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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网游动漫 > 凤凰玦 > 第155章 暗流定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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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冬的最后一场雨歇,空气里开始带着寒气滋生的泥土气息,然而皇城之内,尤其是东宫与各部衙署之间,弥漫的却是另一种更为凝滞、更为锋利的紧张。

姜成钰坐于殿上首,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指中的墨玉戒指,目光如鹰隼般扫过阶下肃立的官员,最终,沉沉地落在队列中那个身姿挺拔、着藏青官袍的身影上——李沐白。

“李侍郎,”姜成钰开口,声音刻意放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江南漕运亏空一案,你查证清楚,功不可没。然,亏空既生,后续的填补、漕船的修缮,乃至杜绝后患之策,户部身为钱粮总司,总该有个明确的章程吧?你既深谙其中关窍,想必已胸有成竹?”

他此言一出,殿内气氛更凝几分。谁都听得出来,太子这是因漕运之事敲打李沐白,办好了是分内之事,办不好,或是章程有瑕,便是现成的把柄。

李沐白面色平静无波,上前一步,躬身行礼,动作一丝不苟:“回禀太子殿下,臣确已拟定初步章程,共计三条,请殿下与诸位大人斧正。”

他不疾不徐地陈述:“其一,漕运亏空数额巨大,需尽快填补,以免影响今岁漕粮北运。臣意,可由户部暂行协调,动用江南盐运司去岁盐税之盈余部分,先行垫付,待秋粮入仓后再行归垫。盐税充盈,动其盈余,于国赋无碍,却能解燃眉之急。”

“其二,受损漕船亟需修缮。所需银两,拟从今年部分秋粮折色银中划拨。此举可避免额外加征,扰累地方。”

“其三,为防微杜渐,臣建议,由户部派遣得力主事,常驻江南漕运各关键节点,专司监督稽核之责,确保钱粮调度、船只修缮,皆依制而行,杜绝再生贪渎。”

他条理清晰,言辞恳切,看似已将方方面面考虑周全。

然而,姜成钰岂会让他轻易过关?他目光微动,瞥向吏部尚书周明安。

周明安会意,立刻出列,面带忧色:“殿下,李侍郎所言,看似周全,然老臣以为,仍有不妥。盐税乃国库支柱,关乎边饷京用,岂能轻易挪作漕运填补?此例一开,日后各地亏空皆效仿此法,国赋根基动摇,后果不堪设想啊!”

兵部侍郎张迁紧随其后,声音洪亮:“周大人所言极是!殿下,漕运关乎南北命脉,亦与军饷转运休戚相关。抽调秋粮折色银修缮漕船,若遇边关紧急,军饷筹措不及,贻误军机,谁人能担此重责?驻派户部主事固然是好,然职权交叉,恐与地方、与兵部所属漕运护卫产生龃龉,影响效率。”

两人一唱一和,看似站在国事角度据理力争,实则句句指向李沐白章程的“隐患”。

姜成钰嘴角几不可察地勾起一丝冷意,正欲顺势施压,却见李沐白依旧那副从容姿态,他甚至未曾看周、张二人,只对着姜成钰再次躬身:

“周大人、张大人所虑,臣亦深思过。”他语气平稳,仿佛早已料到有此一问,“去岁淮南盐场遭飓风,盐税实收已较往年减三成,所谓动用盈余,实则是将本就因天灾未能足额上缴的部分,用于填补因人祸造成的亏空,并未动摇盐税根本。此事,臣已与盐运司通过公文,殿下与周大人若有疑虑,可调阅核查。”

说着,他从容地从袖中取出一份盖有盐运司大印的文书副本,双手呈上。内侍接过,置于姜成钰案前。

“至于张大人所忧军饷之事,”李沐白继续道,目光转向张迁,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审视,“漕船修缮期间,所有涉及军需物资转运,臣已与兵部职方司详细议定,全部改为陆路加急递送,所需额外脚力银钱,由户部另设专项拨付,绝不影响边关一丝一毫。此乃兵部职方司回函,张大人,是否需要当场验看?”

他又取出一份文书,语气依旧客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张迁脸色微变,看着那封火漆完好的回函,喉咙动了动,竟没能伸出手去接。他心知肚明,职方司那边,李沐白定然早已打点妥当,甚至可能抓住了某些把柄,此刻若强行质疑,只怕会引火烧身。

一时间,殿内鸦雀无声。周明安与张迁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鸭子,面红耳赤,再也发不出质疑之声。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工部尚书陆鹿泞出列,声音沉稳:“殿下,老臣以为,李侍郎所拟章程,思虑周全,兼顾效率与防弊,实为当下解决漕运困境之上策。江南漕运关乎数百万石粮米北运,关乎京城稳定,早一日理顺,百姓便早一日受益。盐税盈余动用合乎规制,陆路转运军饷亦考量周详,臣附议。”

陆鹿泞乃朝中老臣,素来中立,他这一开口,仿佛打破了某种平衡。紧接着,又有几位官员纷纷出列表态支持,其中不乏实权部门的侍郎、郎中,他们或曾受李沐白提拔之恩,或曾在公务中得到其鼎力相助,此刻竟形成一股不容小觑的声浪。

姜成钰端坐其上,看着下方俨然已成犄角之势的局面,心头那股邪火猛地窜起,却又被一股寒意压下。他原想借此机会狠狠敲打李沐白,让他认清谁才是主子,却没料到,自己联合周、张二人,非但没能压制住对方,反而让李沐白趁机展露了其在朝中悄然织就的人脉网络!这简直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打了他这个太子一记响亮的耳光!

散朝后,姜成钰脸色铁青,独留下周明安与张迁。议事殿厚重的殿门刚一关上,他便再也抑制不住怒火,猛地一拍案几:“废物!方才为何不继续争辩?就任由他李沐白如此嚣张?!”

周明安苦着一张脸,几乎要哭出来:“殿下息怒!非是臣等不愿尽力,实在是……实在是那李沐白准备得太充分了!盐运司、兵部职方司的回函都在那里,白纸黑字,我们若再强行反对,岂不成了胡搅蛮缠?而且……皇上圣心烛照,若见臣等一味与太子殿下……与东宫立场过于一致,难免会想起……想起前太子结党之祸啊!皇上最忌惮的,便是此事!”

张迁也连忙附和:“周大人所言极是,殿下,小不忍则乱大谋啊!”

“前太子”三个字如同冰水,浇得姜成钰一个激灵。是了,他的父皇,最是多疑刻薄,自己今日若表现得太过急切,联合朝臣打压能臣,落在父皇眼里,与结党营私、图谋不轨的姜弘毅有何区别?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更深的忌惮攫住了他。他挥挥手,疲惫又烦躁地让周、张二人退下。

独自坐在空荡的大殿里,姜成钰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李沐白,早已不是他能够随意拿捏的棋子,而是成长为一头需要他郑重对待,甚至……需要他恐惧的庞然大物。

是夜,凝香苑,一号雅阁。

丝竹管弦之声隐约从楼下传来,更衬得雅阁内气氛的微妙。李沐白做东,设宴款待今日在朝堂上或明或暗助他的几位重臣:礼部尚书穆云璋、吏部尚书周明安、兵部侍郎张迁,以及大将军谢翎。作陪的,还有几位关键部门的实权官员。

酒过三巡,气氛渐酣。

李沐白举杯,面带诚挚笑容:“今日朝堂之上,多谢周大人、张大人最终以国事为重。”他话语巧妙,既点了他背后有承鹿泞的支持,也给了周、张二人一个台阶。

周明安连忙举杯回敬,脸上带着几分讨好:“沐白老弟言重了!说来惭愧,去年犬子在江南任通判,若非老弟在皇上面前大力举荐其治水之功,他哪有那么容易调回京畿,任职光禄寺?这份情,老夫一直记在心里。”

张迁也叹了口气,语气复杂:“是啊,去岁边关冬衣短缺,将士苦寒,也是李尚书您雷厉风行,从户部硬是挤出了两万匹布应急,解了我兵部燃眉之急,也救了我那不成器的胞弟……这份担当,张某佩服。”

他们二人此刻态度与白日迥异,言语间充满了对李沐白的感激与……忌惮。感激的是他确实在关键时刻帮过他们,忌惮的是,他既能帮忙,自然也能抓住他们更多的把柄。

礼部尚书穆云璋,这位看似儒雅年轻,实则与姜玖璃、李沐白暗通款曲,此时轻叩茶杯,悠然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诸位同僚大人,当今之势,风云变幻。太子虽居东宫,然圣心难测。”他顿了顿,意有所指,“前车之鉴不远,那位是如何倒台的,大家心知肚明。皇上春秋正盛,最恶臣下结党营私,更何况……还有个禹王殿下在封地呢,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重用。”

他目光扫过周明安和张迁略显不安的脸,继续道:“太子殿下若能谨守本分,自然是好。可若……一不小心,动了不该动的心思,或是触了皇上的逆鳞,这东宫之位,是否稳如磐石,犹未可知啊。”

他这番话,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一块巨石。周明安和张迁背后瞬间沁出冷汗。穆云璋这是在提醒他们,也是警告他们,站队太子有风险,皇上才是最终的裁决者。

而李沐白,如今深得圣心,手段通天,他能助姜成钰上位,未必不能……暗中运作,扶持禹王!

李沐白适时地接过话头,语气温和,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穆尚书所言,乃老成谋国之道。我等臣子,食君之禄,担君之忧,自当以效忠皇上、办好差事为第一要务。至于其他……”他微微一笑,举杯环敬,“但求问心无愧,谨言慎行即可。来,诸位,满饮此杯,愿我大黎,国泰民安!”

“愿大黎国泰民安!”众人齐声举杯,心思各异。

周明安和张迁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决定——从此以后,对这位年纪轻轻却手段老辣的户部尚书,只能交好,绝不能得罪。

他早已不是凭借太子宠信上位的幸臣,而是手握实权、深谙权术、能决定他们仕途乃至身家性命的可怕人物。

宴席散后,谢翎与李沐白并肩走在寂静的街道上。

“琅玥,今日之后,姜成钰怕是更要视你为眼中钉了。”谢翎沉声道。

李沐白望着夜空稀疏的星辰,嘴角噙着一丝冷冽的笑意:“他视我为眼中钉已久,不过是今日才让他看清,我这根钉子,不仅扎手,还能反过来,钉穿他的手掌。”他转头看向谢翎,“倒是你,他接下来,怕是会更想方设法拉拢或对付你手中的兵权。”

谢翎目光坚定,如同磐石:“兵权只为守护该守护之人。他想动,也得看看有没有那个本事。”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权力的棋盘上,姜玖璃的剑,已由她最信任的臂助,磨得愈发锋利,即将出鞘,直指仇敌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