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苔镇的闸门在沉重的绞盘声中缓缓升起，尚未完全打开，门后已经传来了巴顿那标志性的大嗓门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老大！您可算回来了！”
李癫和石皮刚踏入镇子，就被闻讯赶来的人群围住了。巴顿、墨菲斯、星言，还有铁木等一众核心成员都在，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喜悦和一丝如释重负。虽然李癫离开的时间不算特别长，但他早已是腐苔镇绝对的主心骨，他不在，众人心中总有些没底。
“嚷嚷什么，老子又不是不回来了。”李癫嘴上嫌弃，脸上却带着笑意，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巴顿身上，“看样子，老子不在，你这家伙把镇子管得还行？没让人把老家抄了？”
巴顿挺起胸膛，带着几分自豪回道：“托老大的福，一切安好！按照您走前的吩咐，防御工事又加固了三成，巡逻队增加了两班，新招募了十几个好手，都是从沼泽和森林边缘挣扎求生的硬茬子，底子都摸清了。就是……”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就是流浪者之刃和烬土之民那边，虽然没再明着来犯，但小动作不断，咱们外围的巡逻队和他们的小股斥候遭遇过几次，互有损伤。还有……‘暗影之翼’部落的暮光精灵，似乎也在附近活动得更频繁了。”
李癫浑不在意地摆摆手：“跳梁小丑，不用管他们。等老子腾出手来，一个个收拾。”他目光转向墨菲斯和星言，“你们俩呢？老子带回来的那些‘土特产’，研究出点什么名堂没？”
墨菲斯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他迫不及待地说道：“正要去实验室！您带回来的那些……呃，‘纪念品’，能量结构极其特殊且古老！尤其是那颗树妖核心和从血肉教团据点找到的实验记录，交叉比对后，我们有重大发现！”
星言也接口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凝重：“我们怀疑，‘腐朽母树’、‘污秽之心’以及‘血月之源’之间，存在一个我们尚未完全理解的、庞大的能量循环或者说……共生、污染体系。而您这次带回来的这些来自不同规则区域的碎片，其能量签名，似乎都能在这个体系的某些节点找到微弱的对应！”
李癫眉头一挑：“哦？这么说，老子这趟算是把各个‘景点’的钥匙扣都收集齐了？”
“可以这么理解，虽然这些‘钥匙扣’本身还充满了矛盾和不确定性。”墨菲斯点头，“更重要的是，我们在解析那几段从记忆蜂巢成员那里得到的、关于‘创世’或‘大灾变’的碎片信息时，发现其描述的世界底层规则崩坏景象，与这些规则碎片所代表的‘异常’状态，有着惊人的相似性！”
李癫摸了摸下巴，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也就是说，这鬼地方变成现在这副德行，很可能不是天生的，而是后天出了什么‘事故’，把原本的规则给搞乱套了？逻辑、情绪、时间、存在……全都变得稀奇古怪？”
“这是目前最合理的推测之一。”星言肯定道，“而这些规则碎片，可能就是那次‘事故’留下的……残骸，或者说是世界规则被扭曲后，在某些特殊区域凝结出的‘病灶’。”
“有意思！”李癫咧嘴笑了，“看来老子不仅是来旅游的，还是来考古的啊！”
他没有立刻去实验室详细查看研究成果，而是先让巴顿安排石皮去休息，自己则在众人的簇拥下，在镇子里随意逛了起来。
如今的腐苔镇，比起他离开时又有了不小的变化。镇墙更高更厚，上面架设着墨菲斯改造过的、能够发射元素箭失的弩炮。街道虽然依旧粗糙，但整洁了许多，两旁甚至出现了一些由木妖和擅长土木工程的穴居人帮忙搭建的、相对规整的石屋。集市区域也扩大了，可以看到来自不同种族的居民在进行以物易物的交易，虽然依旧混乱，却充满了一种畸形的活力。
一些新面孔的居民看到李癫，都投来敬畏和好奇的目光，显然“雷霆癫王”的凶名和事迹早已传开。几个半大的、皮肤呈现灰绿色的沼泽地精崽子，正模仿着李癫走路的姿势，嘴里发出“噼里啪啦”的拟声词，被他们的父母惊慌地拽了回去。
李癫看得哈哈一笑，不但没生气，反而觉得挺有趣。
他走到镇子中央那片被开辟出来、用于操练的空地。石皮的那支快速反应小队正在这里训练，除了原有的成员，还多了几个新面孔，其中一个身材格外高大、皮肤如同黑曜石般的犀角族战士格外显眼，他正扛着一根巨大的图腾柱，与另一名狼人族战士进行对抗练习，碰撞间发出沉闷的巨响。
铁木手下的巡林客则在高处的木架上练习箭术，他们的箭失如今不仅带有自然之力，有些箭头还被墨菲斯附魔了微弱的冰冻或麻痹效果。
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充满了勃勃生机。
李癫在一张粗糙的石凳上坐下，巴顿连忙让人送来一些镇子里自产的、用沼泽特产植物酿造的、味道有些怪异的“酒水”。
“老大，您这次出去，好像……有点不一样了？”巴顿小心翼翼地问道，他感觉老大身上的气息更加深不可测，那偶尔流转的眼神，似乎能看透人心，却又带着一种玩世不恭的淡然。
“哦？哪里不一样了？”李癫抿了一口那泛着绿泡泡的酒液，眉头都没皱一下。
“说不上来，”巴顿挠了挠头，“就是感觉……更，更厉害了？而且好像没那么……容易发火了？”
“发火？”李癫嗤笑一声，“跟一群石头、镜子、还有整天问‘为什么’的果冻生什么气？那不是跟自己过不去吗？”
他靠在石凳上，翘起二郎腿，看着操场上挥汗如雨的战士们，看着远处忙碌的居民，看着在镇墙上巡逻的哨兵，悠然道：“这世界本来就够荒唐的了，逻辑是乱的，情绪是溢出的，时间能打结，连石头都跟你讲道理……你说，咱们要是还一本正经、苦大仇深的，是不是显得特别傻？”
巴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所以啊，”李癫将杯中那诡异的酒液一饮而尽，站起身来，拍了拍巴顿的肩膀，“以后遇事，别光想着硬碰硬。有时候，你对着敌人笑一笑，或者问他们一个他们答不上来的问题，可能比抡刀子还好使。”
他这话说得轻松，巴顿却听得心头一震，隐约感觉老大这次归来，带回来的不仅仅是那些实体的“纪念品”，更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应对这诡异世道的“心法”。
就在这时，一名巡林客气喘吁吁地跑来汇报：“癫王大人！巴顿队长！镇子东面沼泽方向，发现一支身份不明的队伍，大约二十人，正在快速接近！看装扮……不像是流浪者之刃或者烬土之民的人！”
巴顿立刻看向李癫。
李癫脸上露出了那标志性的、混合着兴趣和一丝恶劣的笑容。
“你看，乐子这不就来了吗？走，去看看是哪路朋友，又来给咱们送‘道理’了。”
他负手而立，目光投向镇外，那平静的外表下，是已然开始盘算着，该如何用他这一趟“散心”所得，来“招待”这些不请自来的客人了。
（第二百零八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