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姑娘的脚边，还蹲着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男孩低着头，一言不发。
“那是郑大娘，带着她闺女郑娟在卖糖葫芦呢。”
周秉坤在旁边小声介绍道，“她家也住我们这片儿。”
就在这时，卖糖葫芦的郑大娘似乎是感觉到了身后的目光，微微侧了下身子。
石末这才看清，她的半边脸上，布满了坑坑洼洼的麻子。
正当石末心里感慨这一家人的不易时，三个流里流气的青年吊儿郎当地走了过来，直接围住了糖葫芦摊子。
为首的是个瘦高个，头发乱糟糟的，一双眼睛不怀好意地在郑娟身上来回打量。
“哟，郑娟妹子，又出来帮衬你妈啦？真是孝顺啊。”
瘦高个开口，语气轻佻，充满了调戏的意味。
郑娟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躲到了母亲的身后，脸上满是惊恐和厌恶。
郑大娘赶紧陪着笑脸。
“几位小哥，要来串糖葫芦吗？今天的山里红，又大又甜。”
“糖葫芦？”另一个矮胖的混混嗤笑一声。
“我们哥几个对那玩意儿没兴趣，我们对你闺女有兴趣！”
瘦高个往前一步，脸上露出一个猥琐的笑容。
“郑大娘，跟你商量个事儿呗。我们大哥看上你家郑娟了。”
“我们哥几个凑了五十块钱，给你当彩礼，让郑娟跟我们大哥走，怎么样？”
“五十块！”
周围有看热闹的人发出了低低的惊呼。
在这个年代，五十块钱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足够一个普通工人家庭两三个月的生活费了。
郑大娘的脸瞬间白了，她把郑娟和那个小男孩护在身后，声音都发抖了。
“几位小哥，这……这玩笑可开不得啊！我们家娟儿还小，当不起，当不起……”
“开玩笑？”
为首的瘦高个脸色一沉，语气变得凶狠起来。
“谁他妈跟你开玩笑了！我们是‘九虎十三鹰’的人，说话算话！”
他指了指蹲在地上的小男孩，更加嚣张地嘲讽道。
“这五十块，不比你在这儿刮大风卖糖葫芦强？拿着钱，还能给你这个瞎眼儿子治治眼睛呢！哈哈哈哈！”
这话一出，周围的人群都露出了不忍和愤怒的神色。
郑娟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郑大娘更是气得浑身发抖，却又不敢发作，只能一个劲地哀求。
“求求你们了，行行好，放过我们吧……”
“放过你们？”
那几个混混完全不为所动，反而变本加厉，伸手就要去拉扯郑娟。
“今天这人，我们大哥要定了！”
周秉坤看得是义愤填膺，攥着拳头就想冲上去。
周秉义一把拉住了他，对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冲动。
这些人一看就是地痞流氓，硬碰硬要吃亏。
周蓉也是气得小脸通红，却又无计可施。
石末一直冷眼旁观，当他听到那句“瞎眼儿子”的时候，眼神就彻底冷了下来。
他最见不得的，就是欺负女人和孩子的垃圾。
石末侧过头，目光落在身旁一脸凝重的周秉义身上，压低了声音问道。
“哥，这几个人什么来头？”
“‘九虎十三鹰’的人。”
周秉义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声音里透着忌惮。
“是我们这片儿最臭名昭着的一伙混混，整天游手好闲，打架斗殴，敲诈勒索，什么坏事都干。”
他顿了顿，看了一眼被护在身后的郑娟，补充道。
“郑大娘也是个苦命人，郑娟是她早些年捡来的，不是亲生的。”
“为了养活郑娟和她那个眼睛看不见的弟弟，郑大娘就靠着冬天卖糖葫芦，夏天卖冰棍，一天到晚没个停歇的时候。”
周秉坤在旁边听着，气得牙痒痒。
“这帮畜生，就知道欺负老实人！”
周秉义叹了口气，眼神里充满了无奈。
他拉了石末一把，声音更低了。
“末末，这事儿咱们管不了，千万别冲动。”
“‘九虎十三鹰’的人心狠手辣，真跟他们起了冲突，吃亏的肯定是咱们。”
周蓉也急了，扯着石末的衣角。
“是啊弟弟，别去，他们人多，我们快走吧。”
石末听着表哥表姐的劝阻，脸上的表情却没什么变化。
他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那三个还在耀武扬威的混混。
管不了？
在他石末的字典里，可没有这三个字。
尤其是在面对这种人渣的时候。
他轻轻挣开周秉义和周蓉的手，活动了一下手腕，发出一阵轻微的骨骼脆响。
“放心，哥，我有分寸。”
话音未落，他已经迈开步子，朝着那几个混混走了过去。
“哎！末末！”
周秉义急得想去追，却被石末一个眼神制止了。
周秉义的脚步，竟然就那么停在了原地。
此刻，那三个混混正得意洋洋地欣赏着郑家母女的恐惧和无助。
瘦高个骆士宾甚至已经伸出手，准备去捏郑娟那张梨花带雨的俏脸。
“小妞儿，别怕嘛，跟着哥哥们，保你吃香的喝辣的，不比跟着你这老娘卖糖葫芦强？”
就在他的脏手即将触碰到郑娟的瞬间，一只手从旁边伸了过来，稳稳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那只手看上去并不粗壮，但力道却大得惊人。
骆士宾感觉自己的手腕被一个铁钳死死夹住，动弹不得。
“谁他妈……”
他骂骂咧咧地转过头，正对上石末那双冰冷的眼睛。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当街强抢民女？”
石末的声音不大，但吐字清晰，带着一股子懒洋洋的嘲弄。
“哥几个胆儿挺肥啊。”
“就不怕保卫科的叔叔们请你们进去啃窝窝头，顺便体验一下什么叫思想再教育？”
骆士宾愣了一下，随即和他身后的两个同伴一起哄笑起来。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愣头青！”
骆士宾甩了甩手，想把石末的手甩开，却发现对方的手纹丝不动。
他的脸色顿时有些难看。
“小子，我劝你别多管闲事！”
“我们是‘九虎十三鹰’的人，这片儿归我们罩着！你惹得起吗？”
“‘九虎十三鹰’？”
石末挑了挑眉，故作惊讶地说道。
“哟，好大的名头，听起来很能打的样子。”
他话锋一转，语气里充满了不屑。
“怎么，名头大就能不把法律放眼里了？还是说你们几个凑一块儿，能凑出一个脑子来？”
“你他妈找死！”
骆士宾彻底被激怒了。
他猛地抽出另一只手，攥成拳头，朝着石末的脸就狠狠砸了过来。
这一拳又快又狠，带着呼呼的风声。
周围的看客们都发出了惊呼，郑大娘更是吓得闭上了眼睛。
周秉义三兄妹的心也瞬间提到了嗓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