面。不过,这条信息依然非常有用,它印证了我们之前的一些判断,也为我们接近他,提供了一个非常明确的突破口。”
她顿了顿,脸上忽然又换上了那副颠倒众生的媚笑,眼波流转,看向苏梓陌,声音再次变得慵懒而充满诱惑:“苏公子这次真是帮了小女子天大的忙,不仅提供了关键的内应线索,还印证了重要情报。小女子真不知道该如何回报苏公子才好呢~”
她向前微微倾身,吐气如兰,用带着磁性的嗓音缓缓说道:“如若苏公子不嫌弃……小女子便以身相许,如何?小女子自认这身段容貌,虽不敢说倾国倾城,但也还算过得去~不知苏公子……可否愿意接纳小女子呢?”
苏梓陌听到这突如其来的、直白无比的“报答”,整个人如同被雷击中,瞬间僵在原地,心中疯狂呐喊:‘不是吧?!又来?!欧阳景你怎么回事?动不动就要以身相许啊?!我的天!这谁受得了!我要是真敢接纳了你,别说王雨曦那边没法交代,就是皇上、皇后,还有那位疼孙女儿的太上皇知道了,还不得把我千刀万剐、凌迟处死啊!’
‘再说了,’ 他偷偷瞄了一眼欧阳景那在灯光下愈发显得凹凸有致、魅惑天成的身段,暗暗咽了口口水, ‘欧阳景你这个女人,简直就是个天生的尤物!光看你这样子,听你说话这声音,就知道绝对是能把男人迷得神魂颠倒、甚至吸干精血的类型!不行不行,坚决不能同意!为了小命和幸福着想,必须把持住!’
欧阳景见自己说完之后,苏梓陌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一般,张着嘴,满脸通红,半晌给不出一个答复,不由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如同百花绽放,瞬间驱散了房间内凝重的气氛。
她摆了摆手,重新站直身体,语气恢复了正常,但脸上依旧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好啦好啦~瞧把你吓的,脸都红到耳朵根了!苏公子,小女子是逗你玩的~看你这副害羞的模样,还真是有趣得紧。”
她收敛了玩笑的神色,正色道:“苏公子这次帮了我大忙,无以为报,我便送你一个有价值的情报作为答谢吧。”
苏梓陌这才从刚才的“惊吓”中缓过神来,连忙问道:“什么情报?”
欧阳景压低了些声音,说道:“根据我们影组织近期从各方搜集到的信息来看,大唐边境的突厥部落,最近活动异常频繁,调动集结的迹象很明显。同时,海外的倭寇,也对大唐沿海虎视眈眈,小股骚扰不断。我们综合分析判断,最快可能在明年开春,最晚不会超过明年夏末,突厥和倭寇很可能会联手,同时对大唐发动一场大规模的进攻!”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另外,关于苏公子上次委托我们调查的当朝丞相刘启山……我们一直在暗中进行,虽然目前还没有拿到决定性的铁证,但是种种蛛丝马迹表明,此人与境外势力的往来绝非寻常。如果刘启山真的与倭寇有所勾结,那么在这场即将到来的大战爆发之前,他必然会有所动作,露出马脚!届时,就是我们抓住他把柄的最好时机!”
苏梓陌听着欧阳景提供的这些情报,再结合自己从猛虎那里得到的关于“天皇军团”近期可能有大动作的消息,以及之前审问倭寇俘虏得到的零碎信息,几条线索瞬间在他脑海中串联起来,几乎完全吻合!
他的脸色变得无比凝重,沉声对欧阳景说道:“欧阳姑娘,多谢你提供的这些重要情报!看来局势比我们想象的还要严峻。关于刘启山的调查,还得多仰仗欧阳姑娘和影组织的兄弟们多费心了!我必须尽快将这些情况消化,并做出应对。根据目前的形势来看,大唐……恐怕真的面临一场巨大的危机了。”
欧阳景闻言,也郑重地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随即,她看了看窗外的夜色,忽然又换上了一副慵懒的神态,打了个小小的哈欠,眼波流转地看向苏梓陌,用那种让人骨头酥麻的语调说道:“苏公子~你看,这时间也不早了,外面天寒地冻的,我要是再赶回自己的住处,怕是都要天亮了~路途遥远,甚是辛苦呢……”
她故意拖长了尾音,带着一丝撒娇的意味:“不如……苏公子你就行行好,收留小女子一晚?让我就在你这客房里将就休息一下,如何?”
苏梓陌听到这个请求,再次呆若木鸡,大脑仿佛宕机了一秒。反应过来后,他连忙摆手,脸色刚刚消退的红潮又涌了上来,语无伦次地拒绝道:“欧……欧阳姑娘!这……这恐怕不太好吧!这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这成何体统?!万一……万一咱们俩一个把持不住,干柴遇上烈火,擦出点什么火花来……那……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欧阳景看着他这副窘迫慌乱、极力辩解的样子,脸上的笑意更浓,她非但没有后退,反而向前凑近了一小步,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用更加魅惑的声音低语道:“那……怎么了呢?苏公子~你不也说了嘛,孤男寡女,深更半夜,共处一室……本就容易干柴烈火,擦出火花呀~这难道不是人之常情吗?还是说……苏公子你心里其实……是想的,只是不好意思说出口?”
“我……我没有!绝对没有!” 苏梓陌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后退一步,差点被身后的凳子绊倒,脸色涨得通红,连连摆手,声音都提高了八度,“欧阳姑娘!请……请自重!明日……明日我还要一大清早入宫参加早朝!事关重大,今日必须早些休息,养足精神!绝不能……绝不能有任何差池!”
看着他这副急于撇清、仿佛生怕被玷污了清白的模样,欧阳景终于忍不住,发出一阵银铃般畅快的笑声,花枝乱颤。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不逗你了!” 她笑够了,才直起身子,眼中还带着未尽的笑意,“每次看到苏公子你这副面红耳赤、手足无措的害羞样子,我就觉得格外有趣,心情都变好了呢~”
她收敛了笑容,对着苏梓陌摆了摆手:“行了,正事也说完了,玩笑也开够了。我就不打扰苏公子你‘养精蓄锐’了。我先走了,有什么新的消息,随时再联系。”
话音未落,也不等苏梓陌回应,她身形一晃,如同一只灵巧的黑色燕子,轻盈地掠至窗边,足尖在窗台轻轻一点,人便已悄无声息地翻出了窗外,融入了浓浓的夜色之中,消失不见。
苏梓陌怔怔地看着还在微微晃动的窗户,过了好几秒,才仿佛虚脱般长长地、接连呼出了好几口粗气,一屁股坐回在软榻上,感觉后背都惊出了一层薄汗。
“欧阳景这个女人……真是个了不得的妖精……” 他心有余悸地喃喃自语,“跟她打交道,简直比跟天皇军团的忍者打一场还累人……太考验定力了……”
他甩了甩头,强迫自己不再去想那个魅惑众生的身影。站起身,走到窗边,将窗户关紧、插好,阻隔了外面的寒风。
然后他走到床边,吹熄了桌上那盏摇曳的油灯。房间瞬间陷入一片黑暗,只有清冷的月光透过窗纸,洒下一点点微光。
他躺在床上,盖好被子,闭上眼睛。然而,脑海中却如同走马灯一般,不受控制地将今晚得到的所有线索——田荣基的罪行、孙默然的倒戈、欧阳景带来的关于突厥倭寇可能联手入侵的情报、刘启山的可疑、明日未知的早朝……一一串联、反复思量。
这些纷繁复杂的信息交织在一起,让他心绪难平。但身体的疲惫终究还是渐渐占了上风。想着想着,他的思维开始变得迟缓,眼皮也越来越沉重……
最终,在一片混乱的思绪中,他抵挡不住席卷而来的困意,呼吸逐渐变得均匀绵长,沉沉地睡了过去。圣都的冬夜,万籁俱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