测试完盾牌的极致防御,苏梓陌立刻开始了对连发弩枪的演示。他先将一套大唐制式的明光铠,仔细地穿戴在一个新的草人身上,甲叶摩擦,发出哗啦声响。又将一面军中常用的、包裹着铁皮的厚重木盾,牢牢立在草人前方,模拟一个在战场上持盾防御的重甲步兵。
然后,他拿起了那架结构精巧、带着转轮式箭匣的连发弩枪。只见他熟练地扳动侧面的机关,发出“咔哒”脆响,将一支支短小精悍、闪着寒光的特制弩箭,流畅地压入箭匣,动作娴熟得如同演练过千百遍。随后,他端起造型奇特的弩枪,肩膀抵住尾托,眯起一只眼睛,对准了远处的目标。
“咻!咻!咻!咻!咻!”
扣动扳机,弩箭连绵不断地激射而出,速度极快,几乎形成了一条箭线!他分别射击草人没有盾牌防护的头部、胳膊、腿部等位置。弩箭轻易地撕裂了外层的皮甲,穿透了内部的厚实填充物,甚至射中铁甲叶片之间的连接处,也能凭借强大的动能和穿透力深深扎入,箭簇从草人背后透出,显示出其对付单兵目标的强大杀伤力。
接着,他稳稳地瞄准了那面包铁木盾的中心。
“咄!咄!咄!”
几声沉闷的、如同重锤敲击朽木的声响接连响起!在众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中,那些特制的弩箭,竟然轻而易举地射穿了不算太厚的铁皮和后面坚实的木板!锋利的箭头从盾牌后方狰狞地透出,带着木屑,去势未减,又深深地扎进了后面草人“身体”的内部!
这恐怖的、远超寻常弓弩的穿透力,再次引来一片倒吸冷气之声,尤其是那些深知军中盾牌防御力的武将和工匠,脸色都变了。
连发弩枪测试完毕,苏梓陌没有丝毫停顿,立刻又拿起了那根黑沉沉、貌不惊人的火枪。接下来的装填过程,在众人看来,显得颇为繁琐、精细而又充满了一种陌生的仪式感。只见他先用一个造型小巧、带有刻度的木质量杯,从桌上皮囊中取出定量的黑火药,动作小心翼翼,确保没有洒落,然后从枪口倒入。接着,他用一根前端绑着致密棉布的通条伸入枪管,仔细地、一下一下地将火药压实,确保燃烧充分。然后,他又放入一个圆形的、中间带孔的木质衬垫,再次用通条压实,以隔绝火药与弹丸。最后,才将一颗圆溜溜、沉甸甸的铅质弹丸从枪口放入,用通条用力压紧、夯实。
完成装填后,他将枪身侧面的一个龙头发条般的打火装置,也就是黑火药枪的击发机构,小心扳起,在枪机旁的火药池里倒入少许易于引燃的引药。一切准备就绪,他端起沉重的火枪,将其架在提前准备好的、前端开叉的木制支架上,以稳定枪身。他眯起一只眼睛,脸颊贴近枪托,瞄准了远处那个身着明光铠、躲藏在包铁木盾后的草人。
全场再次鸦雀无声,只剩下寒风刮过的呜咽。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根不起眼的“铁棍”上,屏息凝神,等待着它再次展现不可思议的威力。
苏梓陌稳定呼吸,心如止水,食指稳稳地扣动了扳机。
机括敲击在燧石上,迸发出一串耀眼的火星,瞬间引燃了火药池里敏感的引药。
“嗤——”
一道白烟伴随着轻微的燃烧声从火药池冒出。
紧接着——
“砰!!!”
一声比弓箭弩箭发射响亮数倍、但又远不如炸弹爆炸那般骇人的轰鸣,猛地响起!枪口瞬间喷出一道炽烈刺眼的火焰和浓密呛人的白色硝烟!强大的后坐力让枪托重重地撞在苏梓陌的肩窝,但他身形稳如磐石,纹丝未动。
几乎在枪响的同时,远处那面包铁木盾的中心位置,猛地炸开了一个拳头大小的破洞,边缘扭曲翻卷!而盾牌后面草人胸口部位的明光铠铁甲,明显出现了一个深深的凹陷,周围的甲叶都扭曲变形,后面的草料被那铅弹携带的剩余巨大动能搅得四处飞溅、一片狼藉!显然,这火枪射出的铅弹,在轻易穿透盾牌后,依旧拥有可怕的破坏力,足以对重甲防护下的目标造成致命的贯穿伤或严重的钝击伤害!
“嘶——”
这一次,连见识过炸弹那毁天灭地威力的众人,也忍不住再次发出了整齐的惊叹声。这火枪,看似步骤繁琐,但其展现出的破甲能力,以及可能具备的远程精准打击潜力,对于现有战争模式的冲击,稍微懂点军事的人,心中都已掀起了惊涛骇浪。这绝非弓弩可以比拟!
苏梓陌对火枪的威力满意地点点头,肩窝处传来的微麻感让他确认了这仿制品的成功。最后,终于轮到了今日压轴的、堪称战略级的大杀器——火炮的演示!
他走到皇上面前,躬身行礼,脸上带着自信而沉稳的笑容,开口说道:“陛下,接下来便是最后一件武器,‘火炮’的示范。需要再麻烦工匠兄弟们,将之前测试用过、尚未完全损毁的草人,以及那些被损坏的武器、盔甲、盾牌残骸,全部收集起来,堆放到一处。距离嘛,需要更远一些,大约在一百五十步到两百步之外即可。”
皇上此刻对苏梓陌已是无条件信任,闻言立刻点头,目光自然而然地看向工部尚书。
工部尚书此刻对苏梓陌早已是心服口服外加十二万分的敬畏,哪里还敢有半分迟疑或质疑?没等皇上开口,他立刻转身,对着手下工匠高声吩咐,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变调:“都听见苏平向男的话了吗?快!立刻去办!将所有残破的草人、断裂的武器、破损的甲胄、盾牌碎片,全部收集起来,搬到两百步外,堆在一起,不得散乱放置!快!动作要快!”
工匠们轰然应诺,如同被注入了一股全新的力量,飞快地跑动起来。他们手脚麻利地将散落各处的测试“残骸”——那些被撞散的草人、断裂的刀枪、变形的甲叶、破碎的盾牌——收集起来,用板车运输,很快就在距离众人足有两百步远的一片空旷雪地上,堆起了一个颇为壮观的“杂物山”。
一名工匠小跑着回来,气喘吁吁地低声向工部尚书禀报:“大人,已按苏平向男吩咐,将所有残骸物品堆放在两百步外,堆积完毕。”
工部尚书立刻躬身向皇上汇报。皇上点了点头,充满无限期待地看向苏梓陌,那眼神,仿佛在看待一件稀世国宝。
苏梓陌会意,对皇上微微颔首,随即独自一人,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到了那门造型短粗、带着稳定支架的火炮旁。这门火炮体积并不算特别庞大,造型有些类似苏梓陌前世记忆中的迫击炮,但其发射原理结合了这个时代的技术条件和他的“系统”优化,有所差别。他先是仔细检查并用力固定好火炮的支架,确保其深深嵌入冻土,稳固无比。然后,如同操作火枪装填的放大版,他用量大了数十倍的特制木勺,将颗粒化的黑火药,通过粗大的炮口,一勺一勺地倒入炮管内。接着,用一根更长的、前端绑着厚重棉布的木杆,也就是炮杵,仔细地、均匀地将火药夯实,确保燃烧效率和膛压。
接着,他放入一个特制的、中心带孔的厚重木质垫片,再次用炮杵压实,以隔绝火药与炮弹。最后,他抱起了那个形状与土制炸弹类似,但个头稍小、同样黝黑、却沉重无比的球形开花弹,小心翼翼地、精准地将其放入炮口,用长杆轻轻推到炮膛内的预定位置。
完成装填后,他将一根特制的、燃烧速度经过精确计算、足以让他远离的加长引信,插入了火炮尾部的点火孔内。
一切准备就绪,苏梓陌站起身,拍了拍手上沾染的火药粉末,面向众人,朗声说道,声音在寒风中清晰地传开:“陛下,诸位,这火炮相对安全,因其将炮弹送至极远之处爆炸,我等无需像之前测试炸弹那般严阵以待。现在,我的目标是两百步外那堆杂物。请大家拭目以待,观我大唐雷霆之威!”
说完,他再次取出火折子,吹燃,蹲下身,将跳跃的火苗,稳稳地凑近了火炮尾部那截露出的引信。
“嗤……”
引信被点燃,发出稳定而令人心弦紧绷的燃烧声,耀眼的火星沿着引信,如同索命的鬼火,迅速而坚定地向炮膛内蔓延。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目光紧紧跟随着那一点移动的、危险的火星,又时不时地紧张地望向两百步外那个小小的、如同坟冢般的“杂物山”,连寒风似乎都在这一刻凝滞。
引信烧得很快,不到十秒钟,火星没入炮膛——
“轰!!!!!!”
一声远比火枪轰鸣浑厚百倍、却又比土制炸弹爆炸声更显沉闷、压抑、仿佛来自地底深渊的恐怖巨响,从炮口处猛烈爆发出来!炮身猛地向后剧烈座退,激起地面一片冻土碎块和烟尘!
与此同时,众人只见一道模糊的黑影,如同被巨神投掷出的灭世石弹,以肉眼难以捕捉的惊人初速,撕裂寒冷的空气,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尖锐呼啸声,精准地、势不可挡地砸向了两百步外的那个“杂物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