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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历史军事 > 中国古代奇闻录 > 第8章 证言迷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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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江县衙的公堂之上,气氛庄严肃穆。“明镜高悬”的匾额高悬堂上,两侧衙役手持水火棍,面无表情。知县王响端坐案后,目光如炬,扫视着堂下跪伏的众人。周良一案,今日正式开堂审理。

首先上堂的是原告周炳。他依旧是一身缟素,跪在堂前,声泪俱下,重复着对邓昌的指控,言辞却比初次告状时更加激烈,甚至增添了一些未经证实的细节。

“青天大老爷!那邓昌表面仁义,内心狠毒!他定然是克扣了我弟弟的工钱,被我弟弟发现,争执之下,才狠下杀手!求大老爷明察啊!”周炳哭喊着,以头抢地。

王响不动声色:“周炳,你口口声声说邓昌克扣工钱,可有凭证?人证?物证?”

“这……”周炳语塞,他哪里拿得出凭证,这些都是他基于愤恨的猜测,加之黄韬的煽动,“小人……小人虽无实证,但那邓昌为富不仁,欺压乡里是常有的事!我弟弟定是被他所害!”

王响心中暗叹,周炳爱弟之心可悯,但所言多为主观臆测,难以采信。他让书吏记录在案,便传唤了下一个证人——已被邓昌遣返,却又被衙役特意从原籍带回的短工齐盛。

齐盛战战兢兢地跪在堂上,不敢抬头。王响询问他当晚所见。

“回……回大人,那晚是小人和……和另一个伙计扶周良哥回房的。他醉得很厉害,几乎走不动路……是老爷,邓老爷后来过来,让我们去休息,他亲自扶周良哥进的屋……”

“你离开时,屋内情形如何?周良是何姿态?门窗是否关好?”

“周良哥……他趴在床上,好像……好像还吐了些在地上……门,门是邓老爷从外面带上的,闩没闩……小人没看清,当时头晕,也记不太清了……”齐盛的回答含糊其辞,眼神躲闪,与之前在邓家时的说法又有细微出入,特别是关于门闩的记忆。

“那你半夜可曾听到厢房有何异响?”王响追问。

齐盛身体一颤,头垂得更低:“没……没有,小人睡得沉,什么也没听见。” 但他额角渗出的冷汗和微微颤抖的手指,却似乎暗示着他有所隐瞒。

王响心中明了,这齐盛必定知道些什么,但迫于压力不敢直言。他暂不点破,让其画押后退下。

接着传唤的是邓家的几个仆役和丫鬟。他们的证词几乎众口一词,都强调邓昌平日待周良极好,亲如兄弟,那晚周良确是饮酒过量,死亡纯属意外。尤其是那个负责打扫内院与外院连接处的小丫鬟春杏,被问及是否见过周良与内院有何异常接触时,她吓得脸色发白,嘴唇哆嗦着,偷偷瞄了一眼站在一旁证人席上的邓昌,又迅速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蝇:“没……没有……奴婢什么也没看见……”

但她那欲言又止、惊惶万状的神态,早已落入王响眼中。他记得之前暗访时,有线索提及此女可能知道些内情,如今看来,她定然是受到了极大的压力甚至威胁。

然后,是关键人物黄氏上堂。

黄氏穿着一身素净的衣裙,未施粉黛,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在丫鬟的搀扶下,步履虚浮地走到堂前,缓缓跪下。自始至终,她都不敢抬头直视王响,更不敢看向一旁面色阴沉的邓昌。

“黄氏,”王响声音放缓了些,“本官问你,你与长工周良,平素可熟悉?”

黄氏身体微微一颤,纤细的手指死死捻着衣角,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回……回大人,妾身……妾身居于内院,与外院长工……并无太多往来。”声音低哑,带着难以掩饰的恐惧。

“哦?那周良可曾为你或你娘家办过何事?”

“未曾……”黄氏立刻否认,但停顿了一下,又急忙补充,“啊,或许……或许奉老爷之命,送过些寻常物件……妾身记不清了。”她的目光游移不定,始终躲避着邓昌那边投射过来的、冰冷如刀的目光。

“中秋夜宴之后,你丈夫邓昌,可有何异常举动?”

“老爷……老爷他……”黄氏的声音带上了哭腔,呼吸急促起来,“他一切如常……只是,只是因周良去世,甚是伤心……”她的话语断续,逻辑混乱,显然心神已乱。

王响仔细观察着她的每一个细微动作和表情。她那过于急促的否认,那不自然的停顿,那无法控制的恐惧,以及她与邓昌之间那种无形的、充满张力的气氛,都让王响更加确信,这黄氏,绝对是此案中的一个核心知情者,甚至参与者?而她此刻的表现,与其说是在作证,不如说是在邓昌无形的威慑下,进行着艰难的表演。

邓昌的证词则是最为“完美”的。他从容不迫,将当晚如何与周良饮酒,如何扶其回房,如何关好门窗离去,以及次日如何发现尸体、如何悲痛欲绝的过程,叙述得清晰流畅,细节丰富,情感“真挚”,几乎挑不出任何逻辑漏洞。他反复强调自己与周良情同手足,绝无加害之理,并将周良之死归咎于意外,同时对周炳的“诬告”表示“痛心”与“不解”。

一堂审下来,众说纷纭,宛如一场“罗生门”。周炳指控却无实据,齐盛言辞闪烁,仆役众口一词似有隐情,黄氏恐惧失态,邓昌对答如流。表面看来,邓昌的“意外”说似乎占据了上风。

退堂之后,王响回到后衙,与师爷一起仔细梳理今日的证词。师爷很快发现了一个问题:“大人,关于周良回房后,房门是否从内闩上,齐盛最初的证词与今日堂上所言略有出入。且邓昌称其离开时门已闩好,但发现尸体时门却是从内闩着的,若周良醉得不省人事,他如何能自己闩门?若是邓昌离开后有人从内闩门,那人又是谁?如何进入?”

这正是王响心中的疑点之一。此外,黄氏那异常的恐惧,春杏的欲言又止,都说明邓家内部藏着秘密。

就在这时,一个奉命在东榆镇持续暗访的衙役回来禀报了一个新线索:镇上的一个更夫偶然提及,在周良死亡前大概三四天的夜里,他曾看到黄氏的哥哥黄韬,鬼鬼祟祟地在邓家宅院附近出现,似乎与周良在暗处有过短暂的接触!

黄韬!这个因贪墨被邓昌赶走、曾鼓动周家告状的关键人物!他为何在案发前秘密接触周良?他们谈了些什么?这与周良的死有无关联?

案情陡然变得更加扑朔迷离。原本似乎清晰的线索再次纷乱起来,邓昌、黄氏、周良、黄韬……几个人物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仿佛一张无形的大网,而周良的死,就是这张网的中心。

王响站在窗边,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他知道,仅凭目前的证词和线索,还无法揭开真相。他需要更确凿的证据,需要打破某些人的心理防线。或许,那个退休的老刑狱官刘世风,能带来新的突破?他之前已去信请教,算算时日,也该有回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