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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历史军事 > 中国古代奇闻录 > 第7章 权谋交兵——杯酒释兵权与节度使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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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权谋交兵——杯酒释兵权与节度使生涯

李筠之乱的硝烟刚刚散尽,北汉的边患尚未完全平息,但汴梁城内的政治空气,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微妙。建隆二年(961年)的那个夏秋之交,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在那些手握重兵的宿将心头。党进刚刚因平叛之功接受了皇帝的丰厚赏赐,旌节荣耀犹在眼前,但他敏锐地察觉到,陛下看他们的眼神,在嘉许与亲近之外,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果然,不久后,一场改变了北宋政治格局,乃至影响此后数百年国运的事件,在一种看似轻松和睦的氛围中上演了——这便是着名的“杯酒释兵权”。

那是一个晚霞满天的傍晚,宫中设下私宴,受邀者仅有石守信、高怀德、王审琦等几位最核心的禁军高级将领,以及刚刚立下大功的党进。宴无好宴,这个道理,在权力场中混迹多年的人都懂。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赵匡胤摒退左右,忽然放下酒杯,长长叹息一声,面露忧戚之色。他对诸位兄弟般的将领推心置腹,言及自己夜不能寐,若非诸位拥戴,岂有今日?然而,“天子亦大艰难,殊不若为节度使之乐,吾终夕未尝高枕而卧也。” 话锋一转,他又道,人生如白驹过隙,所求无非富贵安乐,何不“释去兵权,出守大藩,择便好田宅市之,为子孙立永远不可动之业,多置歌儿舞女,日饮酒相欢以终其天年”?

一番话,说得众人冷汗涔涔。这并非赤裸裸的威胁,而是裹着糖衣的警醒,是给予体面台阶的最后通牒。皇帝不愿学汉高祖、明太祖那般屠戮功臣,但也绝不容许“黄袍加身”的故事有重演的可能。

党进坐在席间,握着酒杯的手稳如磐石,内心却已是波涛翻涌。他脑海中瞬间闪过了无数画面:杜重威兵败后自己的无奈从军,郭威帐下的奋勇拼杀,高平血战的九死一生,以及不久前在高平山谷设伏擒贼的酣畅淋漓……他的一切地位、荣耀,都来源于他手中的兵权和他麾下的铁骑。交出兵权,无异于自断臂膀。

然而,他更清楚地看到了赵匡胤温和笑容背后的决绝,感受到了那不可抗拒的时代潮流。五代武夫专权、朝代更迭如走马灯的局面,必须终结。陛下要的是一个稳定的、中央集权的赵家天下,而不是又一个被骄兵悍将所左右的短命王朝。硬顶下去,石守信等人或许还能凭借资历和情分稍作周旋,而他党进,一个并非陛下嫡系、以勇猛着称的“降将”,下场可想而知。识时务者为俊杰,这是他早在杜重威府中就学会的道理。

于是,当石守信等人涕泣叩头,表示感恩陛下指点迷津时,党进也毫不犹豫地离席拜倒,声音洪亮而恳切:“臣本边塞粗人,蒙陛下不弃,委以重任,常感惶恐。如今四海渐安,臣愿交还兵权,为陛下镇守一方,以报天恩!”他的表态,干脆利落,甚至带着几分武人的耿直,让赵匡胤颇为满意。

次日,以石守誉为首的众将纷纷上表称病,请求解除军职。赵匡胤一概照准,并给予极其丰厚的赏赐。党进主动交出了铁骑都指挥使的印信,换来了彰信军节度使的旌节,镇守颍州(今安徽阜阳),防范来自淮南的南唐残余势力。

这一转变,标志着他从中央禁军统帅向地方军政长官的转型。离开汴梁那天,他没有太多留恋,只带了部分亲兵和家人,便赴颍州上任。他知道,一个新的阶段开始了。

彰信军节度使,管辖数州之地,职责远非单纯的军事可比。他需要管理地方的军政、民政,安抚百姓,征收赋税,处理诉讼,还要与州府的文官们,如知州、通判等协同办事。起初,他极为不适应。处理公文让他头大如斗,面对文绉绉的讼词更是心烦意乱。他习惯了下令,习惯了在战场上用刀剑说话,如今却要学着在案牍之间、在人情往来中解决问题。

但他有着惊人的学习能力和务实态度。他自知不擅文墨,便大胆任用有才能的文吏处理日常政务,自己则牢牢抓住军权和对大局的掌控。他定期巡营,颍州的驻军在他的整顿下,军纪肃然,战斗力并未因远离京师而懈怠。对于地方政务,他只听取最精要的汇报,抓住钱粮、治安等核心问题,做出决断。他收敛了在禁军中那份张扬的杀气,对待士绅百姓,力求宽简。有时断案,遇到疑难杂症,他甚至会用最朴素的道理来裁决,虽偶有笑谈,却也往往能切中要害,让人服气。

文官们表面上对他这位节度使保持尊重,但背地里,依然流传着关于他“莽撞”、“不学无术”的议论。一次,某位转运使在公务往来中,言语间隐含机锋,暗讽武将粗鄙。党进听出了弦外之音,却并未如年轻时可能的那样拍案而起,只是哈哈一笑,转而与对方讨论起颍州堤防修缮的工程所需人力物资,用具体而实际的公务,将对方的机锋化解于无形。这种应对,让那文官也暗自惊讶。

在颍州的岁月里,党进逐渐习惯了这种封疆大吏的生活。他依然保持着军人的作息,每日练武不辍,但心态已平和了许多。他开始真正关注辖境内的民生利弊,兴修水利,鼓励农桑。他意识到,让百姓安居乐业,同样是巩固边防的重要一环。这种转变,并非刻意伪装,而是在新的职位和年龄增长下,自然而然的成长。那个只知道冲锋陷阵的猛将党进,正在向着一个懂得“治术”的方面大员悄然演变。然而,他骨子里的那份果决与悍勇,并未消失,只是被更深地掩藏了起来,直到需要它再次迸发的那一刻。