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室门被粗暴撞开,司徒朗带着两名金丹护卫闯了进来,嚣张的气焰瞬间打破了室内的雅致宁静。他目光先是贪婪地在雪夫人绝美的容颜上剐过,随即恶狠狠地钉在张小飞身上,仿佛要将这个屡次坏他好事的“乡巴佬”生吞活剥。
石坚怒目圆睁,周身戊土罡气隐现,踏前一步就要发作,却被张小飞一个眼神制止。
雪夫人俏脸含霜,眸中寒意骤升,声音冰冷如刀:“司徒公子,此地是听雪楼,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带人强闯我的静室,你司徒家的家教便是如此吗?”
她身为金丹后期高手,又是听雪楼主,平日里虽待人接物优雅从容,但一旦动怒,自有一股不容侵犯的威严。那两名金丹初期的护卫被她的气势所慑,脚步不由得一顿,面露迟疑。
司徒朗被雪夫人当众呵斥,脸上有些挂不住,但似乎对她也颇为忌惮,强压着火气,指着张小飞道:“雪仙子息怒!非是朗某无礼,实在是这厮可恶!前几日便在城外冲撞于我,今日又鬼鬼祟祟来纠缠仙子,定是包藏祸心!朗某此来,是为仙子清剿宵小!”他颠倒黑白的本事倒是娴熟。
张小飞闻言,却是微微一笑,自顾自地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呷了一口,仿佛眼前剑拔弩张的气氛与他无关。他这般云淡风轻的姿态,更是将司徒朗的怒火衬得如同小丑跳梁。
“司徒公子,”张小飞放下茶杯,目光平静地看向司徒朗,语气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调侃,“你说我冲撞于你,不知是撞坏了你的车驾,还是碰碎了你的玉佩?那日分明是你纵容手下欺凌散修,张某不过出言劝阻,何来冲撞之说?至于今日……张某乃是听雪楼的客人,光明正大前来品茶,与雪楼主相谈甚欢,又何来‘纠缠’、‘鬼祟’一说?公子这般血口喷人,莫非是那日受了风寒,至今头脑不甚清醒?”
他语速平缓,条理清晰,字字句句却如钢针般扎在司徒朗的痛处。
“你……你放肆!”司徒朗被噎得满脸通红,气急败坏地吼道,“巧舌如簧!本公子说你有罪,你便有罪!给我拿下!”
那两名金丹护卫闻言,虽忌惮雪夫人,但更怕得罪司徒朗,互视一眼,便欲上前动手。
“住手!”雪夫人厉声喝道,周身星辉道韵流转,强大的灵压瞬间笼罩全场,将两名护卫硬生生逼退一步,“司徒朗!你再敢在我听雪楼动手,休怪本座不给你司徒家面子!”
司徒朗脸色铁青,咬牙切齿,但见雪夫人态度坚决,心知今日难以用强。他眼珠一转,忽然阴恻恻地笑道:“好!既然雪仙子要讲规矩,那本公子就跟你讲规矩!听雪楼开门做生意,总不能阻止客人之间‘切磋交流’吧?”
他看向张小飞,脸上露出恶毒的笑容:“乡巴佬,别说本公子欺负你!你既然自称是来品茶的,想必对茶道有些心得?可敢与本公子赌斗一场?就赌这‘茶道’!”
“哦?如何赌法?”张小飞眉梢微挑,似乎来了兴趣。
“简单!”司徒朗得意道,“你我各选一茶,当场冲泡,请雪仙子品鉴!谁的茶,能让雪仙子饮后……嗯,神色变化更大,就算谁赢!输的人,立刻滚出听雪楼,并且跪下磕三个响头,自认技不如人!如何?”他打的如意算盘是,雪夫人明显偏袒对方,无论对方茶多好,她必定不会有多大反应,而自己早已备下一种奇特的“千幻迷情茶”,有扰乱心神、放大情绪之效,定能让雪仙子失态!
这赌约,看似文雅,实则阴险,更是将雪夫人置于裁判之位,存心刁难。
雪夫人闻言,秀眉蹙起,正要呵斥司徒朗胡闹,却见张小飞轻轻颔首。
“可以。”张小飞答应得干脆利落,反而让司徒朗一愣。
“张道友,你……”雪夫人有些担忧地看向张小飞。司徒朗虽纨绔,但司徒家底蕴深厚,手中奇物不少,这赌斗未必公平。
张小飞对她投去一个安心的眼神,淡然道:“无妨,既然司徒公子有此雅兴,张某奉陪便是。只是这赌注,磕头就免了,太过粗俗。不若这样,输者,除了离开听雪楼,再奉上三千上品灵石,聊作彩头,如何?”他料定司徒朗身上灵石不少,正好敲一笔竹杠,补充堂口用度。
“三千上品灵石?”司徒朗嘴角抽搐一下,这可不是小数目,但想到能狠狠羞辱对方,还能在雪仙子面前表现一番,便咬牙道:“好!就依你!拿茶来!”
他身后一名护卫立刻取出一套精美的玉质茶具和一个散发着奇异香气的玉罐。
张小飞则对旁边的听雪楼侍女温和道:“劳烦姑娘,取一套寻常白瓷茶具,一壶滚水,再取些许贵楼最普通的‘清心竹叶茶’来即可。”
侍女依言取来。众人一看,顿时面面相觑。司徒朗用的是价值不菲的灵玉茶具和珍稀的“千幻迷情茶”,而张小飞却只用最普通的白瓷杯和听雪楼最大众的“清心竹叶茶”,这差距未免太大了!
“哈哈哈!穷酸就是穷酸!拿这种垃圾货色也敢跟本公子比?”司徒朗见状,更是得意大笑,仿佛胜券在握。
张小飞却不理会,自顾自地温杯、置茶、注水,动作舒缓自然,如行云流水,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律。他没有使用任何花哨的手法,只是寻常的冲泡,但在他指尖,一缕微不可察的混沌色“造化圣火”气息,已悄然融入水中,更有一丝他对“静心”、“安神”、“调和”道韵的理解,随着水汽氤氲开来。
而司徒朗那边,则是手法花哨,各种灵诀打入茶汤,试图激发“千幻迷情茶”的效力,茶香愈发浓郁妖异。
片刻后,两杯茶汤分别置于雪夫人面前。司徒朗的茶,色泽瑰丽,异香扑鼻,隐隐有幻影流转;张小飞的茶,汤色清亮,只有淡淡的竹叶清香,看似平平无奇。
“雪仙子,请!”司徒朗自信满满。
雪夫人看了张小飞一眼,见他目光平静,便先端起了司徒朗那杯茶,轻轻一嗅,黛眉微蹙,显然不喜那过于妖异的香气。她浅尝一口,茶汤入喉,顿时一股燥热之气升起,眼前似乎有幻象闪过,让她心神微荡。她立刻运转功法,将异样压下,脸色恢复清冷,淡淡道:“司徒公子的茶,香气独特,效力……不凡。”语气平淡,显然未受太大影响。她修为高深,这迷情茶还奈何不了她。
司徒朗见状,脸色一僵。
雪夫人又端起张小飞那杯清茶。茶汤入口,初时只觉清淡,但随即,一股难以言喻的温润气流顺喉而下,直透四肢百骸!连日来处理楼务、应对各方势力带来的一丝疲惫与烦躁,竟在这清淡的茶汤中悄然消散!灵台一片清明,神魂仿佛被洗涤过一般,舒畅无比!更有一股平和、宁静的意境萦绕心间,让她忍不住轻轻闭上了眼睛,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满足叹息。
这一声叹息虽轻,但在场众人都是修士,听得清清楚楚!
司徒朗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变得难看至极!他看得分明,雪夫人饮他那杯茶时面无表情,饮这杯“垃圾茶”时,却露出了享受的神情!高下立判!
“这……这不可能!”司徒朗失声叫道,“你那是什么妖法?!”
张小飞慢悠悠地品了一口自己的茶,淡然道:“茶道,贵在真味,贵在养心。司徒公子过于追求外物与奇效,反而落了下乘。我这杯茶,不过是借这清心竹叶之本味,辅以一份静心宁神之意罢了。雪楼主劳心劳力,饮此茶可安神解乏,神色自然舒缓。何来妖法?”
他这话,既点明了茶道真谛,又暗指司徒朗心思不正,更是关切了雪夫人,一举三得。
雪夫人睁开美眸,眼中异彩连连,看向张小飞的目光充满了惊叹。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朗声宣布:“此局,张道友胜。茶汤入口,高下立判。司徒公子,愿赌服输。”
“我……你……”司徒朗气得浑身发抖,脸色由红转青,再由青转白。三千上品灵石他掏得起,但这脸丢大了!尤其是在雪仙子面前!
“好!好!张小飞!本公子记住你了!”司徒朗怨毒地瞪了张小飞一眼,扔下一个储物袋,带着护卫灰头土脸地冲出了静室。
静室内恢复了安静。
雪夫人看着张小飞,嫣然一笑,如冰雪消融,春回大地:“张道友真是深藏不露。以最普通的茶叶,化腐朽为神奇,蕴含道韵,直指本心,这等茶道修为,妾身佩服。这三千灵石,权当妾身购买道友这泡茶方了,如何?”她将储物袋推回。
张小飞也不推辞,收起灵石,笑道:“楼主喜欢便好。茶方粗浅,稍后便奉上。如今,我们可以谈谈正事了吧?”
经此一事,雪夫人对张小飞的态度已然不同,少了几分客套,多了几分真诚与重视。她挥手布下一道隔音结界,神色凝重起来:“张道友想问的关于幽冥教之事,妾身确实知道一些。据可靠消息,幽冥教近期活动频繁,似乎在秘密搜集一种名为‘九幽魂晶’的至阴之物,且与城中几个暗线联络密切。至于万法论道大会……他们确有异动,似乎想在大会期间,于‘星辰塔’下的‘观星台’做些什么手脚,具体目的尚不明确,但必然图谋甚大。”
张小飞目光一凝:“观星台?那可是大会期间,各派天才观摩星象、悟道的关键之地……”
“正是。”雪夫人点头,“此事关系重大,妾身已密报星辰卫高层,但缺乏实证,难以采取行动。张道友若与之有隙,务必万分小心。”
“多谢楼主告知。”张小飞拱手,心中念头飞转。观星台,幽冥教,九幽魂晶……线索逐渐清晰。
又交流片刻,张小飞得到了更多关于中州势力分布和大会细节的信息,便起身告辞。
离开听雪楼,石坚兴奋道:“堂主,您太厉害了!一杯茶就把那纨绔子弟收拾了!”
张小飞却无喜色,目光深远:“不过是小聪明罢了。真正的风暴,还在后面。司徒家不会善罢甘休,幽冥教更是蠢蠢欲动。回去后,需加紧准备。”
他抬头望向城中那座高耸入云的星辰塔,塔尖在阳光下闪烁着神秘的光泽。
山雨欲来风满楼。这万法论道大会,注定不会平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