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让其其格跟随敬妃学习协理宫务的旨意,如同在已渐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块巨石。而这块巨石,不偏不倚,正落在了咸福宫。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飞遍了六宫。往日里门庭相对冷清的咸福宫,一夜之间仿佛成了后宫新的焦点。往来请安、递送物品的宫人明显多了起来,虽不及翊坤宫鼎盛时的车水马龙,但那悄然升起的热络气氛,却足以刺痛年世兰的神经。
翊坤宫内,年世兰面沉如水。她看着德忠呈上的、关于咸福宫近日动向的密报,指尖冰凉。
“敬妃……倒是沉得住气。”年世兰冷哼一声。据报,敬妃对其其格并无过分热络,只是依礼接待,安排了她在一旁观摩处理些无关紧要的日常琐事,如份例发放、器物修缮等,态度依旧是那般不温不火,谨守本分。
越是如此,年世兰心中的忌惮越深。敬妃此人,看似与世无争,实则心思深沉。当年她能安然抚养五阿哥弘瞻至今,未被卷入大的风波,本身就已说明了问题。如今皇帝将“教导郡主”的重任交给她,分明是看中了她这份“稳妥”与“可靠”,要用她来扎稳这个新立的“旗杆”。
而其其格……年世兰想起那个日渐褪去稚气、眼神中多了几分沉静的蒙古郡主。这块被皇帝亲手打磨的“璞玉”,放在咸福宫那个环境里,假以时日,谁能保证她不会真的成为一把锋利的、指向自己的刀?
“弘晟今日的功课如何?”年世兰忽然问道,话题跳到了自己儿子身上。
德忠一愣,忙回道:“回娘娘,四阿哥勤奋聪颖,太傅今日还夸赞了呢。”
年世兰眼中闪过一丝柔和,但旋即被更深的决绝取代。她的弘晟,才是她一切野心的根基和未来。任何人,任何事,只要可能威胁到弘晟的前路,她都必须毫不留情地清除!
“皇上近日……可曾去看过五阿哥?”年世兰状似无意地问道。
“这……听闻前日皇上去咸福宫考较了五阿哥的功课,还……还留了膳。”德忠的声音越来越低。
年世兰的指甲猛地掐进了掌心!皇上去了咸福宫!还留膳!是为了看弘瞻,还是为了看其其格?或者,两者皆有?这种其乐融融的景象,本该是属于她和弘晟的!
不能再等了!她必须让皇帝,让所有人都看清楚,谁才是这后宫真正的主人,谁的儿子,才是最有资格承载江山社稷的!
“德忠,”年世兰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冽,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去传话给内务府,就说本宫要为四阿哥筹备启蒙开笔礼,让他们按最高规制准备,一应物品、仪程,皆需报与本宫过目。另外,以本宫的名义,给咸福宫送份帖子,请敬妃妹妹……携五阿哥届时一同观礼。”
她要办一场风风光光的典礼,不仅要彰显四阿哥的尊贵,更要让所有人都看到,她年世兰和她的儿子,在这后宫之中,拥有何等不可撼动的地位!她要让咸福宫那一大一小两个“新贵”亲眼看着,什么才是真正的天家气派!也要让皇帝明白,刻意抬举旁人,在她年世兰绝对的实力面前,是多么可笑!
“还有,”年世兰补充道,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给其其格郡主也单独下一份帖子,就说本宫希望她也能来沾沾文气,看看我大清的皇子,是如何启蒙向学的。”
她要将其其格也拉进来,让她置身于这无形的较量之中,亲眼目睹她年世兰的权势与手段!她要看看,这个被皇帝寄予厚望的郡主,在面对绝对的力量展示时,会作何反应!
咸福宫的新贵气象,已然触动了年世兰最敏感的神经。她不再满足于暗中观察和等待,她要主动出击,用一场盛大的仪式,来宣告她的回归,来巩固她的权威,来敲打所有心怀叵测之人!
暗流之下,惊雷已酝酿完毕,只待时机,便要轰然炸响。年世兰凤眸微眯,看向咸福宫的方向,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冰冷而炽热的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