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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梦中梦,功德簿里的秘密

浮屠塔第七层的檀香混着若有若无的血腥气钻进鼻腔,北冥的残魂在供桌前停住。

功德簿封皮上的金漆泛着冷光,每一页都像活物般微微起伏,凑近了能听见细若蚊蝇的呜咽——那是被记在簿上的魂魄在挣扎。

他伸指轻触封皮,黑气与金漆刚一接触便炸开细碎的火花,像热油里溅了水。\"滋啦\"声中,整座功德簿突然泛起白光,竟将他的残魂\"吞\"了进去。

再睁眼时,北冥站在一片虚无之境。

正中央是座棋盘,大得看不见边际,黑白棋子每一枚都裹着因果微光。

棋盘前的蒲团上,坐着位身披金光袈裟的老僧,眉须皆白,眼尾却有三道暗红纹路,像被血浸过的朱砂。

\"你来了,命外之人。\"老僧拈起一枚白子,指节上的戒疤泛着幽光,\"我等你三百年了。\"

北冥嗤笑一声,红瞳里翻涌着黑雾:\"老秃驴倒会说场面话。

这破本子是功德簿?

我看是你们圈养因果的猪圈。\"他抬手指向棋盘,\"你当这是天机?不过是用功德当绳子,把众生捆成提线木偶罢了。\"

老僧不恼,白子\"啪\"地落在棋盘中央。

原本静止的棋子突然活过来,黑白二色如潮水般翻涌:\"你可知这局棋的名字?\"他抬手划过棋盘,\"叫'天定'。每道功德是白子,每桩业障是黑子——众生以为在修因果,实则是替我们填棋盘。\"

\"所以玉面夫人该被剜心,牛魔王该众叛亲离,连我这残魂都得被当枪使?\"北冥突然朝前一踏,虚空中裂开蛛网似的裂痕,\"老子偏不陪你们玩!\"

他掌心黑雾暴涨,竟直接抓住一枚黑子狠狠捏碎。

棋盘瞬间剧烈震颤,原本有序的黑白二色开始纠缠、扭曲,像被顽童搅乱的墨汁。

功德簿的虚影在他身后浮现,上面的字迹\"刺啦\"作响,仿佛有无数只手在拼命涂抹。

塔外,安燠正用尾巴尖卷着程砚的手腕戳他腰窝:\"你说你个山神,怎么比我还坐得住?\"话虽这么说,她自己也在原地转了三圈,狐狸耳朵绷得笔直——方才那阵心悸来得蹊跷,像有人拿细针在扎她心口。

程砚被戳得直咧嘴,反手握住她作乱的尾巴:\"夫人别急,我闻着塔上的香火味变了。\"他仰起头,鼻尖动了动,\"刚才还像烧高香似的冲鼻子,现在......\"他突然眯起眼,\"看灯!\"

安燠猛地抬头。

原本炽白如昼的法眼佛灯正诡异地暗下去,光晕边缘泛着青黑,像被泼了盆脏水。

塔身上的梵文金漆也在剥落,露出底下暗红的底色,活像被血浸透的老墙。

\"他在里面闹得凶。\"程砚摩挲着腰间的不周山令牌,熊耳在发间抖了抖,\"我闻见因果乱的味道了——像蜂窝被捅了,蜜蜂到处撞。\"

安燠摸出袖中的梦回符,指尖刚要掐诀又顿住。

她想起北冥看置换符时的眼神,想起他说\"小狐狸有定风珠\"时的笑——那笑太从容,倒像早算准了他们会救他。

\"程砚。\"她突然抓住他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我心跳得太快,不是害怕,是......\"她抿了抿唇,\"是兴奋。\"狐狸尾巴尖不受控制地晃了晃,\"像当年在青丘偷喝桃花酿,明知道要挨罚,偏想看看能闹多大。\"

程砚的掌心暖得像团火,顺着她的手往心口钻:\"夫人想闹,我便帮你掀了这塔。\"他抄起九齿钉耙,钉齿上跃动着青色雷火,\"大不了把不周山的老本儿掏出来,给我夫人当烟花放。\"

话音未落,浮屠塔突然发出闷雷似的轰鸣。

第七层的窗户\"砰\"地炸开,无数金粉从窗子里喷涌而出,在空中凝成\"反规则联盟·首功:扰乱天机\"几个血字,转瞬又被风吹散。

安燠的小本本\"啪\"地掉在地上。

她盯着半空残留的血雾,突然听见塔内传来细碎的笑声——是北冥的声音,比之前多了几分沙哑,像藏着块烧红的炭。

程砚弯腰捡起小本本,翻到\"北冥\"那页,见她刚画的感叹号被尾巴扫糊了,倒像团炸开的烟花。

他正想调侃两句,却见安燠猛地揪住他的衣襟:\"快,用命痕共鸣!\"

\"怎么?\"

\"他的笑声......\"安燠喉结动了动,\"像极了前世我那闺蜜,在我喝的茶里下蛊时的笑。\"她摸出定风珠攥得发烫,\"但这次,我倒要看看,他能给我闹多大的惊喜。\"

浮屠塔内,功德簿的封皮突然\"哗啦\"翻页。

新一页上,\"反规则联盟·首功:扰乱天机\"的字迹还在渗血,而在更下方,一行极小的字正缓缓浮现:\"局外者入局,天定将倾。\"

老僧的袈裟被黑雾撕出几道口子,他却笑得更欢了。

白子落在棋盘边缘,发出清脆的\"叮\"声:\"好个命外者,倒真把这局棋搅活了。\"他望着逐渐消散的北冥残魂,轻声道,\"只是不知,你是来破局的,还是......\"

\"来当新棋手的?\"

塔外,安燠的定风珠突然泛起蓝光。

程砚腰间的不周山令牌同时震动,发出清越的鸣响——是北冥的残魂在归位。

安燠盯着塔门,手心里全是汗。

她听见程砚在耳边说\"我护着你\",却看见自己尾巴尖的毛炸成了蒲公英。

而那道即将从塔中飘出的黑气里,正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诡异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