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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雪梅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但还是挺直了腰杆。

“是我。”

石末点点头,又扫了一眼她身后那些跃跃欲试的同学,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

“我刚才听于场长说,你要帮我们拔苗?”

“不是拔苗!”

武延生一步抢了出来,梗着脖子嚷嚷。

“是清除次等苗!这是科学!是为了保证整体的成活率!你一个种树的,懂什么叫科学吗?”

石末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完全把他当成了空气。

他依旧看着覃雪梅,慢悠悠地开口。

“覃同学,下个月就要移栽上山了。”

“你知道,你要是现在把这些所谓的‘次等苗’都拔了,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我们的移栽速度至少要慢三分之一。”

“更意味着,我们好不容易盼来的雨季,可能就要白白浪费掉。”

“到时候,成活率是零。”

武延生还想再说什么,却被石末一个冷淡的眼神给噎了回去。

那眼神里带着一股压力,让他瞬间闭上了嘴。

“我……”

覃雪梅的嘴唇动了动,显然没想到石末会从这个角度切入。

石末没给她辩解的机会,继续说道。

“你是专业的,那你跟我讲讲。”

“用你的专业标准,告诉我,什么样的苗子,是壮苗?”

“什么样的,又是你口中的次等苗?”

“你给我一个标准,一个能说服我的标准。”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覃雪梅身上。

覃雪梅深吸一口气,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

她到底是林大的高材生,专业知识是刻在骨子里的。

“好。”

她迎上石末的目光,开始清晰地阐述。

“按照国家标准,一级针叶壮苗,要求苗高十二厘米以上,地径零点三厘米以上,顶芽饱满,根系发达,须根多,呈浅褐色。”

“二级苗,苗高八到十二厘米,地径零点二五厘米以上。”

“而这些……”

她指着苗圃里那些看起来蔫头耷脑的松苗。

“大部分苗高不足八厘米,地径不到零点二,针叶稀疏发黄,主根不明显,须根少得可怜。”

“这在育苗标准里,连等都入不了,就是残次品!”

她越说越有底气,声音也大了起来。

“我刚才粗略看了一下,这整个苗圃,能达到一级壮苗标准的,顶多只有一成!”

“剩下的大部分都是这种残次品!”

“用这种苗子去造林,别说遇到风沙干旱,就是风调雨顺,我敢断言,最终成活率绝不可能超过两成!”

“这根本不是造林,这是在糟蹋国家资源!”

她的话条理清晰,引得身后不少同学连连点头。

就连于正来和曲和的脸色,也变得更加凝重。

两成的成活率。

这个数字,简直是在给他们宣判死刑。

然而,听完这番话的石末,脸上却没什么表情。

他只是静静地听着,直到覃雪梅说完,才缓缓点了点头。

“嗯,说得不错。”

“理论知识非常扎实,不愧是林大的高材生。”

这句突如其来的夸奖,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覃雪梅也有些发懵,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石末话锋一转,抛出了一个问题。

“那么,覃同学。”

“你有没有想过,这些苗子,为什么会长成这个德行?”

覃雪梅一怔。

为什么?

还能是为什么?

不就是没育好吗?

她下意识地就想反驳,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皱着眉,开始从专业角度思考。

“是……土壤的问题?”

她试探着问。

“土壤的酸碱度不对?还是肥力不够?”

石末轻笑了一下。

“塞罕坝是典型的贫瘠沙地,土壤偏酸性,ph值大概在4.5到5.5之间。”

“这个酸碱度,对别的作物可能是灾难,但对我们种的樟子松、落叶松这些针叶树种来说,简直是量身定做的天堂。”

他看着覃雪梅,眼神里带着一丝玩味。

“不信的话,你可以带点土回去,让你们学校的仪器测一测。”

他又补充了一句。

“至于肥力,确实不够,但我们追过肥了。”

覃雪梅彻底被问住了。

不是土壤问题,也追过肥,那还能是什么?

看着她茫然的样子,石末终于不再卖关子。

他悠悠地吐出了一个名词。

“因为我们用的,是‘全光育苗法’。”

“全光育苗法?”

覃雪梅念叨着这个词,先是疑惑,随即瞳孔猛地一缩。

这个词她太熟悉了!

这是一种打破常规,甚至可以说是颠覆性的育苗理论!

它主张幼苗从出土开始,就接受全天候的日光照射,不进行任何遮阳处理,通过控制水肥,让苗木在恶劣环境中锻炼根系,从而培育出适应性极强的“抗压苗”!

这个理论模型,她曾经在一篇学术期刊上读到过,当时惊为天人!

只是……那还只是个理论啊!

提出者是……

“你……你就是石末?!”

这句话,让在场所有大学生都炸开了锅。

“什么?他就是石末?”

“那个提出新育苗法的石末?我的天,活的?”

孟月更是激动地抓住了覃雪梅的胳膊,满脸的崇拜。

石末没有理会周围的议论,只是平静地看着覃雪梅,算是默认了。

覃雪梅的脸“刷”一下就红了,从脸颊一直红到了耳根。

她感觉自己的脸颊滚烫,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对……对不起!”

她朝着石末,深深地鞠了一躬。

“石末同志,对不起!是我学艺不精,见识短浅,我……我判断错了!”

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充满了羞愧。

看到刚才还咄咄逼人的高材生,此刻却跟犯了错的小学生一样,赵天山和冯程心里那叫一个舒坦,差点没笑出声来。

石末摆了摆手,示意她不必如此。

“不知者不罪。”

他的语气温和了许多。

“你的理论知识没有错,只是……你拿的是平原地区的标准,来衡量我们坝上的苗子。”

“这就属于是,鸡同鸭讲,驴唇不对马嘴了。”

他走到苗圃边,随手拔起一棵看起来最不起眼的“次等苗”。

他将苗子举到覃雪梅面前。

“你看。”

“它看着是又矮又黄,但你摸摸它的针叶,是不是很有韧性?”

“再看它的根。”

他把根部的泥土抖掉,露出盘根错节的根系。

“主根粗壮,须根密集,这叫‘蹲苗’,也叫‘练根’。”

“这些苗子,开春前都是埋在雪里冬眠的,开春后挖出来,用高锰酸钾消过毒,再用这种全光育苗法进行锻炼。”

“它们现在看着丑,等下个月雨季一来,移栽到山上去,吸足了水分,立刻就能疯长!”

石末的眼睛里闪烁着自信。

“我敢跟你保证,用这种方法育出来的苗,成活率,九成以上!”

九成以上!

这个数字,让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